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共有三个捕头,下面七十九人分为三队,各司其职。
像林县令,自己只带了三个捕头过来。
剩下的人,要么在本地招,要么还用上个县令留下来的旧人。
林县令来的时候,接手的是烂摊子的,当时此地县令贪污腐败,手下的捕快们也不好用。
按理说,林县令带着自己人过来也没什么。
但林县令从当时河道被奴役的河工们选了些,又招了家贫但力壮,名声又不错的好手,组成如今的班子。
雷力明就是当时在河道被救下的人之一,做捕快一直做得好好的。
本以为新来的县令,说不定也只带三个捕头,那他们的工作就不会有变。
又或者多带一些人过来,他们这边也能接受。
雷力明等人自认没做错什么,七十九个兄弟们,哪日不是在忙公务。
一般来说,新来的县令也会喜欢他们这种认真做事,又没私心的手下。
可以很快帮新县令融入环境。
只是他们如今的新县令聂县令,竟然自己带了三个捕头,又带了三十个捕快。
捕快位置本就只有七十九。
新县令带了三十人。
那肯定有人会丢工作啊。
一个萝卜一个坑,新县令带来的萝卜,肯定会挤走之前的萝卜。
这种情况,发生在正荣县衙门各个地方。
雷力明等人有苦难言,心情低落无比。
这就算了,新来的捕快们似乎是从京城来的,又或者之前有过经验,对本地正荣县很看不上,一口一个乡下地方。
雷力明叹口气,闷头带着赵夫子去署礼房。
去署礼房的时候,这里明显也是两个班子。
赵夫子把纪元的证明文书交上去,新旧团队再次交锋,大家似乎都堵着一口气。
赵夫子默默把文书交给熟悉的一人,这个小吏办事利落,他记得的。
旧团队的人打开一看,开口问道:“纪元的文书?怎么不是他三叔签。”
这算个例常询问,要问清楚原因才行。
赵夫子道:“我是纪元的蒙师,也得教谕准许,纪家的情况,有些复杂。”
赵夫子简单把昨日纪利家的情况说了下。
在场不管旧团队还是新团队的人齐齐点头。
这种情况,自然是恩师作证明比较好。
赵夫子作为纪元的蒙师,绝对有这样的资格。
纪元的两份文书都交上来,旧团队的人道:“放心,等林县令回来,我就把东西送过去,教谕其实也在催。”
这话原本没问题,甚至显得态度格外好。
但新团队的人不愿意了,怎么还林县令批,难道不该他们新县令处理?
其他的人文书就罢了。
这是纪元的。
虽说这穷乡僻壤,但有个纪元这样的学生,确实能称得上神童。
若有新县令来批,以后说出去也算老师之一。
反正官场嘛,能扯上一点关系,那就是关系。
以他们聂少爷的后台,纪元还要感谢呢。
有人刚想说话,被身边人扯了扯。
算了,就剩一个多月了。
他们聂少爷也说再等等。
署礼房的小吏们只当没看到。
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呢?
新县令的人私底下在结交正荣县一些没事做的秀才,准备随时顶替他们。
这种情况,他们会有好脸色?
现在两个团队,全靠上面的人死压着,否则早就打起来了。
区别在于,林县令可以管住自己的人。
新县令手底下则多认为他年纪小,还需要自己多“费心”,便会做些越俎代庖的事出来。
赵夫子从衙门出来,那雷力明又在门口歇着了。
看来他最近确实很闲。
雷力明以前是快班捕快,不是在外面传消息,就是在巡视正荣县的治安,很少有这么清闲的时候。
赵夫子摇摇头,还是去找老友们吧,顺便问问什么情况,会不会影响到纪元。
等赵夫子一走,雷力明站了起来。
不对啊,方才只听赵夫子说纪元三叔家的事,把其中细节给忽略了。
纪元三叔家的儿子,被隔壁县的托弄过去赌钱?
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但只要遇到,衙门就会加紧审理,难道下面巡逻的捕快不知道?
雷力明正好看到回来的林县令跟新县令回来,赶紧把这件事报上去。
新县令还在疑惑,这是隔壁县的事吧,虽然受害人是他们正荣县的,那不报官,他们管不了啊。
雷力明忍住没翻白眼,林县令却道:“安纪村的青储料是不是已经卖完,银钱可发放了吗。”
“那赌头什么时候去的安纪村?”
一般来说,都把这种故意做局的人喊赌头,这人多半就是赌场的人。
一连串的问题,让雷力明也没法回答,赶紧说了自己知道的。
新县令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说罢,求知欲旺盛地看向林县令。
林县令已经习惯了,解释道:“安纪村许多人都在做青储料,这是份额外的买卖,每个人能得不少银钱,至少是超过他们平时收入的银钱。”
“突然多笔钱,惦记的人就会很多。”
“隔壁县的赌场赌头,应该就是听说这事,所以提前去安纪村蹲守,等村民拿到银钱,就会想方设法骗走。”
说罢,林县令解释最后一个疑问:“雷捕快提起这事,自然是想要加紧预防,虽然受害者并未报案,但不加干涉,肯定很快会出现第二个受害者。”
“对村民来说,那就是倾家荡产。”
这,这。
一个赌徒输钱的事,后面竟然还能牵扯出这么多?
“雷力明,你去点四个人,穿着寻常衣服到安纪村一趟,找安村长打听,收留诱赌之人农户是谁,他家又是什么情况。”
“多半里应外合,抓住他们,也能杀鸡儆猴。”
说罢,林县令再吩咐:“最近去巡查村子的捕快是谁,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报上来。”
林县令堪称雷厉风行,听雷力明说了情况,便能推测出背后的缘由。
甚至把青储料的买卖也联系起来。
等知道青储料的钱确实发下去,林县令心里更加确定。
旁边新县令的眼神,几乎带着敬畏。
他真的太佩服林县令了!
林县令虽然只是举人,可他真的太厉害了。
从九月底到正荣县,如今十一月底,新县令觉得,自己只是个蒙学的孩子一般。
这里实际的情况,跟翰林院学的完全不同啊。
用现代的话来说。
大概就是林县令基层工作经验丰富,无论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得心应手。
原本新县令很信任身边的老吏,但时间一久就发现,对于正荣县的事,或者说这些基础的事情,还是林县令最清楚。
新县令跟在林县令身后,并没有发现老吏的目光不对。
老吏总觉得自家少爷好像不相信他了。
雷力明雷捕快很快去办,当天晚上便捉到又来安纪村的赌头。
这个人见纪利回了隔壁县赌钱,偷偷又溜回来,甚至已经忽悠住几个村民。
这些村民也就是在青储料上挣了银钱的,现在手里有些碎银子。
不仅这赌头被捉住,连收留他的安纪村村民,同样也被带到衙门。
衙门牢房连夜审问,该羁押的羁押,该打板子的打板子。
差点被骗的几个村民,第二日被安村长骂得狗血喷头,还故意当着村里人最多的时候骂,甚至还道:“把村里闲着的都喊来看看。”
“这三个货脑子怎么长的,刚得了银钱,就要去赌?纪利家的情况你们不知道?还差钱买牛?他家的牛都给卖了!”
好一通斥骂之后,几乎半个安纪村的人都过来了。
“这赌博是有瘾的,那纪利把家里救命钱都给卷走了,现在她爹娘还在互骂。”
“你们也想这样?怎么不长点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