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桥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穿上软甲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身影凭空消失,乐归心里的大石总算放下了一块,她轻呼一口气,重新穿好软甲便往外走。
她计划在帝江发现自己始终之前回到寝殿,所以一路上步履匆匆,一直到了可以使
用转移符的地方,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刚才她去刑牢的时候,明明还有几波巡逻的人,怎么这次出来时却一个人也没见着?
乐归皱了皱眉,下一瞬便看到前面横生出的树枝上,似乎是……血?
一把剑横空出现在她脖颈上,乐归抖了一下,一回头就看到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个个身上都有血迹。
“你、你们是谁?”乐归讪讪。
拿剑指着她的人狐疑开口:“一个凡人?”
【来者不善啊……等一下,我穿着软甲啊,他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乐归脑子拼命转动,心念电转间突然记起帝江曾说过,这东西最常时效三天,但用足三天的前提是只能使用一次……所以她刚才脱下来再穿上就已经没有效用了,只是一路上没遇到人,所以一直没有发现?
想到好好一件宝贝被自己用成了五分钟电量,乐归一时懊悔,但面对指着自己的剑又不敢表现出什么,只能拿出跟合欢宗师姐们学来的皮毛,瞬间红了眼圈:“大、大侠饶命。”
此话一出,惹得一片低沉的哄笑。
“又不是你们凡间,哪来的大侠,”拿剑指着她的人说罢,语气突然凌厉,“说!你一个凡人,怎么会出现在无忧宫主管刑狱的婆娑山!”
“我也不知啊……”乐归声泪俱下,“我本是南湾村的一个普通且漂亮的姑娘,前些日子去溪涧浣纱,突然被一股邪风刮走,反应过来时已经出现在一座叫什么低云峰的山上,一个穿着红衣的男人将我……”
她痛苦地呜咽一声捂住脸,“我被他折磨了多日,之后便昏了过去,等再醒来时,便出现在这等奇怪的地方,各位大侠来之前,我、我也是刚醒。”
众人频频对视,也不知信了没有。
乐归猛地上前一步,拿剑的人吓一跳,正要杀了她,她便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大侠!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祖辈和父母等着我,求求你们救我出去吧!”
“这么可怜,我们就带着她吧。”有人突然开口。
众人哗然,纷纷说他们要去低云峰杀帝江,如何能带一个凡人,那人却十分坚持:“我们修仙之人,岂能对凡人的求救视而不见,此事不必再议,带着就是。”
【好人啊,难得的好人!】
乐归抽泣一声正要道谢,那人便出现在她面前:“姑娘,听你刚才所言,你似乎去过低云峰?”
“去过。”乐归掩面。
“那你可为我们带路?”那人又问。
【……还以为真是什么好人,合着只是想让我带路。】
虽然对‘好人’有点失望,但不管怎么说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乐归还是愿意继续承认他是好人的。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凭借特殊的药粉遮掩,顺利屏蔽各种凶兽妖鬼到了苍穹宫外。
“……你说什么?”乐归看着自己手里出现的匕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才提议带上她的那人面不改色:“魔头如此欺辱你,你也想亲自报仇吧?别怕,你是凡人,他不会警惕于你,听说他已经与王后决裂,如今又将你撸来,想来对你还是喜欢的。你只需假意顺从,再出其不意将匕首刺过去,便可以报仇雪恨。”
【收回刚发给他的好人卡。】
没想到自己和帝江闹崩的事已经传遍三界,乐归无语到差点绷不住表情,只是直直地看着那人。
那人估计也觉得自己挺无耻的,但还是清了清嗓子道:“别担心,匕首上涂了龙蛇毒,刺中的瞬间会让他失去所有修为,而我们会在暗处配合,定能保你安然无恙。”
乐归干巴巴笑了一下,扭头看向其他人,想听听他们的看法。
他们……都沉默了。
仙凡两界这些年在帝江手上吃过不少亏,他们既然来刺杀,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如果有了更利于他们的计划,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更何况,牺牲的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乐归意识到大势已去,但还是不甘心地挣扎:“他万一不在里面呢?”
“不可能,我们的密探来报,他已经在里头待了许久了。”那人立刻否认。
【哦,那你的密探还挺厉害,这个都能打听到。】
一门之隔的殿内,帝江缓慢抬眸,冷冷看向殿门:“本尊近来无心理会布防,倒是叫一些宵小钻了空子。”
阿花同情地笑笑:“这群人运气不错,刚好赶上你心情最差的时候。”
话音刚落,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本该在寝殿老老实实待着的乐归一只脚迈进来,对上帝江审视的目光后讪讪开口:“长夜漫漫,尊、尊上可愿让奴家作陪?”
帝江:“?”
诡异的沉默。
门外等着偷袭的众人看不到帝江表情,只能示意还没走进殿门的乐归再放开一点。
【尴尬,大爷的太尴尬了!就像和前夫闹掰后被黑什么会逼着做不正经生意还得上门跟前夫推销自己一样尴尬!】
乐归看看他们手中和自己相距不到一米的剑,默默扶着门摆个自认妖娆的造型:“尊上,要吗?”
