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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昼病了,浑身起满了红疹,上吐下泄的。
太医诊断,说是吃错了东西,并在汇芳书院,弘昼的的膳食中查出了乌桕。
乌桕是一种中药,使用得当可以救人,但单独使用,其毒性就会刺激肠胃,对肠胃造成损伤。
给弘昼开了药灌下去,症状稍减,太医就去了旁边候着,没敢听接下来的事情。
耿氏眼眶红肿,哭的不能自已:“爷,您要为弘昼做主啊,不知是谁这般歹毒的心肠,竟对弘昼下此狠手,这是想要弘昼的命啊。”
这几年后院风平浪静,四爷已经许久没有因为后院的事情发过脾气了。
本以为会继续平静下去,谁知还有人包藏祸心,对他的子嗣动手。
四爷冰冷刺骨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一群人,扬声喊了苏培盛进来:“去查,仔仔细细的查。”
乌拉那拉氏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很快又松开。
按理说查明真相是她的职责,但四爷没让她去查,她一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四爷太过愤怒,还是不相信她了。
苏培盛探查真相期间,年淳雅坐在四爷下首,心里琢磨着谁下手的可能性最大。
若是按照谁最受益的理论来推测,无疑是钮祜禄氏的嫌疑最大。
不止年淳雅先怀疑钮祜禄氏,耿氏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她。
可钮祜禄氏真的会做的这么明显,任由人怀疑吗?
那些暗地里投来的怀疑的目光,钮祜禄氏不是没察觉到,她死死咬着后槽牙,脸色难看极了。
虽然她对最近弘昼得了四爷夸赞不满,但也不至于到了要对弘昼下手的地步。
一个难成大器的阿哥而已,留着给弘历做对比不好吗?
况且她就算要下手,那也是针对年氏的六阿哥,六阿哥才是他们母子的心头大患。
钮祜禄氏越想,脸色越是差劲。
半柱香后,苏培盛回来,还带了一个被绑着的小太监,正是膳房派去给弘昼送膳的小太监。
“据他交代,五阿哥膳食中的药,是他下的。”
圆明园的奴才极容易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被收买。而负责给弘昼送膳的这个小太监,被净身后就直接送来了圆明园,不存在背后有主子的情况。
不聪明,有野心,胆小又贪财,就成了被害人者手里的一把刀。
苏培盛一查到他头上,连刑都没动,他二话没说就认了。
“说,你是受谁指使?”
耿氏目光凶狠的看着被绑来的小太监,恨不得吃了他。
小太监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额头上磕出了大片的青紫后才停下,战战兢兢道:“是钮祜禄格格指使的。”
话音甫落,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钮祜禄氏身上。
钮祜禄氏还没说话,泽兰神色大变:“你胡说八道什么?敢污蔑主子,你有几条命?”
耿氏又急又气的上去给了她一巴掌:“这儿没你一个贱婢说话的份儿。”
见泽兰被打,钮祜禄氏这才开口:“仅凭这小太监的一句话,耿妹妹就定了我的罪,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你......”耿氏脑子里一片混乱。
郭氏仿若无意识的凑声:“可这么多人,为何这小太监不指认旁人,偏偏指认了你呢?”
钮祜禄氏冷笑:“我也想知道。”
她朝上首的四爷福了福身,求道:“还请爷准许奴婢问他几句话。”
四爷虽也怀疑钮祜禄氏,但还是准了她的请求。
钮祜禄氏走到小太监面前,冷声问:“你说是我指使你下药的,有何证据?”
“有。”小太监慌乱的点头:“两日前,一位名叫泽兰的姑娘找到奴才,给了奴才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让奴才在五阿哥的膳食里下药,还说事成之后,钮祜禄格格另有赏银......”
“奴才一时财迷心窍,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小太监又砰砰磕起头来。
苏培盛在旁点头,他在小太监身上搜出了五十两的银票,能证明他说的是真的。
钮祜禄氏闻言,反倒是没一开始那般气愤,反而义愤填膺:“一派胡言,若真是我指使你做的,又如何会自报家门,此话一听就知不实。”
“或许正是这样,你才肆无忌惮呢?”
郭氏又开口怼了钮祜禄氏一句,然后故作讨好的往年淳雅那里看了一眼。
年淳雅细眉颦蹙,对郭氏的行为存了疑心。
钮祜禄氏咬牙暗恨,若不是情况不对,恨不能去撕了郭氏的嘴。
“王爷明鉴,奴才真的没有说谎,真的是泽兰姑娘指使奴才的。”
四爷睨了眼苏培盛,苏培盛会意,问他:“那你抬头好好瞧瞧,这屋子里,可有你说的泽兰姑娘?”
