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化远四十三年五月二十二, 还未被派官, 依旧留在翰林院。
为什么?
自然因为, 如今的外放机会更少了。
京城不少外放过的子弟, 都在想办法出去。
往年来说,外派出去七八年,各家子弟都会调回京城,开始走中央的仕途。
他们一回来,外面位置也逐渐空缺。
但现在呢?
这些子弟们,争先恐后的出去, 美其名曰历练。
实际上,是逃。
蔡丰岚来京城之后,从备考到现在,一直住在纪元御赐的宅子里, 这附近有不少官员居住, 所以了解得也更清楚一些。
蔡丰岚身边的七八个仆从, 也都是岳家周家带过来的,平日还能帮他打探消息。
而打探出来的消息,跟蔡丰岚在朝中听到的差不多。
“朝中权力纷争复杂,谁都可能遭殃,所以必须远离。”
“否则动辄就要有杀身之祸。”
虽说纪元刚到,蔡丰岚还是把京城如今的情况说个清楚。
能走还是走吧。
京城这种是非之地, 都想离开的。
说白了。
就是四年前那些事的加剧版。
老皇帝六十五了, 身体衰弱,但要说离世, 却还有点距离。
太子今年三十四,做了十几年的太子。
皇上对他反复无常,父子亲情也被消磨得差不多。
五王爷今年三十一,比太子也就小三岁,前些年还好,这几年也被他爹屡次猜忌。
一会给他当太子的希望,一会又让他滚开,说自己还没死。
几次三番下来,除了加剧太子跟五王爷之间的矛盾,以及让朝中大臣站队争斗之外,也没有其他作用。
老皇帝地位倒是稳固了。
不用担心太子夺权,也不用更担心五王爷真的做出什么。
可他的稳,是建立在更多人不稳上面的。
纪元听着,开口道:“你知道,这里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是什么?”
纪元继续道:“是没有变化。”
这些事,四年前在做,四年后还在做。
他们这边继续缠斗。
下面却因为他们的争斗不作为,变得复杂起来。
有折腾朝中势力的功夫,怎么就不能去管管下面的腐败贪图,奸邪横行?
蔡丰岚来京城也一年了,叹口气:“你说的没错。”
纪元拍拍他道:“不提这些了,先让我好好休息吧。”
蔡丰岚这才回神,赶紧让人给他准备吃食洗漱。
那边下人都备好物件了,蔡丰岚提前也让人把纪元的主院收拾出来,让他先休息休息再说。
纪元回京了。
这消息不大不小。
但该知道的都会知道。
毕竟他坐下没多久,就让人把他的文书递到吏部,意思是自己来报到了。
第二天一早,纪元换上官服,跟蔡丰岚一起去官署。
蔡丰岚看着纪元的绯色官服,啧啧道:“原来你穿官服是这个模样,怪不得我在这一年多,哪里都是你的传说。”
都是他的传说?
哪有那么夸张。
纪元只当他开玩笑,但人到吏部,还未踏进官署,就听身后有人道:“纪元?”
这句话说完,不少人下意识回头。
在京城吏部官署附近的,少说也是个举人,大多数人都是进士。
但听到纪元的名字之后,下意识回头。
毕竟这世上,叫纪元的人可不多。
最近回京城的,更是只有那一个。
纪元啊纪元,是他吗。
再去看那个绯红官服的年轻官员,不用说,就是他。
不管认不认识纪元的,几乎一眼认定。
这么年轻,便是从四品的官职,相貌还英俊,不是他是谁?
天底下,还能有第二个纪元?
吏部右侍郎笑呵呵出来:“纪元!回来了!”
众人再次肯定,看向纪元的眼神也变得不同。
真是他啊。
纪元的传奇,还有人不知道吗?
四五年前考中状元,那时候他才十五六岁。
接着便去当官。
虽说得罪了五王爷,被弄到偏远之地。
可人家弄出来什么东西?
弄出来橡胶!
现在各家各户,谁家不知道橡胶的好处?
而且橡胶的做法日渐成熟,需求量也日渐增多,他还把配方制法全都献给皇上。
天知道李首辅把橡胶制作方法递给皇上的时候,皇上有多开心。
用一句很俗的话来说。
那就是皇帝很久都没这样开心过了。
毕竟橡胶的税收堪称恐怖。
有人说,再过几年,只怕能比肩盐铁税。
谁让家家户户都用得着。
这东西,足够让纪元高升了。
便是皇上也对纪元十分满意。
前段时间还问呢,说纪元下个任期去哪,要不然留在京城算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就传过来另一件事。
西南小国景国等十几个国家请求拜见天齐国皇帝,想要学习天齐国的文化。
还说崇拜天齐国的君主,说什么,这样大的国家,却被君主治理得这样好,一看便是天命所归。
他们这种小国的国王实在敬佩,所以请求天齐国给个机会,让他们机会过来朝拜天下之主。
此事让老皇帝大喜,好像神采都恢复了些,那段时间对太子都和颜悦色了。
掌控权力的人,总会让自己显得很温和,可他们的真面目如何,那可不好说。
太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太子,还是知道皇帝认为自己失权时的真正模样。
如果说这件事让皇帝大喜。
那得知他们前来拜见的原因时,神色倒是淡了些。
皇帝原本以为,这些小国的王室是崇拜他,所以要过来参拜,请求一个面圣的机会。
可再得知,他们想要面圣的目的,是因为一种新稻种。
占城稻。
原来是为了稻种,不是为了他。
老皇帝心里有些不悦。
等知道占城稻的情况,加之七九三号稻种创造的奇迹传过来,他的高兴才多了一些。
皇上的喜怒哀乐,都被这些事牵动。
而这些事,都出自一个人的手。
纪元。
老皇帝听楚大学士说:“这纪元实在不安分,有如此良种,不早早呈上,该让皇家培育才是。”
那样功劳就都是皇上您的。
这话楚大学士虽未说,但眼神表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