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木商跟杨柳寨的人摸不到头脑,但是杨柳寨的人今年不卖木头了。
因为过来的许多布商也带了货物过来。
毕竟来一趟不容易,大家能带点东西,都会带一点。
如果当地人愿意交易木材,他们不介意多做点营生。
所以对本地人来说,今年并非一定要厉木商的东西。
他们的可供的选择多了。
再说了。
他们想要鸭苗!
至于什么王爷不王爷的,被贬不被贬的。
跟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啊。
退一万步说。
要是小纪大人永远留在这,那不是挺好的吗。
他们宁安州欢迎!
他们宁安州给他找婆娘,给他安家!
厉木商看着杨柳寨的人离开,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
这宁安州的人,好像不好骗了?
连着几天,这群木商们急的团团转。
因为他们发现,今年宁安州的人特别忙,忙着挖水渠,砍树准备木材的人就少了。
并且,他们的木材确定了,就是要鸭苗,然后再换点其他东西。
如果说这些就算了。
大不了今年不干,明年总不能还挖水渠吧?
厉木商道:“他们不去找更难砍的杉木红木之类的树木了,现在只要去砍水冬瓜树,然后剥树皮就行?”
两个地方大量收集树皮,一个是染坊的,另一个就是官府。
官府还定了价格,不会让砍树人吃亏,也不会过高。
也就是说,人家现在真的自给自足了。
大家供应树皮给染坊,染坊不知道怎么做的,染出好用的布料,布料卖给布商,换来价格合适的物资。
这已经不是单方面的交易,而是双方有来有回。
简而言之。
以前厉木商们,用初级加工品换取宁安州百姓的原材料。
现在呢,现在宁安州的百姓也会加工产品了,加工的产品换其他的产品,那价值就会慢慢趋于平等。
官府的作用自然不能忽视。
以前都求着厉木商他们收木头,官府知道他们有些黑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来他们这做买卖已经很好了。
现在有了更平等的选择,傻子都知道要怎么选!
厉木商发现。
再跟之前那样做买卖,肯定不行了。
“按照市场价去卖。”
“不,低于市场价出售。”厉木商道,“他们今年事情多,砍的木头肯定少,尽量用更实惠的价格拿到这些木材。”
他的手下道:“要是布商们跟我们抬价怎么办。”
“各行不同,运木头最是辛苦,他们能吃了咱们的苦?”
“走,赶紧行动,要是下手晚了,木头就没了。”
厉木商也算厉害,如此敏锐发现不同。
木商们忙着挽救,心里忍不住去想那位纪状元,这位,难道还真能把宁安州扶起来?
这布料买卖做起来,此地就会有络绎不绝的商队。
他们这偏远之地,也太幸运了,让状元帮忙。
说句不好听的。
本地人是真希望他永远在这。
他们不懂什么五王爷针对不针对,就是有一种朴素的念头而已。
他们不懂,但筹备官学的知事却是懂的。
如果,如果纪元真的如木商所说,是被五王爷针对,怎么可能再翻身。
他不过随便得罪一个大家公子哥,喝酒的时候对骂了几句,就再也回不去了。
何况得罪的是皇上儿子。
知事急匆匆过来找纪元对峙,想问他为什么骗自己,为什么要吹牛。
但纪元此刻,正在衙门办公。
户司的事情一直很多,而且之前说好的,让李老爹留下来,一起编写《梯田水渠修建手册》。
怎么写,如何写。
都需要一定的技巧。
整个衙门有文化的人不是很多,纪元不惜自己身份,让李老爹口述,自己执笔。
加上其他小吏补充要点。
他们要一起完成这本手册。
只要写出来,对所有山地百姓都有益。
纪元道:“先送到武新府,武新府会送到京城的。”
“到时候,说不定能给大家请功。”
纪元讲的是说不定,但实际上,他有五六成把握。
自己这个跟五王爷不对付的人,要是做出点什么,肯定会被人拿出来发挥作用。
至于会不会得罪五王爷?
自己都在这了,还怕什么啊。
到时候给大家请功,便顺理成章了。
“别骗人了!”
一身酒气的知事直接道:“你又在骗谁呢!”
骗谁?
纪元看向知事。
让这位办个官学,磨磨唧唧不说,这又喝上酒了。
纪元放下笔,询问道:“你在说什么。”
“应该你是这个纪状元在说什么才对!”
“我就说,你一个状元,为什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
“原来是因为得罪了王爷!”
“你自己都一辈子回不去了,还一会说举荐我,一会说请功!你有这个能耐吗?”
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
先不说纪元本身的能力,就说他跟李首辅的关系,离开此地只是早晚的事。
但纪元并不把离开当做目标,而是把发展好此地当做信念。
知事那边已经在咒骂了。
他本就是真正的酒鬼,还有酒瘾。
想着能升职,这才强行不喝酒,现在一听说纪元得罪了人,没有本事举荐,直接破防,来找纪元对峙的路上都忍不住喝了不少酒。
好在有同僚及时出现,把这人给拖下去。
纪元皱眉,不过他看向李老爹,还有一起忙这事的官员跟小吏:“请功是一定会请的,大家放心。”
纪元不能说首辅那层关系,解释起来难免苍白。
可周围人脸上却出现狂喜。
阿,不对,喜悦。
随后又陷入不满:“怎么可以针对你呢,你做的那样好,又是状元,他们凭什么那么对你。”
“就是,虽说我们都想你留在宁安州,可不该是这样留下啊。”
他们这里距离京城远,说话也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是皇上的儿子,就能这样对臣子吗!”
只有去过京城的刘大人瞪了他们一眼,大家这才闭嘴。
纪元岂会不知他们的意思,明显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
先开始高兴自己不会走,接着还是觉得他不该被强权之人压迫。
所有情绪都是真切自然的。
纪元笑:“是啊,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对臣子。”
也就是这里,都是自己人,纪元又继续道:“反正书我肯定会递上去,大家放心。”
纪元对李老爹道:“本官不会骗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