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在说什么胡话?!我这是借!还读书呢,动不动尊卑有序。”
“尊卑有序,那我也要以我娘为先。”安小河学的很快,“还借呢?我娘为什么要买首饰,还不是因为你之前把她首饰借走了?三年了,还了吗。”
借字被安小河说的极重。
那李耀众自诩读书人,在府城或许没人当回事,但在安纪村,乃至正荣县,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李耀众气得发抖,就听安小河继续道:“还回来啊。”
小河他娘惯性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自己做青储料时,李耀众还想抢走,便咬牙闭嘴。
而且她儿子在维护她,她不能拆台。
小河还句句说在她心坎上。
“我娘这么多年,给娘家送了多少银子,都花在你身上了吧,我姨妈他们,又给你花了多少银子。”
“当年我娘识文断字,能嫁读书人的,你们觉得安家给彩礼多,就把她嫁给游手好闲的我爹,难道都忘了?”
安小河索性把憋屈全都说出来,压低声音说的,甚至连自己爹都骂了。
安二娘子原本眼泪直流,听到后面倒哭笑不得:“你爹也没那么游手好闲。”
听到这边有争执的安老二默默退后一步。
纪元知道小河他爹的性格,比安家其他人来说,确实更跳脱些,但有安叔公压着,还是会干活的。
被拆穿的李耀众简直恼羞成怒,直接把银子摔在地上,大喊道:“我不要了还不行!说什么什么!就你家这种农户,有什么好的。”
“对了,等等说不定不是农户,是商户!还卖青储料呢,低贱的商贾!整个村都是商贾!”
“我不屑跟你们为伍!”
安小河说的声音小,路过的人基本都听不清。
但恼羞成怒的李耀众这些话,嗓门确实大,让路过的安纪村村民都听了个清楚。
又是这个秀才,他们就没见过这样讨厌的读书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骂道,还有人说:“衙门都说了,我们这不是经商,卖的是农产品。”
“有你什么事啊。”
“又来你姐家打秋风?!”
安小河弯腰把钱捡起来,拉着自己娘亲道:“娘,走吧,咱们回家。回头咱们用这个钱买簪子。”
听此,纪元立刻给大海使眼色,赶在安二娘子看到他们之前离开。
安老二倒是没走,迎了上去。
一家三口在门口说着话,看着其乐融融。
应该是父子两人都在安慰安二娘子。
纪元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小纪元的娘,还有他的妈妈。
他的妈妈也是多病,很早去世了。
“这本书真好。”大海翻着纪元写的格式,“这样记录的话,一定会很清楚。”
纪元点头:“对,尽量记得详细,以后遇到同样的情况,也更方便整理。”
两人说着话,外面李耀众已经起气哄哄的离开。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这样骂过了。
在府城的时候忍气吞声,怎么回家了还是这样,他姐竟然不给他钱了。
他可是全家最有出息的人,以后要是当了大官,肯定不会让他四姐沾光。
她识字都是因为自己,竟然还不帮他。
李耀众又有些后悔,怎么就把银子还回去了,他还说过请人吃饭,他身上就剩三钱银子了。
算了,省着点吧,这也够了的。
都怪他四姐,也怪安小河。
“这个侄子一辈子都考不上秀才,读一辈子都不行!”
这么想着,李耀众又想到纪元。
纪元是能考上的。
毕竟县学第一,还有那么多人夸。
不就是会作诗,他也会啊,他作的诗句意境悠远,怎么就没人能欣赏。
李耀众一路去县城都是骂骂咧咧,越走越气。
路上偶尔路过的牛车,都不愿意带他。
安纪村的人都不喜欢李耀众的很。
等到了县城,李耀众心里更气了。
对安家,纪元,整个安纪村,都气得不行。
好在想到即将请吃饭的人,那可是新县令身边的小吏,以后管着户司,他还能跟在手下做事。
别看这只是个小吏,那也是个秀才,之前还在京城当差。
据这个户司的人说,新县令可厉害着呢,他叔叔是吏部侍郎。
吏部管着官员们的升迁,这样的新县令,以后肯定前途无限。
自己要是能巴结了新县令,说不定也能得个一官半职,这不比继续考科举强?
还好他在府城见过世面,知道这些京城来的人物喜欢什么,李耀众用着在府城学来的本事,巴结上这群人,算是混了个脸熟。
最近一两个月,基本都在忙这件事。
送了不少银钱,现在总算谋个差事。
这次吃饭,就是再次感谢这次人情。
李耀众去到指定的酒楼,忙前忙后的,看着谄媚十足,就讨好户司的人。
谁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
好在那群户司的终于来了,对李耀众道:“倒酒。”
这正荣县会巴结的人没几个,就李耀众在这项上算是出众。
李耀众赶紧倒酒,丝毫不见平时秀才相公的傲慢样。
只听户司的人说起衙门的矛盾,又说林县令的人如何如何霸道。
还有一个月而已,他们竟然都不肯让步,还把持着权力。
让他们先上怎么了。
难道不知道清闲吗?
说着说着,又提起纪元。
“这就算了,纪元的保书都要林县令来签,为何现在就签,就算明年二月考试,也该是咱们聂少爷签的。”
“肯定是想把神童的功绩算在林县令头上。”
“林县令看着清高,怎么这样。”
官员治理的地方,要是有成绩优异的学生,算是官员的政绩。
而纪元这种,明显会考上举人秀才的小神童,哪个官员都想要。
就跟现代学校校长抢学霸一样。
对自己学校来说,是大功一件。
林县令批了纪元的保书,那以后提起来,提携神童纪元的人就是林县令。
要是让新县令批,自然是新县令的。
刚刚衙门在吵的事情之一,就是争这件事的归属,也就是争功。
“聂少爷脾气太软了,竟然让给了林县令。”
“说起来,纪元现在就办了保书,他是不是要参加明年的县试,算起来,也就两个多月了吧。”
“他今年几岁来着?”
“十岁吧,翻过年十一。”
“啧啧,这地方还能出个人才。”
原本倒酒的李耀众手一抖,酒壶掉在地上。
纪元,纪元竟然要考秀才了?
还是过了年就考?!
凭什么啊。
按照传说中他的学问,肯定能考过?
十一岁的秀才,那就真的是小神童了。
李耀众本就讨厌纪元,上次想管青储料还被他说回去,这次也无视他。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考秀才。
他怎么什么都有。
“你会不会倒酒?”聂家的小吏道,“不会倒站一边去。”
李耀众却追问:“纪元?是安纪村那个纪元吗?”
万一同名同姓呢!
“是啊,怎么,你们认识?”聂家小吏道,他对此很有兴趣。
纪元毕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