帝江:“……”
第58章
乐归担心没有经过帝江允许就进门,会被门两侧藏着的黑衣人怀疑,进而有性命之忧……她倒是不担心帝江会见死不救,只是她此刻的位置离黑衣人太近,她怕帝江会鞭长莫及。
“……尊上,可以让我进来吗?”她尽可能眼神暗示。
阿花默默飘到帝江身后,压低声音道:“主人,她很不对劲。”
“本尊没瞎。”帝江面无表情。眼睛眨得都要抽搐了,一看便是有事发生。
阿花:“……哦。”
“尊上。”乐归又唤了他一声。
帝江抬眸:“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黑衣人们精神一绷,手里的剑也发出盈盈光辉。
乐归讪讪一笑,这次改用言语暗示:“奴家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凡人,能有幸服侍尊上两晚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被送去婆娑山后不该再回来,可奴家实在是思念尊上,只好央求宫人送奴家回来……”
【说得够明白了吧,有‘人’送我回来!还不赶紧叫我进去!】
帝江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原来是从婆娑山来的。”
他在离开寝殿时,特意加了两层防护结界,她竟还能去到婆娑山,想来是用了那只狸猫给的软甲,如果他猜得没错,另一件应该已经被李行桥穿走了吧。
说好他们两人一人一件,如今他的那件却给了另一个男人,乐归你可真是好样的。帝江定定看着她,眼底是清晰可见的讥讽和火气。
【明明他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我能从他脸上看到很多话……难道我也有了读懂心声的能力?】
乐归被他看得心虚,别开眼的瞬间又瞥见门板遮挡下一把把整装待发的长剑,于是又平白生出一股火气——
【我都这样了,他还那样,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轻重缓急啊?】
“尊上若是不需要我服侍,那我就不打扰了。”乐归板着脸扭头要走。
黑衣人们没想到□□得好好的,她会突然撂挑子,正茫然时,殿内传来帝江冷淡的声音:“进来。”
都已经要顺利逃走的乐归后背一僵,回过头时不仅能看到门里的帝江和阿花,还能看到门板外拼命示意她进去的黑衣人们。
【这次是真走不成了。】
她挺直腰杆,故作淡定地往殿内走,一只脚迈进门槛时,黑衣人们还对她投以殷切的视线,似乎真的指望她一个凡人能刺杀成功。
【不好意思,你们注定要失望了。】
乐归在心里默数十个数,第十个数时正要捞起裙子朝帝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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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去,门外突然狂风大作,接着便是李行桥急切的声音响彻整个无忧宫:“师父,有人夜袭无忧宫!”
黑衣人们听到声音直接冲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乐归已经顾不上再想些有的没的,直直冲向帝江:“尊上!”
帝江倏然抬眸,下一瞬出现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腰一个闪身,便浮在了半空中。黑衣人们慑于他身上的气势,在地上布了剑阵将他们团团围住后便不敢再上前。
乐归熟练地盘在帝江腰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颈,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会认出我。”
她不说还好,一说出这句话,黑衣人里当即有人惊叫:“你就是那个妖女王后!”
【妖女皇后,什么奇奇怪怪的外号,真难听……】
乐归嘤了一声靠进帝江怀里,下一秒突然想起他害得自己不能回家,又硬生生把脑袋拔了出来。
帝江扫了她一眼,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一松,一股巨大的下坠感袭来,乐归连忙抱紧了。
“呵。”
乐归:“……”她发誓,这声绝对是嘲笑。
“魔头!”被无视了许久的黑衣人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呵斥,“你闯我仙界夺掠我宝物,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没想到他们是为了仙阁失窃的事来的,乐归作为犯罪嫌疑人之一突然很心虚。
帝江倒是淡定,垂眸看去时仿佛在看死人:“原来是仙界来人,你们说本尊夺掠宝物,有何证据?”
“仙阁禁制三千守卫重重,试问三界之中有谁能不动声色将其洗劫一空?”那人剑指帝江。
帝江眉头微挑:“那便是没有证据。”
那人被他的气场一压,再开口便不复理直气壮:“你、你敢说不是你偷的?”
帝江:“是。”
黑衣人:“……”
阿花是一脸淡定,显然已经习惯他不按常理出牌,乐归作为嫌疑人之一,却觉得无比痛心:“尊上,你都知道他们没证据了,干嘛还要承认。”
帝江勾起唇角,一如她初见时那般邪肆:“本尊拿了,他们又能奈何?”
“欺人太甚!”黑衣人怒骂一声,当即启动剑阵。
十几人组成的剑阵幻化出万千长剑,折射的光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乐归只好暂时放下没用的自尊心,默默将脸埋进帝江的怀里。
帝江揽着她,视线从剑阵上扫过,嗤笑:“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散出的巨大威压顷刻间击溃剑阵,一时间长剑纷纷坠落,所有黑衣人痛苦跪地,有修为弱一些的直接咳血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