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县令面面相觑,他们给的价码已经很好了啊!
差不多都占了各自成本的一半?
这就是双方算成本的方法不同了。
这两地根本没有核算任何人力成本,默认宁安州也好,他们两地也好,都要征免费的徭役来修路。
反正修路是利好百姓,让他们修,肯定没问题。
而纪元这边的算法,是认认真真,要给劳工们工钱的。
所以纪元算起来的成本更高。
两个针锋相对的县令,大晚上坐在一起,忍不住吐槽:“这不是胡闹吗。”
“修路这种事,肯定要征徭役的啊。”
“他们宁安州五十年的免税,在去年就到期了,该按正常的征徭役了吧。”
“谁把人力算上啊。”
“按他那么算,咱们还要多出多少银子?”
可话说完,两人看看对方。
多也要出啊。
这已经不单单是条路,更是双方的竞争。
纪元,还真给他们出了个大难题。
想着纪元直来直去的性子,永临县的县令干脆直接去问。
第二日一早,就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哪有徭役还给钱的,给饭吃不就行了。”
“再说了,路修好了,当地百姓也能受益啊。”
放在现代来讲。
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当地百姓确实可以受益。
但这是古代,是人员流通并不大的古代。
纪元似笑非笑:“真的吗,真的是百姓受益更多,还是商会的人受益更多。”
如今来往频繁的,都是商贾。
并非说商贾不好,他们也为各地的繁荣跟连接做出巨大贡献。
可他们是道路修好之后,最直接的获益者,否则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兴奋?
无利不起早,对谁来说都一样。
纪元也没把永临县的县令往外推,而是直接道:“天齐国本就重农抑商,难道我们要维护商户利益,让本地的农户多受磨难?动农本,就是动国本。”
纪元并非夸大其词,这确实是真实的情况。
最后他又道:“此路修好,宁安州的橡胶等物,就可以运出去。”
此事成了,朝廷必然能看到。
这是大实话。
纪元也是在委婉地说,“牺牲”商会的利益,给你带来平步青云,难道不好吗?
好吗?
当然好!
所以,他跟纪知州才不是对立的,他也不用跟纪知州斗智斗勇!
他只要去问自家商会要钱就行了!
没错!
等出了知州府的大门,永临县县令立刻清醒过来。
不对劲啊。
为什么纪知州的话,那么能蛊惑人心?!
他怎么就被带着走了啊!
可说得又没错。
他们让利于民不说,谁受益最多,谁就出钱,这话肯定没错。
中午时分,昌盐郡县令也走了出来。
脸上带着同样的怀疑人生。
哎,纪知州说的对啊。
等他们离开,柴烽才道:“您不是说,这些官员都跟当地商会有勾连,肯定会帮商会说话?”
官商勾结,这是肯定的。
可这是古代。
这是权大于一切的天齐国。
大多官员并不在乎那些商贾的真正利益,他们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高升。
一起压榨百姓,他们乐意做。
但跟升迁有关,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纪元并不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对立面,而是站在为官的角度上替他们分析。
纪元不好解释那么多,只好简短道:“路修好了,便是一大政绩。”
一个漂亮的履历,对升迁还是很有用的。
几番来回之下,双方都在出价。
都想把道路争取在自己那边,肯定要多多出钱出力。
一直到六月底,双方都拿出自己最诚意的价码。
东边的昌盐郡,愿意出资三万五千两银子,再送来他们当地的囚犯,以及征收本地徭役,银钱按照纪元说的给。
西边的永临县,直接出价三万两,等于自己出了四分之三的银钱,同样愿意把本地的囚犯送来修路,徭役倒是不出了,他们永临县今年还有别的工事要做。
为了这条路,两个地方的官员跟商会真的是拼了。
普通百姓们啧啧称奇的时候,都在考虑,要不要去修路?
修路累啊,死人都是常有的事。
可这是在纪知州的监督下修路,给钱给吃食,还有合理的休息时间。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愿意去挣点外快。
他们不怕出力,就怕出力不讨好。
是纪知州的话,应该没问题?
这么想着,不少普通百姓跃跃欲试。
说起来,现在能挣钱的东西真多啊。
稻香鱼,稻香鸭,还能去砍树,做橡胶,但凡勤快一点,大家日子都会好过。
所以宁安州跟镇南关的百姓们在犹豫。
而昌盐郡跟永临县的百姓们则在踊跃报名。
眼看四个地方的人,人在为这条路兴奋。
纪知州到底修哪条路啊!
快有消息了吧?!
七月初,从四地交汇处的通远镇传来最终的答案。
那就是,两条路都修!
同时修!
年后镇南通往宁安的路修好,便立刻动工。
叶大人跟程大人,已经在启程绘制修路图了!
啊?!
都修!?
说好的只修一条呢?
等会。
纪知州从未说过只修一条。
他见到两个地方县令的时候,态度甚至都是一样的。
这个假消息怎么传出来的啊。
四地交汇处的通远镇地方官一屁股坐在地上:“是我说的?”
他好像被误导了啊!
就是,就是纪知州模棱两可说了,只修一条路,他收了两地的好处,就讲出去了。
面对纪知州了然的目光,这位地方官感觉自己脖子发凉。
纪知州早就知道他收了昌盐郡跟永临县的银子,所以一直通风报信。
但纪知州并不拆穿,反而利用他传递或真或假的消息?!
他们一群人,被十七八的纪知州耍得团团转?!
消息传出去。
两地县令跟商会既傻眼又觉得了然。
也是,纪知州做事的风格,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