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在观看演出过程中,即使被吓到疾病发作,也不会追究马戏团的责任。
警长听见这话,本来严厉反对,但薄莉表示,如果警长愿意给她的演出评级——让几位警员进去,体验一下演出,对恐怖程度打分,她愿意让警长成为股东,每月给他两成利润。
警长没想到自己随便反对一下,就拿到了两成利润,立即闭上了嘴巴。
警员们却不怎么乐意——拿钱的是警长,他们还要跑一趟,给马戏团的演出评级,简直费力不讨好。
“我就不去了吧,”一位警员撇了撇嘴,“每天巡街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去看马戏。”
“我也不去了。”
“克莱蒙小姐,非常抱歉,我们都很期待您马戏团的演出,但您也知道,我们公务有多么繁忙……”
“没事,”薄莉惊讶地说,“我本来想说,警员们看完整场演出,也可以得到一百美元的奖励,既然你们都没空,那就算了。”
她微微笑着,脱帽鞠躬:“叨扰你们啦。”
警员们一听,又忽然有了空闲,纷纷围上去,想找薄莉定下看演出的时间。
有个警员比较急切,伸手抓住薄莉的胳膊——他是最开始那个撇嘴的警员,怕薄莉不理他,直接上手了。
谁知就在这时,警员忽然感到一种阴冷恐怖的被注视感。
有什么在盯着他。
警员顿时汗毛倒竖,猛地回头,什么也没看见。
然而,当他回头看向薄莉时,那种被注视感又出现了。
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过来。
办公室里烧着壁炉,警员居然被盯得出了一身冷汗。
薄莉没有注意到这一插曲。
她其实也有些忐忑——不是怕赔得血本无归,而是怕埃里克真的把人吓死。
她的计划很简单。
演出形式参考现代的“鬼屋”,但NPC除了畸形演员,最重要的一环,其实是埃里克。
原作写过,他最大的爱好是先让别人瞠目结舌,再证明自己有着名副其实超凡脱俗的聪明才智。⑴
这简直是天生的鬼屋NPC。
好巧不巧,他也确实是恐怖片主角。
唯一的问题是,让他惊吓游客,就好比把一群羔羊送入狼口。
薄莉有点担心,他遏制不住杀戮本性,恐吓到一半,直接绞死那群无知的羔羊。
她思来想去,决定每次演出时,都尾随游客一起进去,以防鬼屋血流成河。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礼拜以后,薄莉收到了埃里克的信件——她不明白说句话的事情,他为什么非要写信告诉她。
信笺上,只有短短一行字,笔迹冷峻如刀锋:
“一切准备就绪。”
落款是E.
速度也太快了。
半个月的时间,他就把一座酒馆改造成了她设想中的鬼屋了?
不过,那座酒馆建造于本世纪初,又历经南北战争,本就有不少活板暗门用于避难。
再加上,薄莉也没有闲着,请了不少纺织女工缝制鬼屋道具,速度快也正常,只是没想到只要半个月。
但想到他每天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堆衣服鞋子,薄莉也就释然了。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超自然力量,估计就在他的身上。
薄莉先给警员们写了一封信,请他们今晚来观看演出,又给当初反对声最大的几位绅士,写了一封,请他们前来“测试胆量”。
薄莉承认,后面一封信多少带点儿私人恩怨。
谁让他们当初张口闭口就是“女人见识短”?
写完两封信,薄莉也没闲着,又写了一篇文章,打算让报社经理刊登在头版。
文章的标题更加缺德:
“‘克莱蒙小姐的马戏团’演出即将开始,已向A先生、B先生、C先生发起邀请,不知他们是否愿意前来测试胆量?”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新奥尔良就那么大,上流社会更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圈子。
很少有绅士说女人的闲话,所以这篇文章一刊登出来,几乎所有市民都知道A先生、B先生、C先生指的是谁。
这时,更加怪诞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位警员竟公开宣布:“‘克莱蒙小姐的马戏团’的演出效果令人震惊,但心理承受能力差者,最好不要前往观看,否则后果自负。”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走在街上,男人、女人、小孩、游手好闲的混混,都在讨论即将开始的演出;吸烟室里,绅士们也在低声议论马戏团的胆量测试。
派对和舞会的间隙,女士们也在好奇,那三位绅士究竟能不能通过胆量测试。
最让人抓心挠肺的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让一位警员说出那样的话?
