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这一胎养的好,除了一开始动了胎气,后续养胎没出任何毛病。可董鄂氏年纪小,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孩子,风险还是大,宫口开着难,到了最后,还动了剪刀才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是一个男孩儿,七斤八两。
弘时喜不自胜,扶着李氏的胳膊都激动的在颤抖:“额娘,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还是嫡长子。
李氏笑的眼尾的皱纹都出来了:“知道知道。”
在这母子俩兴奋的间隙,乌拉那拉氏早已看过孩子了:“既然董鄂氏已经平安生产,那本福晋就先回去了。”
余下的事情,有李氏在,她也懒得管。
乌拉那拉氏走后,苏培盛也看了眼孩子,又接了李氏命蝉衣给的打赏,笑着告退,回去复命去了。
“……母子平安,小公子足足七斤八两重,李侧福晋和三阿哥很是高兴。”
四爷嗯了一声,交代道:“给董鄂氏的赏赐按照规矩再加厚三成。”
嫡长孙的意义到底是不同的。
苏培盛躬身:“奴才明白。”
他正要告退,就听四爷又吩咐道:“明日叫弘时来趟书房。”
“嗻。”
在来见四爷之前,弘时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想四爷为什么要见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人站在四爷的面前,弘时却再也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对着四爷那张冷惯了的脸,只求四爷别责骂他就好。
四爷了解弘时的脾性,许多时候,除了刻意教训弘时,轻易不会故作冷脸给他太大压力。
他神色略缓,“有了孩子,你如今也做阿玛了。”
弘时抑制住内心的喜 悦,拱手低头:“是,儿子做了阿玛,才能理解体会了阿玛对儿子的用心,从前都是儿子不懂事……”
眼见弘时想要长篇大论的恭维,四爷打断了他煽情的话:“行了。”
弘时忙停了下来,恭候指示般立在下首。
四爷捏了捏眉心:“你读书读了这么多年,本该在你成婚后,就让你领些差事历练的,只是你行事不够稳妥,爷才多压了你两年,好磨砺你的心性。”
“如今你嫡子都有了,时机也算成熟,爷给你在礼部谋了个差事,从明日起,你就去礼部办差吧。”
“礼部?”
弘时惊讶的抬头,四爷平静道:“怎么?”
弘时摇头:“没什么,儿子知道了,阿玛若无其他吩咐,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书房的门重新被关上,四爷的眸子变得幽深晦暗起来。
他岂会不知弘时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礼部没什么实权。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弘时去礼部。
一则礼部有席尔达在,会照看好弘时,二则,在这紧要关头,他也不能把弘时送去有实权的其他五部,三则,弘时的脑子不够灵活,不能给他帮助便罢了,至少不能拖他的后腿。
弘时得了差事,哪怕不是自己心仪的户部,也迫不及待的去告知了董鄂氏。
董鄂氏才生产完两日,下身还疼的厉害,刚喝完安神止疼的药,弘时便来了。
看过孩子,弘时把这消息告知了董鄂氏。
董鄂氏一听是礼部,高兴道:“妾身阿玛是礼部尚书,爷去了礼部,有阿玛的关照,一定会如鱼得水的。”
尽管知道董鄂氏说的是实情,但不知为何,弘时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他情绪淡了淡:“阿玛叫我去礼部,就是去历练的,怎好劳烦岳父关照,万一被人说成徇私,于岳父官声到底有碍。”
董鄂氏身上不舒坦,便没察觉到弘时的细微异样,反而感叹弘时的志气,于是顺着弘时的话道:“爷说的有理,是妾身短见了。”
第111章
如四爷所料,弘时在礼部的一个多月来,混的倒是顺风顺水,在席尔达的暗护下,未曾遇到过什么绊子,可也未曾做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差事。
日子平淡的过着,六月初六,年淳雅生产。
折腾了三个多时辰后,终于生下了府上的七阿哥。
四爷又多了个一出生就健康的儿子,如今他膝下共有五子,在兄弟中,他终于摆脱了子嗣不丰的名头,比隔壁强太多自是不必说,只说比起老十四的子嗣,也不差什么了。
四爷不可谓不扬眉吐气,在七阿哥的满月宴上,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儿,给七阿哥取名福惠。
福惠出生后,年淳雅的大多数心思难免都放在福惠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忽略了福宜。
福宜午睡刚醒,本是兴冲冲的想来找年淳雅,让她陪着自己一起搭积木,但看着年淳雅抱着扯着嗓子哭闹的福惠轻哄的模样,委屈的瘪了瘪嘴,趁着人不注意,偷偷的跑了出去。
雅园的奴才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连院里的小主子偷跑出去都看不见。
当即有人跟了上去,又有人同年淳雅说了此事。
年淳雅一听,忙把刚要入睡的福惠交给奶娘,自己亲自冒着暑气寻了出去。
另一边,福宜跑出去后,在一处小道上遇见了正要回前院的弘历。
在暑气正盛的时候见着福宜,弘历不是不诧异的,他讶然的走上前打招呼:“六弟。”
福宜嘟了嘟嘴,情绪低沉:“四哥。”
弘历的视线在福宜身上扫过,又瞥过远远的跟在福宜身后的几个奴才,笑的温润:“六弟怎么这个时候独自出来?也不怕年额娘担心。”
一说起年淳雅,本就委屈的福宜声音里立即含了哭腔:“额娘才不会担心我呢,额娘心里只有七弟。”
像福宜这个年纪的孩子占有欲是非常强的,他不懂得许许多多的大道理,他只知道,原本属于他的额娘,在弟弟出生后,就被分走了,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额娘了。
可他不想把额娘分给弟弟。
弘历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从袖口里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福宜额头的汗珠,哄道:“怎么会呢,你是年额娘的孩子,年额娘怎么可能不担心你,只是七弟还小,年额娘难免要多疼爱七弟一些。你是哥哥,也该爱护七弟的,怎么能吃七弟的醋呢?”
