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着时间,能传到京城的,也就一两件?
便是官方信使策马扬鞭,京城顶多知道八月九月的事情?
甚至他们要写的那本水渠指南的书,也才在路上而已。
那又知道了多少,表扬了哪些?
纪元自己好奇,别说其他人了。
唯二看过文书的同知激动得说不出话,知事已经又哭又笑,更是半句都讲不出来。
只能他们自己看了!
纪元打开文书,一入眼,纪元就认识这位官员的字迹。
吏部这个官员跟他关系还不错,他这起草个文书,一起笔就是在夸他。
什么“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
说他是什么“天地之大,黎元为先。”
得人者兴这种话,对方都能夸得出口?
纪元都能想象,这位前同僚,一边故意写这些句子,一边朝他傻笑的样子。
而这样的文书能通过,吏部顶头上司李首辅必然“功不可没”。
纪元咬着牙看完,努力提炼准确信息。
终于,找到吏部除了夸他之外的其他内容。
“文书上说,纪元一路奔波而来,还顺便鼓励武新府的学生,成为表率。”
这是第一条。
不对,这是两条。
纪元一路走了几千里地,也是文书夸赞的内容。
鼓励学生,完全是个人行为,还是因为对方帮了他许多,但没关系,有人想列出来,那就列出来。
第三条,上任的时候带了无数书籍,帮助本地改进农业水平。
以及,开兽医学校,让自己的护卫保护民间匠人等等。
啊?
这些都值得拿出来说?!
纪元满头问号,都是,这也行?
这也行?
这还行?
可见,有人想夸你的时候,什么理由都能找到。
纪元觉得这些没什么,可身边的同僚们也一点点头。
朝廷文书说得对啊。
纪元确实这么做了,他做得好啊。
朝廷真的能看到很多细节啊。
纪元赶紧道:“停,停,再夸下去,我脸都要红了。”
其实已经红了,但他不会承认的!
就像他根本不承认,他这点玩意,还能连跳那么多级?
从六到从四。
连跳四级。
如果说凭着胶底鞋,他还觉得没什么。
但要说其他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纪元又看到文书上其他内容,有一行很不起眼的字。
大意是,纪元这么做,还说这是因为皇恩浩荡的缘故,他是被朝廷被皇上派来的,所以他会照顾好宁安州的百姓。
纪元十分敏锐捕捉到这句话。
如果他没猜错,一个是他确实做了实事,二是皇上也好,吏部也好,都觉得他在京城都是正六的京官,放到外面,至少也是从五或者正五。
堂堂一个状元,被弄到这么远,其实舆论上也是有点压力的。
皇上估计有意补偿。
三,李首辅。
李首辅给他写了两次信,都是让他稳住心态,不要慌。
原来在这等着他啊。
不管怎么说,他在京城那边看,确实是破格提拔的。
纪元看着这封玩味的文书。
远离京城已经快一年了,竟然觉得时光飞逝,再看到这么弯弯绕绕的文书,竟然有点不习惯?
还是外面的世界让他更开心啊。
李首辅跟吏部这么破格提拔,估计也顶住不少压力。
李首辅,这是实实在在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宁安州的知州。
他似乎可以做更多事情了。
虽然现在做得也不少吧。
与此同时,京城确实因为这件事起了争执。
自从纪状元离京之后,朝中对此就有过讨论。
可讨论归讨论,那也没有办法。
只是对五王爷,形成了默契的疏远。
天齐国朝堂上的官员,无论家世如何,八成到九成,都是科举考试上来的。
虽然这次被不公平对待的不是他们,可这些官员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五王爷,做得实在太过分了。
但仔细想想,他这么做也不是头一次。
让武举人专门给他踢球的时候,文举这边的,以为五王爷只是轻视武将。
如今看来,是看不起所有科举出身的人,甚至包括状元郎。
朝中官员不愤怒才怪。
对皇上,则是有些失望。
皇上竟然糊涂到这种地步。
默契疏远五王爷,甚至是向皇上表态他们的不满。
是啊,谁会愿意有这样的上司。
当然了,朝中事情多,很快便翻篇了。
直到九月份,吏部在滇州府巡查的官员禀告了一件事。
那就是纪状元的行踪。
把纪元到滇州府之后的每一件事情都写了下来。
还说,有人问他,是不是被贬到这里的。
一般的人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开始抱怨了。
纪元没有,纪元只说,宁安州百姓也是天齐国百姓。
皇上原本还不在意,但听到这句话,倒是点点头。
再者,纪元是真的在做事,真的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助宁安州的人赚钱。
最后还说,纪元为了给当地人谋生路,甚至自己住到山上,舒舒服服的官署都不住了。
啊?
这也行吗?
山上?
还是那种破屋?
朝中官员大为震惊,再加上之前心里的不满和怨气,立刻借着这件事抒发出来。
与其说他们是为了纪元出头,不如是在告诉皇上,您要是这么对科举出身的官员,那我们真的不高兴了。
纪元难道不厉害吗?
他的策论,您也夸过的啊。
事实证明,科举众人的力量不容忽视。
皇上知道自己当时应该阻止,于是这份额外的升迁就来了。
宁安州知州!
这足够了吧!
从四品的官职,还是破格提拔。
朕真的不是昏君,朕只是想看看纪元的能力。
翰林院有人 适时道:“看到没,这是皇上深谋远虑,他知道纪状元的实力,放到下面,是为了磨练他的意志!”
这话说得,好像纪元去宁安州,是皇上苦心一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