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敬重福晋了,也更加乖巧贤惠了。”
四爷说着说着,突然就没了耐心,贤惠这个词,好像就不该用来形容年氏,和她一点都不搭,“雅儿当年嫁给爷时,曾亲口说过喜欢爷,如今呢?”
康熙五十一年选秀之前,年家本是要为年淳雅求免选资格的。
可那个 时候年家已经是四爷门下的奴才,年家为了表示对四爷这个主子的忠心,联姻是稳固的方式,尤其是年家上下,都格外疼宠年淳雅这个唯一的女儿,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四爷轻易不会放弃年家这个巨大的助力,年家也需要拿出态度,所以就有了四爷亲自向皇上求旨赐婚的年侧福晋。
新婚那晚,重生而来的原主本就和四爷有了上一世那十几年的感情,和四爷相处起来自然又合四爷心意,喜欢的表白,也是在洞房时说的。
此后的几年,直到年淳雅穿过来之前,四爷都能感受得到那份喜欢,所以除了原主的家世,这份喜欢也是四爷纵容原主的原因。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灵魂明明相隔了几百年,可脑海中回忆的,却是同样的事。
年淳雅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掀起眼帘,泪眼模糊的和四爷对视:“如今妾身不想喜欢了。”
四爷的眸光猛地一暗,不待他开口,年淳雅又道:“可是妾身舍不得。”
话音甫落,眼泪适时的流了出来。
四爷的心狠狠一阵悸动,轻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是一如既往的吩咐的口吻:“那就继续喜欢爷。”
他想问为什么,但是话到嘴边,突然就不想知道那个答案了,他怕那个答案不是他愿意听到的。
年淳雅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她一向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喜欢他可以,但是她得要求回报。
“那爷喜欢妾身吗?”
喜欢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接受不了年氏不再喜欢他,眼里心里再也没了他的位置。
四爷久久不回答,年淳雅也不着急,就这么无声的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耳边才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回答:
“嗯。”
第28章
雅园复宠的消息一传出去,后院里又碎了一些瓷器,其中就属乌雅氏那里的损耗最多。
“本福晋一早查看了本月的账册,一应用度比上个月要多出三成,其中当属乌雅格格屋子里的摆件瓷器损耗数量最多。”
昨夜乌雅氏房里一阵噼里啪啦,那声音想叫人忽略都难。
因数量较大,管事的不敢擅作主张,早上天不亮就统计了数目,递到了她面前。
乌拉那拉氏一点儿也没客气,在请安的时候当着一众人的面,点了乌雅氏的名。
乌雅氏艰难的扯着嘴角,笑的很是僵硬:“都是奴婢屋里的奴才笨手笨脚的,奴婢回去一定好好儿罚他们。”
年淳雅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乌雅氏:“乌雅格格是该好好儿罚,旁人院儿里的奴才不小心,也只是碎了一件两件的,就乌雅格格那里,一晚上就全碎完了,那该死的奴才也太不小心了。”
该死的奴才乌雅氏这下连笑也笑不出来了,谁都知道她只是拿了奴才当遮羞布,年氏倒好,直接拿她说过的话来讽刺她是那该死的奴才。
宋氏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可不就是么,乌雅妹妹,那些瓷器可都是官窑烧制出来的,个个儿造价不低,这般费银子的奴才,卖了她都不够换这么多瓷器的。”
后院的女眷平时没什么事,但打起嘴仗来,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年淳雅本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够刻薄了,没成想宋氏比她还刻薄。
能够买卖的奴才,都是最低贱的,宋氏这话,可是把乌雅氏给踩到了泥里。
乌雅氏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就不劳烦宋格格操心了,我院子里损耗的瓷器,我自己出银子补上。”
乌拉那拉氏自然同意:“既然如此,今日本福晋就命人把损耗清单给你送去。至于旁人的……若是份例里有,就从公中出,若是份例里没有,那就自己出银子补。”
要是也没银子怎么办?
那就不用呗。
这个办法很公平,但以前像是这种损耗,不管份例里有没有,公中都是出了的。
今日有了乌雅氏先开口说自己补,以后再想占公中的便宜,怕是难了。
张氏咬着牙,想生吃乌雅氏的心都有了。
年淳雅理了理鬓边轻微晃动的流苏,拿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底,第一个响应:“这个办法好,妾身并无异议。”
她又没摔东西的习惯,就算是摔了,她的库房里也补的上。
只是李侧福晋就不行了,她的积蓄都是这些年好不容易存下来的,才舍不得出这个银子,“福晋,这不好吧,之前这些东西都是由公中出的,突然就改了规矩,怕是不妥。”
有些不该占的便宜占习惯了,就会以为那些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的。
张氏连连点头:“是啊福晋,这……这总是要自愿的吧。”
她屋里的茶具摔的连一整套都没了,本打算待会儿再领一套,这要是得出银子,她可舍不得。
武氏心底盘算了下利弊,还是决定支持福晋:“奴婢和年侧福晋一样,并无异议。”
郭氏抚着肚子,一脸的为难:“福晋,奴婢不是不愿,只是奴婢……”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可对乌拉那拉氏来说,她也没必要说出来,因为郭氏已经表明了态度。
其余人低头沉默,既不愿得罪了福晋,也不想自己补了这银子。
年淳雅轻啧了声:“一个个的,占便宜的时候都没二话,如今这便宜不让占了,反倒是不乐意了。”
占便宜三个字像是巴掌一样甩在有些人的脸上。
乌拉那拉氏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而后语气不容反驳道:“之前爷和本福晋不忍苛责你们,所以在有些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不过从今以后,你们得有些分寸,莫要做的太过。”
“谨遵福晋教诲。”
出了正院,年淳雅特意在乌雅氏回云澜苑的必经之路上堵她。
经了方才那一遭,乌雅氏火气正旺,见了人,连行礼都很是敷衍,随意的屈了屈膝,就想离开。
年淳雅挪了一步,正好挡住她的去路:“乌雅格格这么着急做什么?莫不是急着回去出银子?”
