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薄莉让西奥多在剧院前停下。
她下车之前,问他想不想看剧。西奥多摇了摇头,说自己待在车上就好。
于是,薄莉进去给自己买了一张票。
她走进剧厅后,才发现这是一场交响音乐会。
乐队规模不大,只有三四十个人,指挥也只有二十来岁,是个相貌端正的年轻人。
薄莉努力打起精神,想要欣赏恢弘高雅的交响乐,但因为乐手的素质参差不齐,听得昏昏欲睡。
就在她快要睡过去时,一个冷漠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这人毫无魅力,对指挥一窍不通。你为什么要来看他的演出。”
薄莉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果然,只要她精心打扮一番,甚至不用跟男的说话,只是坐在观众席看男的演出,他就会一口咬住她抛下的钓饵,出现在她的身边。
“不是除了他,还有三四十个乐手吗?”她纳闷,“怎么变成他一个人的演出了?”
埃里克顿了一下:“除非独奏,否则一场演出的效果如何,完全由指挥决定。”
薄莉有些好奇:“为什么?”
“因为指挥才是真正的主导者。”他回答,“小到配器种类、声部平衡、节奏速率,大到整首曲子的情感走向和艺术表达,都取决于指挥。”
薄莉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些。
就像她知道他在音乐上有着惊人的天赋,但从来没有问过他音乐方面的知识,也没有让他演奏过乐器。
她却在入夜后,专程跑来看这个庸才的演出。
得知的那一刻,他的胸腔某种情绪激烈翻涌,几乎快要炸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嫉妒。
恨不得把台上的指挥当场绞死。
尽管他从来没有将道德准则放在眼中,但这么轻易地被激起杀意,还是头一次。
可能因为,她对他的态度太古怪了。
明明之前接吻时,她为了活下去,看向他的眼神还十分热烈。
最近却常常冷淡下来,不看他,也不跟他说话。
每当她的态度冷下来时,他都会生出一种狂躁的冲动,想把她的下巴掰过来,像之前那样,重重地吮吸她的舌尖。
这时,他看到了她颈间的黑色缎带。
勒在她白皙清丽的颈项上,仿佛有谁一把攥住了她的脖颈。
想到周围人都看过她这副扮相,更加癫狂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疯长。
第46章
薄莉感受到了埃里克的视线。
他正盯着她的脖子, 似乎非常在意上面的黑丝缎。
她是故意在脖子上系黑丝缎的。
他明显对她充满了控制欲,想要掌控她从头到脚的穿着——从帽子、披肩、手套、胸衣,到衬裙、袜子和鞋子。
控制欲也是一种占有欲。
现在, 她在脖子上绑上了不属于他的黑丝缎。
他会感到焦躁不安,是非常正常的。
薄莉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反应, 继续听音乐会。
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埃里克演奏乐器的样子。
她已经见识过他在建筑上的非凡造诣,也见识过他在催眠和魔术上的可怕能力,但他最为出众的音乐才能,她却还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很多音乐家, 都有一双好看的手。
薄莉的思绪立即飘远了。
埃里克一直戴着黑手套,很少摘下来。
印象里,她也只握过一次他没戴手套的手。
明明已经接过吻,却还没有正经牵过手。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心痒。
音乐会结束后, 薄莉正要起身离开,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叫住了她:“您、您是……克莱蒙小姐吗?”
薄莉回头, 发现是音乐会的指挥。
她又转头看向埃里克的位置,他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薄莉只好对指挥点点头:“您是?”
指挥立即走到她的面前,激动地说:“我有幸看过您马戏团的演出, 精彩极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我胆子太小了, 总是刚进去,就被吓出来……但哪怕只能看到三四分钟的内容,对我来说, 也相当精彩了!”
薄莉没想到自己的鬼屋还有这样热情的粉丝, 眨巴着眼睛, 说了两声“谢谢”。
指挥继续说:“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您和格雷夫斯的事情。身边的人都支持格雷夫斯,认为您一介女子, 不可能想出那么好的演出创意。但我认识格雷夫斯,他在百老汇待了那么多年,如果真的有这么新奇的创意,为什么不在百老汇拿出来,偏偏等您在新奥尔良取得成功后,才声称这是他的创意?”
指挥见薄莉不说话,有些脸红:“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没想到您会来看我演出。一下子说了那么多不体面的话……我平时不这样的。”
薄莉微笑着说道:“没事,我很感谢你愿意为我说话。”
指挥的脸庞更红了,耳根泛起薄薄的红晕。
他叫查尔斯·博福特,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相端正,家境优越,但性格内向,容易害羞。
家里人为了锻炼他的男子气概,又是送他欧洲游学,又是送他上台演出,可他还是为人胆怯,不敢追求女性。
最后,家里人没辙了,希望他能找一位强势的女性当妻子,不然这么大的家产,仅凭他一个人绝对难以守成。
查尔斯·博福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薄莉,这是他见过的最强势、最有商业头脑的女性,可他并不敢主动跟薄莉搭讪。
谁能想到,今天他居然在自己的观众席见到了薄莉本人,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是否说明,他有可能跟薄莉结婚?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查尔斯·博福特,您可以叫我查理。”查尔斯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说,“克莱蒙小姐,不、不知以后,我、我能不能约您出来吃晚饭或看剧?”
薄莉眨了下眼:“当然可以,查理。”
她的眼睫毛仿佛两扇浓密的小扇子,看得查尔斯心跳不止,满脸通红。
他还想跟薄莉说点儿什么,后台有人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只好跟薄莉遗憾道别:“不好意思,克莱蒙小姐,我先走了。等您的马戏团重新开业,我一定会再去支持您的!”
薄莉看着查尔斯离去的背影,在心里盘算着,这个钓饵有多大的分量。
男女之间跳过姓名,直接称呼昵称,是一件十分亲昵的事情。
埃里克总不至于无动于衷吧?
她转身朝剧院外走去。
从剧厅到大门,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观众早已离去,两侧的电灯也熄灭了一半,显得有些昏暗。
就在这时,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毫无征兆地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拽入角落里。
他们站在雕塑与雕塑之间,被阴影笼罩着。
剧厅里空气浑浊闷热,此刻近距离接触,薄莉才闻到他身上的气味,非常清淡的香味,但又不止香味。
还有浓烈而灼热的荷尔蒙。
让人觉得,他可能有些欲求不满。
薄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容易上钩。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手腕,自上而下地注视着她,片刻后,扯下了她脖子上的黑丝缎。
丝缎被抽走的感觉,带起一片刺痒。
薄莉忍不住动了动脖子。
他一把扣住她的下颌。
一个多星期的忽冷忽热,似乎让他的情绪变得极为不稳定。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都会激起他的控制欲。
薄莉蹙起眉毛:“……你想干什么?”
她以前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么不耐烦的表情,也没有这么抗拒过他的触碰。
即使他用匕首恐吓她,她的表情和动作也是顺从的。
一时间,这段时间的忽远忽近都有了答案——她后悔了。
后悔跟他接吻。
她终于意识到,他的长相多么丑陋,多么令人厌恶。
难怪这些天,她只要对上他的目光,就会移开视线。
她每一个抗拒的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像是在说:我后悔了,我当时根本不想吻你,都是你逼我的。
这一发现,令他遏制不住地怒火中烧。
薄莉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正要加大力度,下一刻,他突然揭下面具,低头,用力覆上她的唇。
薄莉睁大眼睛。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他似乎忘了如何接吻,只会抵住她的唇,绞缠她的舌尖,重重嘬吮她的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