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务府根据弘时和董鄂氏的生辰八字,择选了几个黄道吉日。
四爷从中挑了一个合适的日子,九月十八,并与女方确定了吉日。
这个日子不早不晚,既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又不至于因时间过长而出什么变故。
日子一定下来,乌拉那拉氏就忙的不可开交,李氏作为弘时的生母,乌拉那拉氏把一些关于弘时的事情都交给了李氏准备。
李氏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忙的心甘情愿。
至于那些格格,在经过这几年年侧福晋的独宠后,蠢蠢欲动的想要争宠的心彻底的安分了下来,都关起门来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偶尔一起出来逛个园子,串串门。
年淳雅有福宜要照顾,就没有参与弘时的事。
过了周岁,福宜先是慢慢学会了走路,之后在年淳雅日复一日的教导下,说话也会几个字几个字一起蹦着说了。
但福宜说的最多的,还是要吃的。
这日秋风适宜,年淳雅带着福宜在花园里玩,福宜让玉露给他摘了两朵菊花,辣手摧花后,摇摇晃晃的走到凉亭里,举着小手问年淳雅要吃的:“额娘,吃糕糕。”
福宜是年淳雅两辈子第一个孩子,在福宜的身上,年淳雅灌注了全部的母爱,也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乐趣。
就好比福宜现在身上穿的衣裳,就是年淳雅缠着四爷照着她的想法画出来的花样,送到绣房做出来的。
可爱老虎样式的连体衣,屁股的位置挂着老虎尾巴,随着福宜的小跑一甩一甩的,简直能萌死个人。
年淳雅没忍住揉了把福宜的小脸,在他带着奶香味儿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才把他抱在怀里,用帕子沾了水给他擦干净手,给他拿了块儿好克化的蒸糕。
蒸糕是她为了贪嘴的福宜想出来的点心,是鸡蛋,面粉和牛乳做的,蓬松暄软,入口易化,适合小孩子吃。
连着吃了两块儿,年淳雅喂他喝了几口水,福宜就又坐不住了,迈着小腿继续去辣手摧花。
李氏好不容易把弘时的事情忙的告一段落,想着出来放松放松,就见年淳雅带着孩子在园子里玩儿,悠闲自得。
李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她踏进凉亭,一屁股坐下,一手垂着泛酸的腿道:“府里没谁的日子过得比你还要舒心自在了。”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睨了她一眼:“若是让你如我一般闲暇自在,恐怕你还不乐意呢。”
弘时的婚事要真不让李氏插手一点儿,李氏保准闹幺蛾子。
李氏无言以对。
沉默了会儿,李氏道:“你说,弘时大婚后,爷会给弘时谋个差事做吗?”
年淳雅望着福宜玩耍的地方,摇头道:“这话你该去问爷,问我做什么?”
李氏叹了口气:“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儿嘛。”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弘时成婚后也是大人了,再继续在前院和弘历弘昼两人一起读书,也忒不像话了。
多少谋个差事做,做的漂亮了,不说能立即让四爷给弘时请封世子,多少封个小小的爵位,那也比光头阿哥强多了。
年淳雅把一碟红豆糕往李氏那边推了推,不经意的转移话题:“听说福晋把南边的永宁院分给了弘时?”
她怕要是任由李氏继续琢磨下去,怕是下一刻就要向她开口,让她在四爷面前给弘时求差事了。
被李氏供着的佛祖都做不到的事,她可不愿意插手。
说到这个,李氏还算满意:“永宁院是南面的几个院子中最大的,日后弘时就是多纳几个侍妾什么的,也能住的开。”
年淳雅唇角微抽,媳妇还没娶进门呢,就想着怎么多给自己儿子纳几个妾室了。
福宜玩累了,被玉露抱在怀里找过来,揉着眼睛,一副困顿的模样:“额娘,困。”
年淳雅摸了摸福宜的金钱鼠尾辫,顺势起身告辞。
李氏又在凉亭里歇了会儿,喝了盏茶,叫人带路去永宁院看看。
永宁院之前一直空置着,眼下要作为府中长子大婚时的院子,里面的布置自然是尽善尽美,一应摆件都是乌拉那拉氏划了物品名册,从库房里一件件搬过去的。
可即便如此,李氏还嫌不够,自己添置了不少不说,又去四爷面前求了不少东西添进去,力求一个富丽堂皇,不失颜面。
四爷开前院库房往永宁院搬东西时,正好被钟氏瞧个清楚。
钟氏柔情似水的眸子不免暗了暗。
弘时下了课,回到院子里,就见钟氏虽如往常一般体贴伺候,但到底心神不属,走路时还差点绊倒。
他眼疾手快的扶稳钟氏,声音温柔:“小心点。”
钟氏闻言,眼眶一下子红了:“爷~”
“哭什么?”
