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大度?
真是笑话,放眼整个紫禁城,她自认没有再比她更大度的正室了吧。
前些日子,白佳氏各种折腾的事闹这么大,这后院谁不知道,她那般费劲争宠,她又何时拦着过她,别说敲打了,甚至前几次请安时,她提都未提过吧。
听到这话,白佳氏脸上不由一白,瞬间觉得难堪极了。
特别是屋内众人看着她的那眼神,似乎都在说,你自己是个无用的,不招爷喜欢,怎么好意思怪到旁人身上的。
而这更是让她想起了之前争宠却闹了个大没脸的事。
但她就是不甘心啊,之前以为刘佳氏倒了,她的机会总该来了吧,但哪里想到爷根本就瞧不上她,不管她如何明示暗示,甚至亲自去前院送汤,也只是被他三言两语给打发了回来。
后来,前院的人更是连放都不放她进去了,甚至当初她拿银子收买的前院看门的小太监,也被爷身边的马总管找个由头直接给撵出来了,自此之后,前院的人各个都对她避之如蛇蝎。
白佳氏心里既委屈又害怕,她身为爷的格格,若是真遭了爷厌弃,这下半辈子可如何是好啊。
就是在这种恐惧又不甘的复杂情绪下,她终是没憋住,才有了今日这番举动。
安清可不管白佳氏心里如何委屈,说句不好听的,关她什么事,嫁到这皇家来,可以说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她不想去为难她们,但也容不得她们来给自己添堵。
不与白痴论长短,和糊涂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此时要做的就是让她长记性,也能借此敲打下其他人。
安清右手搭在案桌上,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规律的‘咚咚’声,在这落针可闻的气氛中,拨弄着屋内每个人的心弦。
“看来是本福晋平时里表现的太好说话了,才让你忘了什么是尊卑有别,竟敢如此放肆。”她声音平静冷然,道:“白佳氏,爷的子嗣问题何时轮得到你一个格格关心了,嗯?”
随着这平淡无波的‘嗯’砸下来,安清浑身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瞬间展露无遗,压得屋内众人抬不起由头。
白佳氏浑身不由哆嗦了一下,本就跪在地上的身子则压的更低了,试图辩解道:“妾、妾身不敢,妾身本意只、只是……”
安清却显然不打算再给她机会,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本福晋不管你本意如何,冒犯便是冒犯,本福晋罚你你可服?”
白佳氏伏在在地,咬紧牙关道:“妾身任凭福晋处置。”
只说任凭处置,却没说服不服,可见心里还是不服气啊。
安清看她还这般硬撑,眼底闪过丝讥笑。
“白佳氏以下犯上,罚月俸三月,抄心经和阿弥陀经各五十遍,不抄完不许出院门半步。”
上辈子看清宫剧时,安清很是不理解后宫的众人怎么总是有事无事就罚人抄经,但自从嫁进这紫禁城后,才隐约明白这种惩罚的意义,除了是惩罚外,也是为了让对方修身养性。
但不得不承认,抄经不失为对治傲慢、我执的妙法。
既然白佳氏这般闲,那她便给她找些事情做好了,也是借此让她好好静静心。
安清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对人友好也仅限在对方不招惹她的前提下,一旦违反了这一前提,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今日呢,本福晋也奉劝你们一句,在这宫里还是谨言慎行些好,还是多想想自己远在宫外的家人吧。”
此话一出,满屋众人皆是有种不寒而栗之感。
若说之前白佳氏还能硬撑着,此时她的脸色直接就白了,可以看出这下子她是真的怕了。
就连旁边的瓜尔佳氏都不由颤了颤身子。
安清这话说着是奉劝,但却也是实打实的警告。
她虽出身科尔沁,但她阿爹贵为一旗札萨克郡王,在这京城里也并不是一点人没有的,白佳氏和瓜尔佳氏两人出身平平,若是想为难她们的家人,那对她而言则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了。
安清自是不会真的对她们家人做什么,但却不介意以此敲打两人一番。
毕竟,她是真的烦透了这种有事没事被人膈应一下的感觉了。
白佳氏是惨白着脸被身边的宫女扶回去的,瓜尔佳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回到自己屋子后,整整喝了两杯茶水才缓过来些。
“白佳格格自己个作死,还连带主子您被牵连,真是气死人了。”瓜尔佳氏的贴身宫女青儿忍不住抱怨道。
瓜尔佳氏冲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小点声,她和白佳氏一个院子住着,还是别在这时候徒增是非了。
虽说知道福晋那番警告是针对白佳氏说的,但她还是忍不住联想到自己个身上。
之前只以为福晋不简单,但经此一事,瓜尔佳氏算是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之心,她自幼长在这皇城地界,自是知道权势意味着什么。
当然,她也之前也没什么侥幸的想法。