这话乍然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福宜还小,又是因为觉得自己被忽略了才跑出来的,猛然又从弘历口中听到了自己也要爱护分走额娘疼爱的七弟,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我不要......”爱护七弟。
“福宜。”
福宜话至一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他。
他扭头看去,小跑着扑上去抱着年淳雅的腿:“额娘,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福宜含着哭腔说出来的话让年淳雅的心猛地一疼,她蹲下身子,把福宜抱在怀里,轻拍着福宜的后背安抚:“福宜乖,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怎么可能会不要你。”
“可是你喜欢七弟,不喜欢福宜......”
七月的天儿日头正毒,外头跟蒸笼一样,不宜久待,这件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同福宜说明白的,况且也的确是她先忽略的福宜。
年淳雅抿唇,正色的看向福宜:“是额娘的错,额娘不该忽略福宜,额娘给福宜道歉,福宜原谅额娘好不好?”
再小的孩子,有时候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态度,福宜点了点小脑袋,软糯道:“好,福宜原谅额娘。”
年淳雅暂时松了口气,拉着福宜的小手站起身来,看向方才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的四阿哥弘历:“四阿哥。”
弘历含笑行礼:“弘历见过年额娘。”
“四阿哥长大了,如今也有了兄长风范,会安慰幼弟了。”年淳雅的笑意不达眼底。
弘历镇定自若:“年额娘过奖,阿玛一直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弘历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这些年,年淳雅和弘历除了在家宴上见过面,客气的问候过几句,私下里是没什么接触的。
她竟不妨,当年那个因为会背了一首诗就在四爷面前展示的四阿哥,早已长成了如今这般心思复杂的少年,手也开始往福宜身上伸了。
年淳雅低头看了福宜一眼,握着福宜的手紧了紧,意有所指道:“四阿哥果真有做兄长的样子,今日之事,本侧福晋会如实告知王爷,想来王爷会对四阿哥的做法表示满意的。”
“日头照的人头晕,本侧福晋就带着福宜先回去了,四阿哥自便吧。”
目送一大一小的身影被一群奴才簇拥着离去,弘历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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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淳雅领了福宜回来,把福宜抱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是让人端了水进来擦洗,又喝了盏被井水湃过的饮子消暑。
缓过身上的暑气后,年淳雅叫伺候的人都退下,开始和福宜谈心:“福宜今日为什么会不打招呼就跑出院子?”
福宜老老实实道:“我午睡起来,想让额娘陪我搭积木,可是额娘在哄弟弟,福宜不高兴......”
说着,福宜许是也知道自己私自跑出去不对,声音渐低,头也跟着低了下去。
年淳雅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说福宜的性子是像了四爷,还真没说错。
四爷也是,一开始性子也闷,心里有什么不满就憋着,扭头就走,一个人生闷气。
好在这几年年淳雅调*教下来颇有成效,如今有不满也知道说出来,可谁知福宜竟也是这么个性子。
“把头抬起来。”年淳雅语气微沉,“你若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就把头抬起来。”
福宜心虚的抠着手指,半晌,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跑到年淳雅身边,小手握成拳头,学着平时丫鬟伺候年淳雅的模样,一下下的给年淳雅捶着腿。
那力道轻飘飘的,无甚感觉,但却叫年淳雅心头憋着的气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注意到年淳雅松懈下来的神色,福宜乖巧道:“额娘别生气,福宜知道错了,福宜不该私自跑出去的。”
年淳雅无奈的叹了口气:“行了,知道错了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还有,最近福惠才出生,额娘对你是有诸多忽略,这点是额娘的错,额娘以后会多陪福宜的,但福宜心中有什么委屈,也一定要告诉额娘,不能再一声不吭的憋在心里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说完,福宜又别扭道:“要是七弟不和我抢额娘的话,我会对七弟好的。”
正是因为知道福宜心中不满皆因福惠而起,所以她一直没有当着福宜的面儿提起福惠,更没有要求福宜照顾福惠,却不想福宜自己提出来了。
年淳雅笑了:“福宜会是个好哥哥的。”
“嗯。”
或许是听说了今日发生的事,四爷一处理完公务就来了雅园。
刚踏进正房,就见福宜小小一人儿,垂头耷脑的朝墙站着,小眼神还时不时的往里面瞟,里面带着些许幽怨。
画面太过好笑,笑意从四爷眼底升起:“怎么站在这儿?”
这种情况一看就是被罚了,罚的还有些不情愿,但四爷偏要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