弘时边皱眉边拿帕子给钟氏沾着眼角。
钟氏慌乱摇头:“没什么,是奴婢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
“这是在屋里,哪儿来的沙子?在我面前说谎也不走点儿心。”
弘时不满钟氏敷衍她,非得要个答案。
钟氏憋了半晌,终于憋不住,呜呜咽咽的埋头在弘时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哽咽着问:“爷要娶福晋了,奴婢害怕。”
弘时并不理解钟氏怕什么,但钟氏总归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近两年来又伺候的温柔小意,弘时对她还是满意的,于是承诺道:“别怕,等福晋进门后,我就和额娘说,把你抬为侍妾,必不会委屈你的。”
第103章
康熙五十八年,九月十八,雍亲王府长子弘时大婚,整座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喜乐丝竹不绝于耳,雅园里的日子一往如常。
年淳雅用晒干的花瓣做胭脂,偶尔还看一眼不哭不闹,在地毯上玩儿拼图的福宜。
玉露和雅园的一些丫鬟奴才出去瞧过热闹回来,唏嘘道:“方才三阿哥拜堂时,奴婢瞧见李侧福晋避着人在前院张望呢。”
李侧福晋是三阿哥生母,可碍于妾室身份,就连自己儿子大婚,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参与,更别提让三阿哥夫妇拜她。
年淳雅一怔,眼睛不自觉的又朝尚且不知事,脸上笑容天真灿烂的福宜看去。
金风见状,暗地里瞪了玉露一眼。
玉露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怯怯的低了头。
不过年淳雅恍神,情绪低落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左右福宜现在还小,完全不必为了十几年后的事情忧愁。
年淳雅又兴致勃勃的捣鼓胭脂,还拉着玉露参考颜色,母子两人各玩儿各的。
当晚,四爷在蘅芜馆留宿。
第二日是新妇敬茶拜见长辈的日子。
年淳雅一早就被喊起来梳妆打扮。
见桃夭选了件偏红的衣裳,年淳雅摇摇头,指定了颜色:“把那件才做好的浅紫色衣裳拿来。”
桃夭顺从的取了衣裳,只是在给年淳雅更衣时,小声道:“三阿哥大婚是喜事,这颜色会不会太素雅了?”
衣裳的颜色换了,相应配好的首饰也要换。
这可是她好几日就想好的装扮搭配,这下全白费了。
年淳雅伸手配合更衣:“今儿个李侧福晋才是主角,我不过是作配的。”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乌拉那拉氏体恤李氏,愿意给李氏脸面的话,乌拉那拉氏今日也不会着红。
但若是不愿意给李氏脸面,那也挑不出不是来,谁让乌拉那拉氏是正室,是嫡母呢。
穿好衣服,梳妆时,年淳雅叮嘱金风:“把今日要给新妇的礼再仔细检查一遍。”
“是。”
.
年淳雅刚到正院坐下,四爷和李氏随后而至。
李氏穿着一身银红色芍药旗装,旗头上是整套的宝石头面,打扮的耀眼又夺目。
反观乌拉那拉氏,只是穿了一身端庄稳重的宝石蓝衣裳,与一旁四爷身上的靛蓝色格外配对。
年淳雅发觉李氏在注意到这一点时,表情略有些不悦。
但她到底没阴阳怪气的说什么。
四爷在主位上坐下,习惯性的先环视一圈后,他温和的问:“怎么不把福宜带来?”
新妇进门第一日,除了要给长辈敬茶,还要给丈夫的兄弟见礼。
年淳雅是知道这规矩的,但......
她笑了笑,解释道:“昨儿府上热闹,福宜睡的有些晚,今早怎么叫也不肯醒,索性就不带他来了。”
四爷闻言,唇角微弯:“也好,免得叫醒了他,又要闹脾气了。”
福宜不闹脾气的时候是个小天使,可一闹起脾气来,那性子可倔得很,难哄极了。
年淳雅时常跟四爷吐槽,说福宜的脾气是像了他。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小时候可是乖巧听话的。
四爷对年淳雅的指控,每次都是笑着岔过了话题,从不反驳。
快到辰时,弘时和董鄂氏携手而来。
瞧着董鄂氏一脸娇羞的错了半步,跟在弘时身后的模样,就知这新婚夜过的是和谐又美满。
因四爷还有公务,就没耽搁时间,直接开始敬茶。
董鄂氏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过茶后,得了几句教导和礼物,董鄂氏又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针线,大婚的仪式到此才算彻底结束。
接下来就是给李氏这位生母敬茶。
董鄂氏如给四爷和乌拉那拉氏敬茶那般,先捧着茶盏跪下,再把茶盏举过头顶,半低着头道:“请额娘喝茶。”
李氏激动的眼角都泛红了,她接过媳妇茶喝了一口,叫蝉衣递了礼物,是一对同心佩。
且不说价值如何,只说寓意是极好的,董鄂氏这一声谢也显得格外真诚:“儿媳谢额娘赏。”
李氏唇瓣微颤,只是看着弘时一个劲儿的点头。
她这辈子生了四个孩子,三个都没了,就只剩下这一个独苗苗,如今终于成了婚,李氏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年淳雅和李氏地位相当,敬茶自然也少不了她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