她和白佳氏不同,在瓜尔佳氏看来,福晋待她们已经很不薄了。
自福晋进门后,她们一概的吃穿用度哪次不是足足地发给她们的,还免了她们晨昏定省,也不会给她们立规矩,前些日子被满京城人那般求之不得的西瓜,福晋却让人往她们每处送了一个去,福晋待她们已经很是仁至义尽了。
瓜尔佳氏对现下的日子很是知足,她本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是因性格温顺被太后瞧上,送到了爷这后院来,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她很有自知之明。
至于爷的宠爱,瓜尔佳氏若说不奢求那定是假的,但也不是说没有就不能活,如今她身边有人伺候,福晋管家很严但也公正,她如今每月都能省下不少银钱让人捎出去给额娘补贴家用,已经是很好了。
她实在不懂白佳氏在折腾什么,这些日子,白佳氏每每有抱怨时,她也总是在旁劝她,但人各有志,她不听她也没法子。
只是她没来到白佳氏竟这般糊涂,今日竟惹出这等事来,也不想想她们算是哪个牌面的人啊,还敢对福晋指手画脚。
别说爷如今这般独宠福晋了,就算福晋不受宠,也不是她们能得罪的起的人。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瓜尔佳氏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除了家世之外,福晋自己个也是有能耐的人,远非她们能比的。
瞧瞧人家进宫短短数月的时间,就不显山不露水的就把太后和宜妃都拿下了,一个抚养爷长大,一个则是爷的生母,这可远非常人能做的啊。
还有前些日子那风靡京城的西瓜,竟也是出自福晋之手,之前旁人还笑话她是泥腿子,但人家却凭借此事入了万岁爷的眼,试问这满宫里哪个不羡慕。
旁的先不说,就这三大靠山,就够福晋在这紫禁城里横着走了,更别提人家还有着显赫的家世。
但瓜尔佳氏也很清楚,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不惹事,福晋也不是那般容不下人的,瞧前段时间白佳氏折腾成那样,福晋不也是没说什么嘛。
反正她想明白了,若日后爷愿意来她这,那是她的福分,不过,若是爷不来,那也怨不得任何人,那这就是她们的命。
人呐,有时候就得认命,毕竟在这宫里,只有认命了才能好好过好现下的日子。
正院这边,翠柳气的在骂白佳氏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还说就是安清对她们太好,才让她们敢如此放肆。
安清却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好不好的,她也只是职责所在,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不过,也是经过白佳氏闹这么一番,她才知道这些日子除了她这里胤祺竟从未去过旁人那的事,她一向不关注这些,也懒得去打听。
但即便现下知晓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更不会觉得是胤祺独宠她什么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安清也大概发现了,胤祺似乎并不是好那事之人,他们经常睡在一起只是纯盖被子聊天而已。
他似乎很喜欢同她聊天,天南地北的聊,有时候会不知不觉就聊到深夜。
当然,这不代表两人在一起不会发生什么,都是饮食男女,男欢女爱嘛,再是正常不过了的事,而且于房事上,两人其实还挺合拍的。
瞧吧,只要守住心,不去谈那劳什子情啊爱啊,婚姻也会很和谐的嘛。
*
白佳氏的事对安清来说,也仅仅算是生活中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妨碍到她什么,她仍悠闲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时光匆匆,夏季的炎热慢慢淡去,秋季转眼就要来了。
立秋之后,西红柿的结果期也过去了,安清把剩下的果实都摘了后,熬了好大一锅番茄酱。
随着这些日子越来越多的人尝试了这西番柿后,宫里关于对其有毒的言论终于是慢慢少了下来,大家似乎也开始接受了西番柿可以吃的结论。
当最后一个西瓜从地里摘出来后,安清便把西瓜秧子从地里都扯了出来,然后便又是一番翻地整地,这也叫做秋翻。
经过一季的种植后,土壤的盐碱度很容易发生变化,直接就会影响下一季作物的养分吸收与作用。
而秋翻地可以降低土壤的盐碱度,改善土壤结构,使其松碎,这样植物的根部就容易扎进去,而上一季深埋在地里的农作物根部也经过有机发酵腐烂后,可促进微生物活动起到改善土壤的作用,有利于下一季农作物生长发育。
因着她种地的事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所幸安清也就放开了干,直接让小喜子搞来了专门犁地的农具,把她这块地好好的深翻了透彻。
犁地深翻后,便就是晾地了,短期内不用管它,只需要到时候了播种就行。
至于接下来种什么呢,她也早早有了打算,北方的冬季,冰天雪地的,在外面种那些瓜果蔬菜定是不行的,所以,她打算种冬小麦!