小太监怯怯抬头,一一看过屋子里的丫鬟,在一人头上看到那朵和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的珠花时,眼睛一亮,指着她道:“她就是泽兰姑娘,收买奴才的人。”
被指的人正是泽兰本人。
泽兰愕然,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冤枉。”
耿氏怒不可遏:“咱们来园子的时间不久,像他这样的奴才,压根儿就没机会见到,也不认识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他能准确无误的认出泽兰,就说明他并未攀咬污蔑你。钮祜禄氏,你还要如何狡辩?”
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钮祜禄氏做的,钮祜禄氏自己会不清楚?
没做过的事被人扣在头上,无端被人泼了脏水,偏她还不知该如何辩解。
她曾让宋氏和至今仍被关在春泽斋里的张氏吃了亏还哑口无言,风水轮流转,她竟也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其实这中间不是没有漏洞,比如说药是从何而来,又比如他是何时和泽兰见面的。
但钮祜禄氏此时心乱如麻,压根儿不能冷静下来抽丝剥茧的去找漏洞。
钮祜禄氏跪下,边哭边打着感情牌:“爷,弘昼虽非奴婢亲生,可到底也是奴婢从小养大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奴婢又怎会如此狠心对弘昼下手?还请爷明鉴。”
李氏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啧了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当年你能让弘历踩着弘昼在爷面前露脸,如今弘昼得了爷的夸奖,出了风头,本侧福晋可不信你能忍的下去。”
宋氏叹道:“可怜五阿哥小小年纪,遭了这样的罪。”
钮祜禄氏人缘儿不好,在座的人没一个替她说话,甚至巴不得落井下石,彻底把钮祜禄氏定死在谋害四爷子嗣的耻辱柱上。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替耿氏母子抱不平,指责钮祜禄氏心如蛇蝎。
“你们...你们......”
钮祜禄氏听的怒火中烧,脑仁子嗡嗡的,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101章
仅凭那小太监一人所言,证据不足,且钮祜禄氏又晕了过去,这三堂会审就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
只是钮祜禄氏到底是有嫌疑的,四爷就先把钮祜禄氏给禁足在杏花春馆,后又命苏培盛协助乌拉那拉氏继续查明真相。
乌拉那拉氏给那小太监上了刑,那小太监仍一口咬定是受了钮祜禄格格的指使,药也是泽兰姑娘给的。
见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乌拉那拉氏只好让人分开审问了和那小太监走的近的奴才。
这一问,却问出了一件新鲜事儿。
“何为认不清人脸?”
金风初一听闻,说给年淳雅听的时候,简直一头雾水。
年淳雅却恍然大悟,原来那小太监有脸盲症。
按理说,身有缺陷的奴才是不能伺候主子的,但那小太监虽有诸多缺点,可因为脸盲症的原因,记性好极了。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这毛病,他每每辨认人的时候,都是凭着身上的一些特征去记的。
在汇芳书院当着众人的面指认泽兰,也是因为那日来找他的人头上戴着和泽兰当日一模一样的珠花。
那样的珠花,只有贴身伺候主子的大丫鬟才有,只是每个人的花样不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第二支。
年淳雅一边轻摇着拨浪鼓,逗弄着福宜,一边问:“除了这个,福晋还查出旁的证据没有?”
“还有就是那小太监说与泽兰见面是在四日前的戌时末,可那个时间,泽兰正在伺候钮祜禄格格沐浴,人证不少。所以......”
“所以害弘昼的人,不是钮祜禄氏。”
年淳雅一锤定音,把金风想说的结果给说了出来。
金风抿着唇:“可若不是钮祜禄格格,那奴婢想不出,谁还会有对五阿哥下手的动机。”
李侧福晋若是想害人,就不会放任四阿哥和五阿哥长这么大,所以不会是李侧福晋。
如今钮祜禄氏也算是洗清了嫌疑,耿氏慈母之心有目共睹,更不会是她自导自演。
那么只剩下......
金风脸色倏地一白:“侧福晋......”
福宜的眼睛追着声音转动,小胳膊挥舞着,瞧着格外有力。
若说年侧福晋为了给自己儿子铺路,害了主子爷旁的阿哥,完全说得过去。
难道说,钮祜禄氏只是个幌子,这次的事情就是冲着侧福晋来的?
金风越想越心慌,都是她失职......
年淳雅瞥了金风一眼,安抚道:“不必想太多,咱们没做过的事情,福晋不会扣在咱们头上的。”
她之所以不慌不忙,不是因为信任乌拉那拉氏,而是信任四爷。
这件事苏培盛全程跟进,就算乌拉那拉氏有些不该有的心思,恐怕也不会选她。
毕竟乌拉那拉氏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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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和年淳雅猜测的大差不差,荼白一开始就建议把这件事顺水推舟的扣在年淳雅头上,暗地里补齐证据,但乌拉那拉氏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