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平时看着总是带笑,但谁都知道,他得口才了得,辩论是争不赢的。
等围观的人离开,武营道:“只怕不止他们误会。”
武营又道:“那本书的字体,配图风格,都有些像你。”
这下,纪元是真的瞳孔地震了。
像他?
等会,不对啊。
那本书不是已经出版过了,怎么又出一次?
还模仿了他的字?
若说里面没有鬼,那才奇怪。
等到第二天,整个府学的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
都说纪元为了银子,给下九流的书配图。
还说什么,这也不奇怪,他们正荣县还出现过酸诗狎妓的秀才。
现在出一个给下九流配图的秀才,似乎也不奇怪。
更有人讲,那个秀才可是被除名了,这么相提并论,真的好吗?
有人就笑:“有可能啊,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人多了,纪元怎么就不能被除名。”
风向传得太快了。
岳昌偷偷看着第二堂李锦他们的脸色。
这些人作为纪元的好友,脸上都绿了,纪元肯定也差不多。
活该。
当神童就是这样。
不过他那个大哥的手段果然恶心。
岳昌偷偷藏住自己嘴角的笑,心里觉得无比痛快。
就算纪元再厉害,再聪明,能有什么办法。
他猜到是岳家干的,又能怎么样?
就跟童试录一事一样,纪元什么都知道,可找不到证据啊。
他一个人,想跟盘踞在府城的岳家人对抗,这怎么可能。
一个酸秀才罢了。
只要他名声毁了,谁还在乎真相。
“岳昌,出来一下。”
二堂教官冷声道。
他?
他怎么了?
纪元同样被一堂教官喊出来。
看来外面的传言,府学已经知道了。
一堂教官脸色冰冷,面对纪元的时候,却道:“放心。”
放心?
纪元也听同班的高老四讲了。
心里大概知道方向,给他时间,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虽然麻烦了些,但事情不是问题。
而且背后的人,总要算算总账。
对方是冲着毁他科举之路去的。
虽然洗清罪名的时候,会有很多阻碍,但这些事,纪元并不怕。
只是一堂教官让他放心?
为何?
“教官,请带上我。”蔡丰岚把叆叇取下来,他看到隔壁明伦堂纪元也被喊出来时,直接站了出来。
是他连累了纪元。
肯定是对方拿自己接了寻春记做文章。
一堂教官跟二堂教官见此,开口道:“你跟上吧。”
两位教官的态度有些奇怪,那一堂教官转而看向暗自得意的岳昌,声音像是在冰块里泡过一般:“岳昌,你家可真是好本事。”
什么?
岳昌傻眼。
纪元,蔡丰岚都没好到哪去。
府学找纪元问话,不是追究他画下九流插图的缘故?
等会,若要追究纪元,根本不用喊他出来。
岳昌明白自己被教官喊出来的真正原因,是府学已经查到这件事跟岳家有关?!
别说岳昌了。
纪元都被府学的效率震惊。
据他所知,昨日那本所谓他抄写的寻春记才开始售卖。
今日府学传得沸沸扬扬,这会第四节课都没开始上,下午刚过去一半,府学就查到谁在传谣?
那喊他出去,不是为了斥责他,甚至不是为了让他说明情况。
而是,为了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一堂教官果然对纪元道:“放心吧,府学已经查明真相,学政都过问了此事,不会有人冤枉你。”
纪元惊愕。
啊?
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
就跟他被分到一堂一样简单?
接下来的事,甚至比他想得还要简单很多倍。
纪元似乎明白什么,蔡丰岚稍加思索,也带了惊愕。
那边岳昌已经不想走了。
这,这到底回事!
为什么府学要帮纪元查真相,明明纪元都没说过此事啊。
这么想着,一行人到了府学的研学处。
纪元跟蔡丰岚被一堂教官带着去了一处屋子,里面站着两位府学参事,平时做些文书工作。
两人对纪元都很客气,寻问最近的流言风语。
纪元,蔡丰岚自然如实说明。
派出去的护院在他们说的地方找到那本粗制滥造的寻春记,而且看书本破旧的程度,确实是年前放里面的。
也就是说,别管印书的那些人怎么模仿纪元的笔迹跟配图,可纪元从头到尾都没过那书,又怎么可能替他们去抄写。
两个参事道:“好了,事情跟你们就没有关系了,以后小心些行事。”
纪元这才问道:“请问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对他们道:“一会府学右训导回来,听他说明情况吧。”
府学右训导今日罕见穿了官服,右训导是从五品的官职,官服上的纹饰都不同,看着格外威严。
而他的身后,还跟着岳家大少,以及一个看着泼皮一般的人。
纪元跟蔡丰岚认出,那人正是把《寻春记》塞给纪元的人!
这,这是府学真的查清楚了?
此事纪元全程围观,半句话都没插上。
反正总结下来便是。
从昨日这本污秽不堪的书偷偷卖出,就有人把矛头指向纪元。
那字,那画,完全是模仿他的。
流言到晚上,府学一些官员就知道了。
事关府学学生,肯定要告诉学政,还有左右训导。
换作其他学生就罢了。
但流言的中心是纪元。
学政翻开属下收缴过来的书籍,一眼就道:“绝不是纪元。”
说罢,又道:“纪元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以后秋闱必然有望。”
“如此良才,不好让他名声受损。”
总之学政就说了这三句话,第二天府学去肃清源头。
右训导接了差事,从衙门借了人手,直接去寻私书的源头,又抓了几个兜售收集的小贩。
到下午的时候,东市第一街已经人心惶惶。
只是府学的学生都没出去,不知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