乌雅氏脸色扭曲:“奴婢回去做什么,好像与侧福晋无关吧。”
若不是顾及身份,她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四爷第二次去她那里,就被这贱人用几件衣裳给勾走了,今日在正院,言语间又尽是羞辱。
长这么大,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年淳雅弯着眸子,“自然,本侧福晋不过是想提醒乌雅格格,补了公中瓷器的银子,可别忘了把你拿走的衣裳也折算成银子,送去雅园。”
乌雅氏还以为年淳雅怎么也要为难为难她,结果就是要银子,给她就是了:“你要多少?”
“那件衣裳也不贵,乌雅格格给个一千两就好。”
乌雅氏瞪大了眼睛:“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
一千两,她都可以在宫里买二三十件了,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年淳雅鄙夷的目光落在乌雅氏身上:“本侧福晋又不是你,没有抢人东西的爱好。一千两,少一文钱都不行。”
她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乌雅氏很想说不给,但她又丢不起这个面子,只好咬牙,一字一句道:“不就是一千两,我给。”
年淳雅顿时乐开了花:“乌雅格格果真大气,你放心,以后若是再看上了本侧福晋的东西,尽管拿银子来买,乌雅格格有的是银子,一定买得起。”
说完,年淳雅侧身给乌雅氏让了路。
乌雅氏连礼都不行,气冲冲的走了,花盆底踩的咚咚响。
站在另一条路上看戏的人是目瞪口呆,原来还能这样?
学到了学到了。
那一千两银子,乌雅氏再不愿意,也还是在天黑之前让人送到了雅园。
四爷和年淳雅昨日才和好,正是情意最浓的时候,今日一回府就来了雅园,陪着年淳雅写字作画。
见乌雅氏送来的银票,不解道:“好端端的,乌雅氏怎么会给你送银子?”
年淳雅晃了晃手里的银票,笑的像偷了油的老鼠:“妾身的衣裳,哪里是那么好抢的。”
虽然年淳雅并未多说,但四爷心思一转,就猜出了大概。
年淳雅又特意把早上的事情三言两句的解释了一遍,四爷意味深长道:“乌雅家还真重视这个女儿。”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眼他的后院,能拿的出来的寥寥无几。
年氏富裕他是知道的,毕竟年家名下有的产业,他也有份儿,但乌雅氏一族,他却没听说过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乌雅氏的阿玛只是个内务府的小管事,也不是个有出息的。
只一句话,年淳雅就知道四爷的疑心病又犯了,但不是对着她的,她也不在乎。
想了想,年淳雅把银票往四爷手里面一塞。
四爷疑惑:“这是做什么?”
年淳雅指着面前桌上四爷才画出来不久的两张衣裳的设计图,狭促道:“给爷的辛苦费。”
四爷骤然失笑:“爷设计的衣裳就这么不值钱,一千两就想打发爷?”
绣房一件普通的衣裳年氏就敢问乌雅氏要一千两,他亲自设计的衣裳,也才值一千两?
年淳雅转过身,双手搂着四爷的脖子,脚尖踮起,凑在四爷耳边道:“那怎么办,妾身就这么多了,若是不够,那就只能……”
四爷下意识的环住年淳雅的腰肢,淡淡的香味儿在他鼻尖萦绕,细细品味,那香味和他用的香料如出一辙,只是又多了一抹女儿家的暖香,很是好闻。
这香味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自己往日引以为傲的定力,好像在此时不太顶用。
“只能如何?”
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年淳雅涂了口脂的唇隐隐约约像是贴在了四爷的侧脸上,仔细看去,又没有,仿若是错觉一般。
踮起的脚有些累,年淳雅渐渐的有些坚持不住,若不是腰间的手在搂着她,这个姿势她早就保持不下去了。
四爷的变化很是明显,年淳雅眼里含着笑意,起了逗弄的心思:“只能……请爷多担待了。”
话音未落,四爷的脸已经黑了下去:“好的很。”
那样的咬牙切齿,恨不能把年淳雅给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