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纪元就爱做笔记,大家都知道。
可没想到他的笔记竟然这样详尽。
殷博士也觉得新奇,随手拿来纸笔,帮忙解答疑惑,梁博士看着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意不在本经当中,还要看旁书佐证。”
“纪元抄的那本礼记,应当没有写明,所以他不明白。”
就算是礼记,也有许多版本,有的版本为了偷懒,不会写清楚佐证古书的名字,也会省略许多话。
这种情况,不明白很正常。
殷博士精通《礼记》,一眼看出问题。
“不错,这个提问倒是有意思,都说他的想法不落俗套,果然如此。”
其他夫子也点头。
文章的好坏先不说,纪元还没开始正经写文章。
可他文章里的灵气,是怎么也盖不住的。
有时候那些想法,实在超脱凡人,可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是那么回事。
四书五经已经存在上千年,无数大家对其诠释,自然各个角度都有。
可纪元有时候的想法,却是闻所未闻的。
这在文章上,已经占尽先机。
这也是夫子们认为,他迟早会考上秀才的原因。
梁博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擦擦头上的汗道:“他的礼记已经通读,还有了些自己的理解。”
“应该已经不适合我的课了。”
要往深了讲,梁博士自然有那样的本事。
可不能因为一个纪元,就提高学习进度。
丙等堂还有其他五十四个学生呢。
“让他再巩固巩固也行。”殷博士倒是不在意,“书读百遍其义自见,他如今才刚入门,你的课他还要听的。”
殷博士把纪元笔记从头翻到尾,帮忙补充几个知识点,又随手给纪元列了个书单。
照着这个读,一定没问题。
有殷博士的话,梁博士这才把心放肚子里。
还好还好,他还能教。
哎,要不是为了教书的银子,他真的不想去教学啊。
也是纪元并不了解夫子们,梁博士也没表现出来。
否则纪元肯定会脱口而出:“原来梁博士是社恐。”
真社恐那种。
还是社恐强行当老师那种。
估计纪元心里会更愧疚。
再上课,纪元就收到梁博士冷着脸给的笔记。
笔记里面夹着几张纸,上面明显是两种字迹,一种内敛些,另一种龙飞凤舞。
两者把纪元所有疑问都解答了,还附赠了书单,可以再往深了读。
纪元看着都震惊了。
梁博士竟然做到这种程度,他昨天还担心打扰了夫子,没想到夫子回去之后竟然帮他把答案写下来。
还有另一个人的字迹,大概是殷博士的?
纪元郑重感谢,梁博士表情依旧淡淡,继续上课。
课后,其他学生下意识看过来。
钱飞跟李廷也道:“梁博士把你的笔记还回来了?没有解答吗?”
“岂止是解答。”纪元并不藏私,把笔记拿出来,又把两位夫子的答疑也拿出来,“博士们帮我把问题全都回答了。”
众人哇了一声。
昨日看到纪元前去问问题,他们还以为博士不会搭理。
毕竟梁博士一直很冷淡。
谁料一教便是半个时辰,又私下帮纪元写了这么多字。
天啊。
梁博士人也太好了。
原来夫子们,也并非那样可怕?
这个想法萦绕在大家心头。
等回家回宿舍才想到。
等会,纪元那些笔记,好像已经超过了他们学习的内容?
有记性好的,下意识去翻书。
“纪元已经自己预习到最后一章了吗?!”
“他?他都不累的吗!”
“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啊!”
众人发出跟夫子们一样的疑惑。
纪元到底哪里抽出来的时间啊!
对纪元来说,时间挤一挤就出来,他的理解能力又好,背诵跟理解都不是问题。
加上平时专注认真,这些课程对他来说确实都不难。
三月底的考试,纪元依旧是第一。
整个丙等堂里,已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再说他的《礼记》已经学问,之前读不通的地方,现在也有了解答。
跟其他人比,考试的时候更不一样。
钱飞跟李廷的进步同样飞快。
去年他们还在三十多名徘徊,今年丙等堂厉害的学生走了不少,加上两人用功努力。
三月的月考,李廷排名第九,钱飞排名第十,竟然一起进了前十!
看着自己的成绩,他们两个简直不敢置信。
第九!
第十!
在县学啊!
正荣县县学,用现代的话来说,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重点学校。
所有的学生都很勤勉,资质也不算太差。
在这种地方,还能考到前十。
以前还觉得学海茫茫,不知道是否能考上秀才。
现在却觉得,自己好像是有指望的。
见他们两个这样,想跟纪元当朋友的人更多。
就算当不成朋友,一起学习也是好的。
还有同窗已经瞄上夫子博士们。
纪元可以提问!
那他们也可以吧?!
学生们战战兢兢过去,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没想到夫子们真的为他们停下脚步,答疑解惑,而没有一丝不耐烦。
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私下找老师的!
县学夫子们私底下还笑,学生们爱学,他们这些当夫子的怎么会阻止。
若真的不答不解,那才是愧对当夫子。
就是梁博士这种社恐就完蛋了。
他是愿意答疑的,可学生们太热情,他有点招架不住啊。
最后他干脆把课后时间留下来,直接让学生们提问。
不要围着他转啊!
大家要有点距离感!
或者把问题写下来,自己第二天挨个解答!
没想到,这竟然成了县学的习惯。
每日上课前,想提问的学生提前过来,夫子帮他们解答。
渐渐地,不止有一个学生在蹭听。
毕竟别人的问题,自己说不定也有,就算没有的,可以查漏补缺。
被迫提前上班的夫子博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