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在哪呢。”
“我们快去看看。”
正荣县县学里,甲乙丙三个明伦堂的学生,课都不上了, 全都跑出去看回来的秀才们。
甲等堂的秀才们还好些, 都在恭喜同窗们, 终于考上秀才。
乙等堂, 丙等堂的学生们满眼都是羡慕。
乙等堂的常庆,丙等堂钱飞,李廷等人刚走近几步,又想着要不要行礼。
纪元看了,直接道:“不到两个月不见,怎么还生分了。”
纪元这么一说, 李廷钱飞才不好意思地过来:“虽说只过了两个月,但我们天天都能听到你们的消息。”
从他们出发之后,大家都在猜测今年会有多少人考中秀才。
猜来猜去,大家也顶多敢猜五个。
等到府试结果出来, 实在让人震惊, 十个人啊!
要知道他们正荣县一共才去了十二个考生。
这比例堪称夸张。
前年他们十进七的时候, 都有无数人抢破头要来。
现在十二进十,都不知道今年招生是个什么场景了。
在外考试学生的成绩,自然对县学众人有很大鼓舞。
李廷钱飞他们两个,已经做好准备,年底就升堂考。
他们一定要学!
毕竟是纪元的好友,真的不能太差劲了!
之后种种就不提了, 纪元他们在外面的事情, 学生们大多都不知道,心里只有鼓舞。
教谕等人看着, 心里也是欣慰的。
考上的人被簇拥着进门,没考上也得了同窗好友们的安慰,总之这是回家了。
等他们休息过后,自然还要张罗着请夫子博士们吃饭,这是必要的过程。
赵夫子也被请了过来。
他可是小三元的蒙师,谢师宴肯定要有他的。
罗博士,殷博士同样都是座上宾,唯独房老夫子还是不想去,纪元私下亲自做了酒席送过去。
一连好几天,这热闹总算过去。
谢师宴这种事,大家都格外上心。
剩下的时间,考生们都要回家休息,回家各自也要宴请。
这可是秀才,考上的是秀才,以后的身份都不同了。
纪元并无旁的亲人,主要是感谢几位夫子。
最近也不用上课,纪元把他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一一送给好友,夫子们。
第一个去的,肯定是房老夫子那。
尊经阁里安静如常,房老夫子依旧是不喜热闹,不喜俗务的性子,否则谢师宴也不会不去。
如今是夏日,纪元专门做了冰镇梅子汤端过来,手里还拿着从东市第一街带回来的礼物。
就连房老夫子送他的两幅画,也给拿过来了。
礼物是两套画笔,放在县里价值不菲,在东市第一街倒也还好,对方认出他是当时的府案首,甚至还要便宜一些。
别的东西就罢了,画笔这东西,房 老夫子是真的喜欢,一边喝着梅子汤一边把玩画笔,听纪元提到东市第一街,他还颇有些感慨。
“那地方确实不错,想买什么都有,也是个赚钱的地方。”
说到赚钱,纪元看过去,把两幅画还回去,还道:“夫子,这画是不是太贵重了。”
看纪元的表情,房老夫子就知道怎么回事,好笑道:“老夫画技虽然精湛,名气却是一般的,不识货的人顶多花百两银子买。”
“但要是识货的人买,就会出价三千两。”纪元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激动,他事后也去了书画竞技台,那下面还有人对三四十年前的比试津津乐道。
“当时四家书画商人争抢,您还是在上面画画,出价三千两的时候,您正好落笔。”
算下来,那时候房老夫子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画画锐气也足。
房老夫子听着,哈哈大笑:“是啊,老夫就是故意的,竟然有人说我画画不好,我就让他们看看,我画画到底如何。”
只是他拿了银子之后,就周游全国了,至今名号并不响亮。
但是,依旧有识货人知道他。
乌堂先生,虽说画作并未留下多少,可他的画技绝对首屈一指。
房老夫子道:“你是我徒弟,我也不瞒你,当年差不多是这个情况,书画竞技是有趣,但也要有对手,那些庸才没什么好比的。”
旁人说这话,或许有些自大,房老夫子说起来却是平常。
说着,房老夫子道:“你这次中了小三元,府学肯定是要留你的,你若在府学读书,夫子我给你留个课业。”
课业?
房老夫子的课业一向不算简单。
却也不强求,只是那些课业要是做不完,房老夫子也懒得再教。
这次的课业,却很有不同。
“这个课业便是,在东市第一街的书画竞技台上,作品超过夫子书画的价格。”
房老夫子越说越觉得可行,继续道:“等你哪一日书画价格超过老夫,就算你出师。”
房老夫子就是乌堂先生。
乌堂先生就是当年在东市第一街书画拍卖超过三千两的传奇人物。
自己超过他?
房老夫子道:“知道你还没确定去不去府学,这我不管,反正这个课业我是布置了。”
夫子这样讲,纪元只能应下。
什么时候超过夫子的画技,那他是真的出师了。
便是直接一半水平,估计都不用担心生计。
至于那两幅画,还是让纪元带走。
他这还缺自己的画?
赶紧带走吧。
从房老夫子这离开,纪元又去了罗博士家中。
罗博士如今课程更少,他年纪本就大了,如今多数时间都在家里休息看书。
见纪元来了,笑着道:“小三元,考得不错。”
纪元挠头。
别喊小三元了啊。
他这成绩,在夫子们面前算什么。
谁当年还不是个天才少年啊。
纪元过来之后,先说了自己考试的事,再讲了考试中遇到的难点。
在他眼中的难点,罗博士简单点拨就茅塞顿开。
罗博士看着,摇头道:“有我这样本事的人,府学可不在少数。”
这话罗博士早就想说了。
纪元他们五月十三回来的,今日五月十七,可想他憋了多久。
“想来你在府城也见了,在童试宴也见了,府学里学生皆是秀才,夫子最少也是举人。”
“更别说还有进士坐镇,你若过去,必然进益更大。”
“夫子知道,你同小殷还有话说,不必客气的,他作为你的夫子,更能理解你。”
罗博士又说了许多,大意是让纪元志存高远,县学只是他的一个小小起点。
最后道:“你这孩子虽不爱说,却重感情,却不能因重感情,而放弃大好前程。”
对纪元好的人,他万分珍惜,只要不违背道义,他都会帮忙。
当然了,对他不好的人,纪元会是这世上最冷漠的人。
而他们这些夫子,纪元更是珍重。
罗博士翻着纪元给他带来的书本,后面罗博士的儿子也过来,手里拿着个红封:“来来来,这是考上秀才的红包,可别嫌少,也不能不收。”
罗博士的儿子看着纪元,忍不住道:“哎,我罗家要是有个你这样的孩子,那我这辈子吃喝不愁啊,祖宗做梦都能笑醒。”
去年那会,他还差点扰乱他爹收学生。
这要是错过了,他爹能天天打他一顿。
小三元,这祖坟要冒多少青烟啊。
纪元拿着红封轻飘飘的,去殷博士家路上时拆了下,里面竟然是张五十两的银票。
这商行甚至只有府城才有。
啊?
就是到府城了,这钱才能兑换出来。
纪元下意识回去,见罗叔在门口站着,当着他的面迅速关上大门,显然不让他还。
殷博士从县学回来,正好看到纪元,带着他直接回了家:“怎么?我没在家,你就不进门了?”
自然不是这样,纪元把罗博士给他的银票拿出来,一看上面的商号,殷博士就笑:“我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