·
那天傍晚,三位警员签了免责协议,互相对视一眼,插着兜,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
薄莉披上黑斗篷,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以一种批评家的眼光,打量四周的陈设,并做出苛刻的点评:
“克莱蒙小姐,我觉得这个摆设,可以做得再吓人一些,你觉得呢?”
“我看过不少畸形秀,别人的布置要吓人多了,你的演出模式虽然新颖,但看久了还是会感到乏味。”
“请不要介意我们的心直口快,”一位警员说,“我们是希望你的演出成功,才会这么说。假如我们不希望你成功,拿了那一百块钱,就可以走人了。”
薄莉温和地笑笑:“我不介意。”
走到二楼时,其中一位警员开始感到无聊了:“演员呢?不会就是这样一直往前走吧?”
其实才过去两分钟。
薄莉记得他,这是那个撇嘴的警员,名叫亨利,性格粗鲁,像公鸡一样好斗。
“算了,”亨利说,“看在钱的分上,有记者问起这事,我还是会假装被吓到。”
薄莉没有说话。
她按照埃里克教的方法,隐入黑暗之中。
亨利没有得到回答,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薄莉,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演出开始前,薄莉曾给他一张卡牌,据说是他要扮演的角色。
亨利瞥了一眼,就丢到了一边——他要扮演的,居然是个畸形女人。
这让他反感极了。
跟其他男的一样,亨利也看不起女人,听说女人要开马戏团,第一反应就是嗤笑。
要不是为了那一百块钱,谁会来看这个演出?
除了身份牌,每走到一个地方,还有详细的剧情引导。
亨利通通没看,仿佛阅读文字会削弱自己的男子气概似的。
另外两位警员,倒是看得很认真,还在低声讨论,亨利不由一阵嗤之以鼻。
十分钟后,另外两位警员,想按照剧情引导,去看玛尔贝的过去。
亨利找了个借口跟他们分开了——不明白那有什么好看的,耽搁时间,还不如继续往前走,尽快出去,拿到那一百块钱。
然而走着走着,他后背忽然蹿上一股寒意,那种被注视感再度来袭。
有人在跟踪他。
亨利站住脚,回过头。
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亨利平静地说,“你们想吓唬我,好让我中途退出,放弃那一百块钱,是吧?我猜你们的女经理是那么说的——只要把那个强壮的警察吓跑,那一百块钱就归你们了,对吧?”
没有回应。
被监视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亨利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继续往前走。
下一刻,酒馆走廊的门锁忽然传出窸窣声响——像指甲挠门的动静,吱吱——呀呀——似乎有什么想从里面出来。
亨利皱着眉,转动门把手,猛地推开门。
然而,房间里空荡荡,仍然是什么都没有。
亨利非常清楚,这是市井把戏,上不了台面,心脏却咚咚乱跳起来,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同时,被注视的感觉再度传来。
有人站在他的身后!
亨利猛地回头。
这一次,他不再是什么都没有看到,眼前一幕的恐怖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只见一个女人拖着四条畸形丑陋的腿,艰难地朝他爬来。她发丝凌乱,面容扭曲,指甲在地板上留下痛苦的抓痕。
在她的身后,是一个手持木工锯的高大巨人。
那个巨人应该有两米五那么高,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同时木工锯往下一压,对着女人的腿锯了起来。
锯刃摩擦血肉的声音响了起来。
鲜血与碎肉飞溅。
女人凄厉地惨叫着,从自己的头发上抓下碎肉。
亨利看得浑身发冷,胃部一阵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