她上辈子主要就是研究农作物方向的,关于如何提高农作物的产量问题,算是贯穿她整个本硕博的课题吧,若是没穿到这里来,她接下来应该会被老师留在农学院,继续研究,搞不好甚至都会成为她一辈子的课题。
但安清也是真心喜欢这些,所以即便是来到这里后,也没放弃,之前在科尔沁庄子上,她也有不少试验田,不过因气候地理原因,在那种水稻定是不合适的,但冬小麦却可以啊,所以这些年她也没少折腾这些。
现下她手里正好有去年留下的种子,那今年就把这块地当试验田吧,这样她手里的数据也就不会断了。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就要到中秋节了。
其实按照惯例,每年八月份,康熙都要到木兰围猎,巡幸塞外,所以,基本每年也都是在避暑山庄过中秋节。
但今年却是个例外,因着上半年准噶尔战争的缘故,康熙已在宁夏接见了蒙古各部的人,所以,下半年的塞外巡幸也就取消了。
康熙也早早就宣布了,今年中秋节这日,宫里会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宴——中秋宴。
中秋节本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所以,这宴会也是家宴,邀请来的都是皇亲国戚,也就是爱新觉罗这一家子人。
安清身为皇子福晋,自然也是要出席宴会的。
说起来,这是她在这宫里参加的第一个宫宴,别说,还这有点期待呢。
主要她也是真的闷坏了,自打她嫁到这紫禁城,娱乐休闲活动基本全无,想当初她在科尔沁的时候,那可是整日跟着他三哥满草原骑马疯跑的主,她阿爹阿娘也从不拘着她。
想当初安清还着实担心过自己在这宫里会憋不住,但没想到她还是太小看人类的适应能力了,虽偶尔也会觉得有些闷,好在她也能自娱自乐。
所以还是那句话,这日子的好坏,都是人自己个过出来的啊。
而她,会让自己过的好的。
在安清的期盼下,终于到了中秋节这天了。
这日,安清早早换好福晋的吉服,来到翊坤宫找宜妃,然后同她一起出发去乾清宫。
因着是家宴,中秋宴则是在乾清宫举办,皆是满宫有品阶的嫔妃、皇子皇孙们都会参加。
按理说,弘昇身为胤祺的长子,这种家宴他自是也要参加的,但因着弘昇人小身子也弱,怕他受不住冗长的各种仪式,这次胤祺同安清商量后,便决定不让他去了。
当然,也有刘佳氏尚未解除禁足的缘故,这当初说给刘佳氏禁足,但并未说多久,之前安清也问过胤祺,总得有个时间吧,胤祺迟疑了片刻,回了句一年。
好家伙,这等她出来了,弘昇还认不认得她都不好说了吧,不过,这不是她担心的问题,一年就一年吧,但愿这个教训能让刘佳氏长记性。
毕竟,安清还是希望给胤祺打造个妻妾和睦的后院环境的。
从翊坤宫出来后,宜妃见安清如此兴奋,忍不住笑道:“一个宫宴而已,至于这么开心吗?”
在这宫里一年到头最不缺的就是宫宴,对宜妃来说并没有什么稀罕的,甚至还觉得有些乏味麻烦,毕竟来来回回就这么些流程,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安清挽着宜妃的胳膊,笑呵呵地回道:“我就是个没见识的,和额娘哪里能比啊,这宫宴我可是第一次参加,觉得新鲜的很呢。”
她之前可打听了,这晚宴除了吃喝之外,可是还有文艺表演的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今晚康熙的嫔妃基本都会参加,那满园花团锦簇的场景,想想就有眼福啊。
宜妃自是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只当她是真的对宴会新鲜,便回道:“也是,第一次瞧确实还是有点意思的,那你今晚好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