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已经困得不行,梦里都是在给牛羊医治。
又梦到小黄欢快地吃草。
还梦到全县的牛都跑过来让他放。
这是干什么啊。
他梦里还要一边读书一边放牛!
深夜,此刻的衙门里,县令正在吩咐三班六房的捕快们出去办差。
务必要把纪元治病牛的法子送到下面各个村镇。
要让所有养牛的人户,都注意这个问题,牛羊一旦生病,就要好好医治。
不仅如此,还有几封县令的亲笔书信,要送到隔壁几个县城同僚手中。
既然正荣县春来早,附近的地方大概也是如此。
把方子送过去,肯定都会重视。
牛大面积地生病,对官员的职责之一,耕种,是有很大影响的。
希望可以快些治好病牛,尽量减少损失。
春耕秋收,万万不能出一丝差错。
正荣县的养牛数量好不容易增加,不能再返回去了。
此事自然同样要禀告府城,这种异常之事,肯定是要告诉上峰的。
所有事情处理完,县令想到拿出方子的纪元,对副手县丞道:“等事情忙完,你亲自去县学一趟。”
县丞点头,想了想道:“下官还会亲自写信,同县学教谕提起此事。”
读书人献策,也是常有的事,但能挽回这么大的损失,务必要好好嘉奖。
纪元这方法,让正荣县,乃至整个周边县城都受益。
如此功绩,必然要大肆表彰才是!
第33章
第33章
清早, 纪元写完一个大字,又对照“姜帖”上的字,总觉得自己写得不好, 还是要请教老夫子, 看看如何精进。
写完字, 纪元照例做一遍广播体操。
跟很多人说的一样, 上班之后才知道广播体操真的有用。
纪元觉得自己每日学习,再不锻炼锻炼,真要成病弱书生了。
活动完筋骨,再去跑步,最后把东西收拾好去吃早饭。
一路上不少同学跟他打招呼,也有人好奇他们三个昨天请假做什么去了。
纪元, 钱飞,李廷自然没说。
毕竟后面两个,完全是去凑热闹的。
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县里的牛家昨天去了三个县学的学生。
而昨天请假的县学学生, 不就是纪元他们吗?
传言还说, 纪元厉害着呢, 一去就看出牛生的是什么病,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全都治好了。
牛老爷现在见谁都是笑脸,高兴得不行,不少去买牛的人户还得了便宜呢。
纪元是去给牛治病的?
丙等堂不少学生惊讶得很,纷纷找纪元解答:“你还会给牛看病?”
“咱们县以前养牛的少, 兽医也少, 你怎么会的呀。”
“我家也有牛,前几日也病了, 能用你那个法子吗?”
纪元认真解答:“我以前放牛的,跟牛相处时间长,所以知道一点。”
纪元自然不能说自己从得知的方法,只能说自己观察过。
如此谁也挑不出错。
学生们听得惊愕,没想到纪元不仅学习好,还会给牛看病。
跟纪元一个宿舍的陈志良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昨天穿的新衣服是牛老爷感谢赠予的,怪不得。”
他们还以为纪元跟李廷是装穷呢,对此还有点不满。
纪元点头,既然都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瞒着的。
原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谁料没过几日,纪元给牛看病的消息传的更远。
安纪村不少村人也把纪元的身世说了出来。
纪元现在可是安纪村小孩们的“噩梦”,考上县学不好,还能给牛治病,多少人都束手无策,就他有办法。
谁家小孩一不听话,家长就会说:“看看人家纪元!”
可纪元是他们能比的吗!
纪元有点过于厉害了!
消息传到县学里,听的丙等堂学生们不敢置信。
在他们看来,纪元虽然今年才九岁,可看样子像是读了许久书的。
不说他的成绩,就说他平时的做派,一点也不像穷苦人家出身。
还有人暗暗以为,纪元是家道中落,所以才成了穷人家。
谁让他浑身的气质不同,平日不卑不亢。
跟穷酸社的人不同,跟铜臭社的人也不同。
但听了那些传言,让不少人瞠目结舌。
五岁的时候,爹娘都没了,寄人篱下在同村的叔叔家生活。
从那之后,就在叔叔家干活,洗衣做饭捡柴,每日如此。
前年叔叔家买了头小牛,七岁的纪元就成了放牛娃,自己个子小小的,还要照顾牲畜。
事情从去年,也就是纪元八岁时有了变化,他放牛正好路过村里的私塾,就在私塾的窗外听课,一听就是一整年。
这一年里,风雨无阻,每日上课。
如果说这还不够惨,那告诉你,平时用的笔墨纸砚也是自己起早贪黑挣来的。
他寅时起床的习惯就是那时养成的。
毕竟要做了三叔一家的活计,才能去读书,他还要抽空照顾同村大户家的牛,更要挖野菜草药卖钱。
有了这些,再靠启蒙夫子接济,才有写字的笔墨纸张。
若不是考上了县学,现在还是那般生活呢。
中午县学食堂,纪元一进来,就看到无数惊异的目光,眼神里还带着同情。
纪元原本就比他们年纪小,跟自家弟弟差不多大。
没想到他还吃了那么多苦。
怪不得他会给牛看病,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路过的一个士族子弟,忍不住把自己的鸡腿夹给纪元:“多吃点,别饿着了。”
还有个商籍学生干脆把自己的饭菜也拿过来,跟钱飞凑一起:“咱们一起吃吧,纪元你太瘦了,多吃点。”
穷学生们更不用说,眼泪都掉出来了,眼圈通红。
要说县学里穷学生多的很。
可像纪元这样父母都没了的,还是少数。
以前觉得自己家境不好,心理自卑得很。
现在才知道,自己跟纪元一比,过得已经可以了。
一家供他们读书,至少不用自己去挖草药挖野草,更不用放牛。
一直在纪元身边的李廷,钱飞这才知道他的身世,钱飞当场就要哭出来:“纪元,你怎么从未说过啊。”
“李廷,你怎么不跟我讲。”
李廷愣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啊。
他跟纪元认识,还是考县学那会。
之后就是一起过来读书,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
更不知道纪元的处境原来这般艰难。
平日里真的看不出来。
其他人偷偷看过来,见纪元还是笑,先谢过同窗的鸡腿,又谢了一张桌子的饭菜,开口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
做过的事就不说了,已经完成的事也不用提了。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不好好地,跟大家一起吃饭。”
“怎么能这样讲,我要是在你的环境里,怎么可能考得上县学。”其中一个新人震惊道。
在窗外读了一年的书,这环境,他读不下去啊。
这话让本就羞愧的常庆更是低着头。
想到他之前同纪元讲,要是纪元在他的处境里,肯定会理解他。
现在对比起来,纪元的处境明明更加艰难。
“啊!”另一个学生忽然大声道,“纪元!”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纪元也有点好奇,只见这位同学道:“你,你你,你学了一年时间!就考进了县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