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出海的人又不多,还多集中在闽地粤地江浙。
这里的海港,顶多是出海打渔,所以那里十分落后,听说甚至还在使用一部分的贝壳作为交易货币。
这一路上,李指挥使真是吃不好也睡不下,颇为幽怨的看向纪元,纪大人,您怎么就不劝劝呢!
可随后想,这太子的脾气,确实也不好劝,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就要去看出海口。
不过想想也是,太子回京之后,估计也出不来了。
路上歇息的时候,李指挥使不小心说了这话,太子下意识皱眉:“怎么就出不来了。”
可太子又知道,眼前指挥使说的是实话。
拿父皇来说,他就没怎么出过天齐国,年轻的时候也没有。
自己这次能出来,也是机缘巧合。
李指挥使赶紧谢罪,太子才勉强算了。
晚上,露宿郊外,太子叹口气,对崔伟道:“纪大人呢,让他过来陪孤说说话。”
崔伟去找纪元的时候,纪元似乎早就有准备。
纪元笑道:“走吧,宽慰一下殿下。”
纪元又看了眼珊珊,见她朝自己摆摆手,继续写游记,这才继续走。
看到纪元,太子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纪大人,孤以后,是不是真的不能出门了。”
崔伟,石新会,陈均三个人陪着,等着纪元安慰太子。
纪元道:“不好说,天齐国是皇上跟太子的天下,自然是想去哪里都可以。”
“前提是,安全,又有意义。”
意义?
崔伟跟石新会还未阻拦,陈均就要张口。
纪元不劝就算了,怎么还怂恿啊。
“若在京城能管天下民生,那便在京城,若在地方能造福一方百姓,那就在地方。”
“只要能为天下百姓尽到自己的责任,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管在哪都可以。”
哦,这个意思啊。
那没事了。
小世子陈均只觉得纪元狡猾,谁知道他转而说了另一件事:“殿下,如今我们还在东西景国的交界处,一切都要小心为上。”
说到东西景国。
自然要提到这景国为何要分为两个。
说到西景国的皇帝,竟然是篡夺了侄子的位置,太子总会道:“不顾人伦纲常,就该灭国的。”
小世子陈均缩缩脑袋,他也是皇亲国戚,跟太子是同一个祖爷爷。
虽说血脉有些远了,但这话题到底敏感。
不过历朝历代,皇室夺权倒也正常,谁坐上那个位置,谁就是正统罢了。
毕竟天齐国三四百年,其实也有皇叔夺权的存在。
当然,这都是秘闻,表面上看着也有传位诏书。
陈均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那边太子已经顺心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重新又有了精神。
纪元从太子的帐篷走回去的时候,看着漫天繁星,脚步慢了些。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去打扰。
程亦珊远远看着,只觉得纪元要跟旷野繁星融为一体,她上前几步:“休息吗?”
纪元被喊了回来,笑道:“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十一月初三出发。
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七到达比独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次深夜谈话,这一路上,不管是太子,还是小世子,事情都少了很多,让随行一众人等,微微松口气。
只是他们商队还未踏进比独国,就已经有人在窥探。
李指挥使只当不知道,那董领头也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是普通商队,肯定是发现不了那些窥探的,装作不知道是最好的。
可对方的伪装实在是太差了,太子都看到丛林里的眼睛,那些人眼神里带着好奇。
这是来卖东西的吗?
以前来比独国卖东西的队伍,都是卖给周边之后,剩了点货物,才会顺道来比独国一趟。
所以他们根本没见过这么满的货箱。
毕竟比独国能出售的东西,除了一部分珍珠之外,其他的就是咸鱼,还有低劣的海盐。
太子见此,直接道:“这也不用戒备吧,毕竟只是个小国,而且看着未开化一般。”
纪元却笑:“国虽小,却不能随意欺辱,否则我们跟那些不义之国,又有什么区别。”
当年读书科举背的那些东西,用在这会正合适。
其中规劝帝王,上位者的部分,确实能让人直接闭嘴。
太子也有些羞愧。
之前打了河辉国,分开了景国,又收拾了一圈小国,如今的比独国,他也下意识要同样对待。
倒是忘了,收拾那些小国,是因为他们骚扰了天齐国百姓。
而这比独国,只是在海边过自己的日子罢了。
是他们想过来看看出海口的,并非是人家邀请自己。
有了纪元的规劝,太子态度没那样散漫,手下的人也对比独国的人十分尊重。
尊重这东西很奇怪,有时候说不出来,但对方也确实能感觉到。
不多时,那比独国的官员就出来了。
这种只靠打渔为生的小国官员,看起来也没那样体面,衣服也不算完整,说话倒是客气。
看着四十多岁,人有些局促。
纪元在对方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紧张。
除了紧张之外,还有一点不同之处。
这个人的口音。
似乎不对劲。
此地的语言跟天齐国语言已经有些差别,纪元他们都是靠董家的翻译对话。
可这个比独国官员虽说讲的当地话,但里面的细微发音,却是不同的。
那官员似乎注意到纪元的目光,赶紧低头,下意识后退半步,甚至想做个礼。
纪元不敢置信,可又觉得荒谬。
身边的程亦珊低声道:“他是天齐国人。”
虽然皮肤,衣服,甚至头发,乃至语言,都是当地人的模样。
可他受到惊吓的时候,下意识想行礼。
程亦珊见过不少书生,手底下也有不少学生,这分明就是学生时带来的习惯。
前方的交谈基本要结束了。
商队说明来意,说自己想换些上好的珍珠,所以带着货物过来。
对方似乎信了,还松口气,说安排他们住下。
他们这里只有十几万人,没有专门的驿馆,提供住宿倒不是问题。
一切安排妥当,董家的人去谈买卖,他们这一行人则随意逛逛。
等大家都放松警惕,他们就能去出海口瞧瞧。
纪元跟程亦珊对视一眼,作为夫妇俩,自然被分到一个房间,他们俩还有话要聊。
跟大家打了个招呼,两人便要回去。
太子还咋舌:“不愧是新婚夫妇,感情就是好。”
董康也跟着笑:“就是,他俩天天在一起。”
说罢,董康似乎觉得,自己在太子面前好像太放松了。
谁料太子并不介意,还好奇道:“方才看你家领队谈买卖,并不说价格,而是低语,为何啊。”
董康拱手,陪着太子想闲聊。
董康熟知本地风土人情,也会一些这里的语言,也算走南闯北,他聊起来,太子听的十分满意。
另一边,纪元跟程亦珊匆匆回去,谁知道在房间里,看到一个意外的人。
方才那个比独国的官员。
这个比独国见到纪元,又看到他身后的小吏,还有纪元夫人的婢女。
官员脸色变了变,还是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纪大人,求您帮忙,饶了比独国的百姓吧。”
“能不能不要打我们!”
说着,他怕的直接哭出来。
他虽然刚开始不知道这一行人是谁,可他装作听不懂天齐国的官话,还是偷听到一点消息。
而且他也不是全然无知,从细微之间窥探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