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长道:“好了,解散,所有人由各班班长带回去吃饭,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继续上课!”
都考完了,还要上课啊?
师长道:“当然了,这是招工考试,招工进去还有培训考试。这个厂子生产的东西很重要,咱们得枪炮都要用。你们以后虽然不在部队了,但交给你们的任务依旧很重要!”
“你们要加紧学习,早日走上岗位,为国家、为人民生产材料!”
“能不能做到?”
战士们异口同声:“能!”
另一边,县城郊区,考完试的人陆陆续续从考场出来。
王志平出来得早,在外面等同伴们,不一会儿,大家都出来了。一群人回公社,一边走,一边聊起今天的考试。
“难度真大啊!化学有两道题,完全是高中的内容!”
“招工启示上不是说了考试内容包含高中部分吗?”
“我知道,我这不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吗?化学我以前学得就不好……”
“化学那两道就算还好的,数学最后一道题才难呢!下乡这么多年,都荒废了学习,要是放在以前,我肯定能做出来。哎,早知道当初下乡我就应该把课本带来,闲暇时候还能翻一翻……”
“这谁能想到呢?不过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问过监考的工作人员,这个厂子并不是只招这一次,下次可能还会招人。以前就算了,以后咱们可得把书本捡起来,说不定这次不行,下次就进了!”
“哎没错没错……”
也有答得不错的,但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敢肯定,就在心里暗暗地激动。
因考试人数过多,厂里找部队借了人手来参与改卷事宜。
一道题一个组长,前面放一块黑板,上面写着该题的几种答题方法。底下被借来的兵哥拿着试卷,对着黑板上的答案批改,有拿不准的就去前面问组长。
而这些“组长”,正是由901所的同志们友情客串。
三天之后,公布录取名单。同样是十里八乡的人,上次是赶过来考试,这次是赶来看榜。
厂里的工作人员抬着一个木板出来,板上贴着几张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
工作人员将木板放好,刚退后,来看榜的人就涌上前,将名单团团围住。
“有我的名字,有我的名字,我考上了……”
“让一让,让一让,让我看看……”
“赵哥那个是你吧?快看看考号是不是你的?”
“志平你的名字也在上面……”
“太好了……”
有高兴的,也有失落的。
“就这些了吗?没有了吗?”
“哎呦都怪我速度太慢,最后一题没来得做,要不然……”
“五十个人我竟然都没考上,真是太可惜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录取的名额只有五十个,来参加考试的四百人都不止,没考上的居多。
注意到大家的情绪,工作人员站到石头上,宣布道:“以后还有机会哈,等厂子建好,还会招人。没考中的也不要着急,回去好好看书,多关注我们厂发布的通知公告,下次再来!”
没考中的人心里稍稍有了些安慰。
对考中的人来说,心里的高兴激动,都不用多说。不过他们也不敢太得意忘形,毕竟后面还有审查。
在经过政审、调关系、报道等一系列事情之后,他们终于成为云川省新材制造厂的一员。
工人宿舍是厂子第一批建造的建筑之一,就是为了能早早地用上。知青们扛着自己的铺盖卷入住,宿舍简陋的条件,也没有破坏他们的好心情。
他们结伴在还在建设中、比起工厂更像工地的厂子里转了一圈,兴致勃勃地猜着这个建筑可能是车间,那个建筑估计是办公楼……
以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厂子啦!
下乡多年,被现实打击得对未来充满迷茫的知青们内心重新涌出一股豪情。
抒发了一番激动的心情,回到宿舍,大家排排坐,厂子似乎还没完全建好,接下来他们该干什么?
接下来当然是培训了。
退役战士们和社会人士都住到宿舍里,第二天培训就开始了。
和考试一样,针对他们的培训也是分开的。前者的培训以操作为主,后者则更深奥一点,涉及专业上的知识。
培训人员不是别人,还是防弹衣项目组的人抽空来进行。
毕竟新材厂未来生产的几种材料都是他们项目组研制的,相关的东西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外号“竹竿”的冯良平被派了过来。
“大家好,”他站在前面,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化学这门课的老师冯良平。好,接下来,我们开始上课。”
在组里稍显跳脱的冯良平站在众人面前,稳重又成熟。
学生们心里颇有些惊讶,这位冯老师看着年纪不比他们大多少,竟然是老师。
等到一堂课一上,他们就知道了,冯老师为什么会是老师了,他也太厉害了!
