好一个能言善辩、伶牙俐齿的丫头,这么短的时间便想好了对策,是个不简单的。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藏匿之罪顶多也就是被退回内务府,她这是仗着自己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什么啊。
“你真不知今日将你带来所谓何事?”安清声音不由带上丝冷意。
漫儿眼神晃了晃,咬紧牙关道:“奴婢愚笨,真的不知,还请福晋明鉴。”
安清静静地盯着,嘴角不由扯了下:“巧了不是,本福晋恰好丢了一根一模一样的金钗,那可是我额娘及笄礼上送我的,这份意义珍贵的很呢。”
漫儿身子僵了下,脸上闪过一抹不知所措的神情。
小喜子突然带人闯进她屋子时,她便猜到事情可能败露了,直到被带到安清被人质问金钗的由来时,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安清却不按常理出牌,竟说这钗子是她丢的。
这么一根平平无奇的金钗,福晋可是蒙古王公嫡女,谁会信她的及笄礼会是这个。
但此时信不信已不重要了,若安清一口咬定是,那谁又能……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清这是要冤死她!
即便是根普通的金钗又如何,当被它赋予了不同的意义,安清要从重处罚她,怕是也没什么可非议的。
“福晋您不能,您……”
“本福晋为何不能,嗯?”安清冷笑道。
她是有点小聪明,但她却忘了一点,主仆有别,只要主子认准的事,哪里容得她这个做奴才的半分狡辩。
这就是这么个时代,安清一直不愿做一个把别人的性命拿捏在手中肆意操纵揉搓的人,但有时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这金钗没什么特殊的,福晋您不能这般冤枉了奴婢,奴婢是死都不会认的,您难道就不怕旁人非议吗?”漫儿仍在做着困兽之争。
安清见她还未死心,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好吧,你既已这样说,本福晋也不好冤枉了你不是,那就送去慎刑司审审吧,也好能还你清白。”
漫儿一听安清要把她送去慎刑司,终于知道怕了。
慎刑司是什么地方啊,但凡进去的人哪个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她深知自个受不住的,届时定会什么都招了,还白受了一番磋磨,小命还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奴婢说,奴婢都说!”漫儿在小喜子手中挣脱开,“是刘侧福晋院的赵嬷嬷,这金钗是她给奴婢的!”
屋内蓦地一静,安清眉头微皱,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刘佳氏,但当事实摆在面前时,还是不免有些怔然。
“你个眼皮浅的背主东西,福晋虽进门不久,但何时亏待我们这些下人。”小喜子指着地上的漫儿骂道。
安清进门第一日就给院里的每人赏了六两银子,这在后宫都已经算是很重的赏赐了,可见她并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日后只要好好当差,还能少的他们的好处。
漫儿本来瘫在地上心如死灰,听到小喜子斥责的话,整个人顿时如疯魔了般:“小喜子公公说的倒是轻巧啊,你现在是风光的紧,自是觉得怎样都好。”
说罢,她又用一双淬毒似的双眼看向紫苏和翠柳,“有她们几个陪嫁的丫鬟在,我们这些宫女连近福晋身的机会都没有,你们堵死了院里所有宫女上升的路。”
“所以啊,福晋,您也别怪奴婢,人往高处走,您这里没给奴婢留路,奴婢自是要为自己个谋划着的。”
说到底她哪里是被刘侧福晋一根金钗就给收买了的,是赵嬷嬷承诺,日后想法子让她来刘侧福晋身边当贴身大宫女,这个诱惑对她来说太大了,能去主子身边贴身伺候,谁愿意整日待在针线房里。
只是漫儿没料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她本来是想找个机会犯些小错被打发出去,即便日后去不了刘侧福晋那里,也可再另寻出路。
翠柳见她还不知悔改,竟还埋怨起了安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贱蹄子,还真是好大的口气,你算是哪个牌面的人,当得了福晋给你留路。”
真是够不要脸,刚来到主子身边不想着怎么好好表现,竟还埋怨起了主子不给她机会,真是天大的笑话,简直无耻至极。
安清却懒得再同她纠缠,让小喜子直接把人先带下去看管着,稍后再做处理。
紫苏替安清管着整个院子,出了这样的事,自认有逃推卸不了的责任:“都是奴婢的疏忽,没管好院里的人,让人钻了空子。”
安清却摆了摆手,哪有千里防贼的道理。
刘佳氏既已存了这个心思,那便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问题的根源不在她们这边。
安清自觉和刘佳氏从不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她也志不在此。
刘佳氏是宠妾,她是嫡妻,各尽本分,各守规矩,那也是能相安无事的。
只可惜刘佳氏没看明白。
安清虽不愿与人争斗,但也从来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
对于之前刘佳氏几次的挑衅,不管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安清只当她是小打小闹,懒得同她计较,但这次却不同,刘佳氏触碰到她的底线了。
那便不能再轻拿轻放了事了。
“福晋,刘佳氏您准备怎么处置?”
