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热热闹闹吃顿饭!
欢迎纪元回来!
纪元一天里,吃了两顿宴席。
白日在酒楼吃的,官员们迎接他。
晚上是在村里院子吃的,村民们迎接他。
甚至在府城的时候也吃过一场大宴,乡试宴。
可全都排下来,还是这顿饭吃得踏实。
那些宴席,多因为他的功名。
今晚的宴席,却因为他做了一桩好事。
纪元的笑更真切了,心里也更安稳。
读书读书,读书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为了让大家有更好的生活,为了让小纪元的悲剧不再重现。
纪元饮下村里自己酿的酒。
他都十四了!
可以尝一尝了!
可惜他是个没有酒量的,三杯下肚,就被安大海跟安小河搀扶着回了赵夫子家中。
带来的捕快仆从则暂时安顿在安叔公家里,明日一早,就一起去收拾纪元的房子。
第二日早上,辰时末。
早上九点钟,纪元才慢慢转醒。
纪元震惊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多少年了,他没有这么晚起过床!
他起来的时候,赵师娘笑道:“厨房还热着饭菜,你去吃吧。”
纪元也没客气,吃过饭后,他还要去家里收拾东西。
纪元去自家的时候,安大海安小河,甚至赵夫子的大孙儿都已经在了。
这房子自从修缮之后,纪元就没住过,好在平时有人维护,否则还真的收拾不出来。
捕快仆从们打扫屋子,纪元则赶紧卸下自己从府城带来的物件。
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没有时间拿出来。
纪元先把安大海的书拿出来,足足二十多套的《牲畜病集》,都是书坊给到原作者的。
安大海震惊地看着自己的书,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谁能想到,他安大海,竟然能出书!
剩下的东西,就是给安叔公,安村长家,甚至还有村里神婆仙姑的布料。
其他的倒是没有了,纪元跟别人也不熟悉。
赵夫子家的东西不用说,赵夫子的母亲,妻子,儿媳,还有三个孙辈,纪元每个人都考虑到了。
赵长孙看着这些东西,忍不住叹气,开口道:“旁的还好,这人参家里确实需要。”
因着纪元跟赵夫子的关系,赵长孙也不隐瞒:“我曾祖母的病,只怕不大好了。”
“大夫说,也就是年前的事。”
啊?
竟然是这样。
那赵夫子之前生病,也是听说这件事?
算起来,赵夫子的母亲已经七十九。
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如今快八十,之前也一直生病,能养到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说起来都算喜丧。
纪元道了句节哀,赵长孙道:“我娘也要改嫁,好在是嫁到村里,以后还能经常看到她。”
其实赵师娘一直在说,让儿媳改嫁,天齐国女子改嫁并不算稀奇。
但之前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家儿媳也没点头,如今老人家要走了,大儿子十二,二女儿十一,小儿子九岁,也差不多了。
所以,估计要趁着长辈离世之前,把婚事办妥,否则还要再守三年。
这一喜一悲的事,家里小辈自然是心情复杂的。
“你母亲只是改嫁,又不是不做你母亲。”纪元宽慰道,又说,“你以后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若不高高兴兴的,家里人怎么想,你母亲肯定也会担心。”
赵长孙一愣。
他只顾着自己难过,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索性擦擦眼泪:“对,你说得没错。”
“其实我娘改嫁挺好的,而且我可以照顾弟弟妹妹们。”
纪元看着,又看了看带来的仆从,对大海道:“咱们村里好不好请人做事,我想请人照顾赵夫子一家。”
大海点头:“村里肯定有人愿意。”
不等赵长孙拒绝,纪元就把事情安排妥当了。
以后每日打水挑柴一人,再找人帮师娘做家务,银钱他出。
他如今都是举人了,这些银钱不算什么。
再说,岳家赔偿的五百两,加上卖画的四千两,就算买了许多物件回来,身上还是不少银钱。
纪元肯定要帮赵夫子家安排妥当。
纪元说做就做,两天内就把事情办妥,赵夫子看着自己的学生忙前忙后,心里也说不清的感觉。
自己只不过给他启蒙,却像得了个儿子。
赵夫子也拒绝不了,纪元还偷偷给他看了自己挣的银钱,又道:“有事弟子服其劳,您是夫子,我是学生,这是我应做的。”
安大海跟安小河也在帮忙,三个人出钱出力,把赵夫子一家的事该做的都做了。
连赵家儿媳都过来感激。
她一直不肯再嫁,就是担心家里的情况,甚至这段时间还在犹豫。
现在孩子大了,又有纪元的帮忙,现在也算下了决心。
她嫁的那家人也在安纪村,以后还能回来帮忙。
纪元也听了那家的情况,以前人虽然勤快,家里却没多少田地,穷成这样,自然从未成过亲。
也是趁着青储料的东风,认认真真干活,攒了田地房屋,才有人上门说亲事。
谁料这家小儿子并不答应,最后才隐隐跟大哥大嫂说,想求娶赵家的儿媳。
赵夫子的儿子走了多年,她也守寡许久。
但他家大哥大嫂惊讶至极,对方还大他五六岁呢!
按理说两人不会有交集,一个头婚,一个守寡,一个穷得大字不识,另一个是识字懂礼的。
可青储料的买卖做起来,他家又踏实肯干,硬是攒下不错的家底,本人长的也算浓眉大眼,有不少人都上来说亲。
所以也有人说,他家如今这么好的条件,求娶小姑娘都成,何必要找寡妇,比你年纪还大不少。
对方却道,人家识字。
四个字,就让对方闭嘴。
到底是谁高攀,那还不好说呢。
这家人也说,若不是赵长孙他娘为了照顾原来夫家,想嫁什么人家都有。
自己才是高攀的那个。
故而也承诺,对赵夫子一家,肯定会帮忙的。
说来说去,还是如今安纪村的生活好起来了。
放在之前,自家都顾不过来,谁还要管其他人户怎么过。
村里人也讲,好像村里人情味更浓了。
仓禀足则知礼节。
这句话他们或许说不出来,却是生活最真切地改变。
当然,条件变好,也不一定都是好事。
像安叔公家里,就闹着要分家。
纪元去看小黄的时候,每每听到他家吵架。
小黄看到纪元,牛眼里都是惊喜,甚至欢快地跑两圈。
但纪元看小黄的模样,这日子过得估计比他都好。
平日不用怎么干活,去哪都有人喂,快天黑的时候就回安叔公家里。
纪元笑着拍拍它:“估计你起得比我晚,睡得比我早。”
小黄似乎听懂了,蹭蹭纪元,像是安慰。
他们俩在这说话,安叔公家里在吵架。
安叔公家是最早做青储料的,挣的钱自然也最多。
原本三十多口人,发展到现在,已经四五十口了,这么多人住一起,不吵架才怪。
他们吵到兴头上,还把纪元拉出来:“元哥儿你给评评理,这家到底怎么分。”
他不知道啊,他怎么懂。
纪元装作没听到,拉着小黄往自家走。
他最近住在家里,肯定要把小黄带回去,等他走的时候再送回来。
回安纪村这几日,也算经历了许多。
生老病死,似乎都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