那些复杂深奥的内容在冯老师眼里,估计就跟小学题目没什么两样。
有结训考试在前面悬着,大家学得很认真,上课专心听讲,“唰唰”记笔记,下课之后也积极地提问。
不管他们问什么,冯老师几乎是扫一眼就知道答案了。
众人由衷地佩服,老师就是老师啊!对冯老师也越发尊重了。
培训内容除了文化课,还要上车间。
厂里已经建好了两个车间,现在正在安装生产线,机会难得,这些学生正好过去跟着看一看。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样才能快速成长起来,早日成为厂里的中流砥柱。
厂里面对他们很重视,新材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除了调了一批管理人员过来,上面还从全国各地调了一批技术人员,未来他们将和这一批精挑细选招进来的知青等人共同组成新材厂的技术部门。
虽然离得近,但新材厂以后不可能技术上遇到一点问题,就去找901所的人来解决,901所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们只能靠自己。
因为对他们寄予众望,所以厂里对他们的要求也很严格。
在结训考试之前,还有阶段考,差不多一周一次。
虽然厂里没说阶段考的成绩会算在结训考试中,但是大家还是不敢放松。他们现在只是进了厂里,还没分部门呢,说不定在阶段考中表现得好,未来能进入更好的部门。
在这种想法下,大家学得更努力了。而越学,他们就发现冯老师的水平越高。
同样是青年同志,冯老师如此优秀,大家真是压力山大。
在他们吭哧吭哧参加培训时,厂里的建筑也越来越多了,首先是大门终于竖立起来了,还是很简单,但门口挂上了牌子,写着几个大字——云川省新材制造厂。
牌子挂上的当天,知青们还有退役战士们都跑过来看,越看越觉得这几个字真好看!
他们也有休息时间,休息时,先是退役战士们自发去另一边的工地上帮忙。在工地上干活的基本上都是部队的人,也算是他们的战友,和他们一起干活,退役战士们十分自在。
知青等人见了,也自发过去帮忙。下乡劳动这么多年,他们早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大家举起胳膊,亮了亮胳膊上的腱子肉。
干活,他们也行!
知青们体力还是稍微差一些,不过他们用脑子弥补了差距,团结协作,借助工具,效率并不输退役战士们。
大家一起干活,不过几天,相互之间的关系就拉近了。知青们得知他们都是退役军人,很是敬佩,战士们见他们干活卖力,也对他们很是赞赏。
双方互相认可,相处融洽。
当然休息日,大家偶尔也会有自己的事,比如给家里人报喜。
厂里真是财大气粗,从他们进厂的第一天开始,就给大家计算工资,这两天都给大家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
除了报喜,有些人还想着把这钱给家里人寄回去。
王志平是既报喜,又给家里寄钱。
前段时间,他爸病了,家里怕他担心,都瞒着他,还是跟他一个地方来的刘长江回家探亲,知道了这件事,回来告诉了他。
他爸的病需要用钱,可他在乡下,就是按一天七八个工分算,一年到头也分不到钱。本地的汉子也不能保证一天到头每天都能挣七八个工分,更何况是他。
王志平着急呀,又急又愁,他的脚就是因为在干活的时候想多干点,一不留神踩到石头上崴了。
现在好了,他有工作了。虽然他们刚进厂,工资不高,可一个月也有十几块钱。他在厂里花不了多少,每个月至少可以给家里寄十块钱。
王志平刚才给他妈打电话,他妈喜极而泣,声音都哽咽了。
王志平想到刚才的事,吐出一口浊气,从知道家里的事后就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
他哼着歌往厂子里赶。
他们每周休息一天,从周六下午到周日上午,好让有的同志可以回家住一晚。除了本地人可以回家,有的知青下乡时间久,都在当地结婚了,也能趁这个时间回家看望一下家人。
像他这样的单身知青就不用回去了,住宿舍就挺好。今天下午还有课呢。
周日下午是冯老师的课,两个班,一个是ῳ*Ɩ 从下午一点半到三点半,还有一个是从四点到六点。
王志平是后面那个班,他瞅瞅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来得及。
王志平优哉游哉地回到厂子,走到大门口,见有两个女同志站在中间,正在打量他们厂的牌子。
王志平多看了两眼,前面的那位女同志长得可真好看,后面的那位短发女同志站在前面那位身侧一步的位置,他只是看了第二眼,对方的眼神就扫了过来,眼神锐利,似乎一下子把他看透了一样。
王志平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有些奇怪。
他也没多想,见这两人不是厂里的人,先是以为他们是不是路过,好奇过来看看,可想想又不像,厂子的位置特殊,如果不是特地过来,应该走不到这里。
难道是家里有人是厂里的,过来探望?
这倒是很有可能,王志平上前,热心地问道:“两位同志,你们是不是来找人的?”
孟秋点了点头:“是。”
果然是这样,他们厂里人的家人,那就是自己人,王志平道:“那我带你们进去吧!”
路上,他好心道:“现在厂里还没开工,可以进来看看,以后可不行啊,以后你们要是找人,就跟门口的人说,让人出来,里面外人不给进……”
说了半天,他终于想起来问:“哎,你们找谁啊?说不定我还认识……”
刚说到这里,下课的钟声响了,培训的人三三两两从教室出来。
王志平一拍脑门:“哎呦,咱们得赶紧走,这儿不能来,冯老师可严厉了,要是打扰到他上课,冯老师得骂——”
话还没说完,他就见冯老师出来了,王志平暗道糟了糟了,之前有家属好奇,跑过来围观上课,冯老师可是发了好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