翠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下一秒就冲进东配殿去手撕了刘佳氏。
处置刘佳氏?安清却摇了摇头。
她虽为福晋不假,但刘佳氏也是上了玉蝶的侧福晋,又有宠有子,也不是她想处置就能处置的。
“可知爷现在何处?”她看向小喜子问道。
小喜子回道:“奴才方才让人去打听过了,爷已经从衙门回来,此时应在前院的书房。”
安清轻点了点头,一拍桌子决定道:“走,带上那个漫儿,咱们去趟前院。”
说到底,这是胤祺的后院,她是他的福晋,刘佳氏也是他的爱妾,那这官司定是要找他断上一断的,她又何必在这自寻烦恼呢。
再者说了,外面那些子流言可不是她这个初来乍到之人能处理的,最后可不还是得胤祺来摆平才行。
“对了,翠柳,你去书房把刘佳氏之前的那些账本也都带着。”安清交代道。
翠柳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不由一亮,“好,奴婢这就去取。”
*
安清来到前院时,胤祺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关于夏至地坛祭祀贡品之事,他皇阿玛终还是不甘心的,昨日在乾清宫,他皇阿玛最后还是交代他们继续寻与那株相似的牡丹,说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
于是,户部尚书马齐和礼部尚书张英负责继续督促洛阳那边,而他和四哥则要在在京郊附近继续寻,只是这次不需要他们亲自跑了,只需各自派人过去就好。
兄弟两人分工行事,胤祺负责北面和东面,他四哥胤禛负责去派人去南面和西面找。
这会胤祺就是在给手下的人安排搜寻任务,务求做到所到之处不放过任何可能。
第19章 五福晋19
“主子,福晋来了。”
胤祺这边刚忙完,他的贴身太监马祥就进来禀告了。
安清来了?
胤祺不禁有些意外,她平时无事可从来不会主动来前院,“来多久了,她现下在哪?”
马祥回道:“来了有一会了,方才您还在忙,奴才便将福晋带去了隔壁的耳房。”
胤祺轻点了点头,动作也没含糊,抬腿就要朝着隔壁走去。
但他还没走两步便被马祥给拦了下来,“主子,奴才还有要事要禀报。”
他顿了下,道:“奴才想,福晋应也是为了此事而来。”
胤祺皱了下眉,问:“何事?”
马祥简言意赅地把外面流言之事禀报了一番,他讲完小心翼翼瞥了眼胤祺,果然见对方脸色早已黑如墨汁。
“简直是一派胡言!”胤祺气的猛拍了下桌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
马祥缩了缩脖子,一时之间也有些分不清这怒火是对谁的了。
毕竟,福晋这事若是真的,外面又传的这般腥风血雨,自家主子难免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
胤祺搭在桌案上的手紧握成拳,冷笑了一声,道:“这宫里听风就是雨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变啊,那基肥用的明明就是草木灰,哪里来的粪肥,简直就是信口雌黄!”
马祥本来在耸拉着脑袋,尽量降低自己个的存在感,谁知却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下。
他抬起头,有些错愕地看了过去:“主、主子,您知道这事?”
胤祺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福晋之前同我说过,我同意了的。”
马祥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默默长呼了口浊气。
他还以为福晋这事是瞒着主子做的呢,要是这样可就比外面那些流言遭多了。
马祥突然觉得之前有些小瞧安清这个福晋了,他自小就在胤祺身旁服侍,在这后宫中也算是见过形形色色的女子,这其中不乏有出身显赫贵重的,但她们身上基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太过傲气。
诚然,显赫贵重的出身也让她们有骄傲的本钱,但正是这种从骨子带来的傲气,也让她们有时候做起事来自然也是我行我素了些。
平常与旁人相处倒还好,毕竟身份在那摆着,但若是为人妻妾后,与自己个夫君相处,这就成了一个很致命的缺点。
就拿当今圣上来说吧,他向来最是推崇出身,像那些出身满蒙勋贵的妃子,从位份上来自然是其他嫔妃无法比的。
但如今回头瞧,那些妃嫔中又有几人是真的受宠的呢,甚至连善终都未做到,基本都是早早便香消玉损了,三位皇后是如此,几位贵妃和皇贵妃也是如此。
反倒是那些出身平常些但受宠的妃子瞧着笑到了最后,像如今的惠宜德荣四妃,家里都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却能晋升到妃位,现下宫里没有皇后,也没有贵妃和皇贵妃,她们可不成了独一份的存在。
再譬如其他几个成年的阿哥和太子来说吧,相比于出身贵重的福晋,他们不也都是更偏爱院里的那些格格嘛。
说到底,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子皇孙们,归根到底都是个男子,不管是妻还是妾,无非都想让对方些多倚仗着自己。
自打福晋进门这些日子,马祥一直都有在默默观察着,见正殿那边一切都处理的井井有条,他便心想糟了,这又是一个太过能干的福晋,他也在暗暗祈祷,福晋千万别太我行我素了。
毕竟,主子若是和福晋不睦,这后宅不宁,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别想好过。
没想到福晋能干归能干,倒还是个心里有章程,懂分寸的。
但你瞧人家这事办的,现如今即便出了事,爷第一时间不还是站在她这边吗,真是高啊。
安清可不知自己马祥精彩的心理活动,对她来说,这也仅仅就是人与人相处最起码的尊重而已。
这后院总过是胤祺的地盘,告知是最基本的了,再说了,在这宫中,两人总归是在一条船上的人,还是凡事尽量不要隐瞒的好。
当然,她认为尊重从来都是相互的,轮到争取自身利益和尊重时,她也从来不会退让。
胤祺过来时,安清正在屋子里喝茶,听到门口的动静后,她起身迎上前去。
“外面那些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找人处理的。”胤祺率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