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母:“……”
听到这话,方母的脸上顿时有些尴尬,知道施云端是认出她和方陆松的关系了。
为了安对方的心,施云端又说了一些老爷子身上的反应,那些都是不在报告之中的表象,不过是告诉方母他确实有几分本事而已。
但到底会不会将病人带过来,那施云端是不管的,来的话,他会好好给人看病,不来的话,那就是人家家里人自己的选择了。
方母目光一动,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
如果不是路途遥远,其实这次就会将老爷子带过来的,方母自己跑这一趟当然不是为了将施云端请去首都——在已经知道不可能的情况下,她不可能去做这事情,她带着资料过来,只是想要先给施云端看看而已。
现在施云端这淡定的态度,也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半个月后,方家人带着老爷子到了镇子上,请施云端过去一趟。
此时已经快要过年了,赶在这时候过来,老爷子的情况自然不太好,不然肯定会等到过了年之后再过来。
施云端这次没有拒绝,由方家派来的车子接上,带着拎着东西的施惊墨就去了镇子上。
施惊墨也知道病人情况不好,比当初的二伯母更差一些,跟在施云端身后自然专心得很。
在施云端把脉的时候,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方老爷子一辈子见多了大风大浪,看到施云端还有点惊讶,总觉得施云端不该是赤水村的人。
这是环境上的局限,一直生活在赤水村的人,在面对外界这些东西的时候能够保持冷静淡定,仿佛没什么特殊一般,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他们家阵仗还这么大。
他是不同意这么多人过来的,只是家里担心他的身体,他也没法子强行让担心他的小辈回去。
“情况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不过确实危险得很,老爷子如果决定到这边治疗的话,最好还是能够去赤水村住下来,方便我随时观察着情况。”
不然到镇子上来的这路途,这段时间可是可能发生很多事情的。
“你能够保证治好鸥外爷爷吗?”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看上去很急切的样子。
施云端听了这话挑眉,还没说话旁边的施惊墨就忍不住了。
“就算是发热还有死人的,所有说保证治好的都是骗子,而且你们家老爷子这什么情况你们心里没数?你去找一个保证能治好他的人来,我爸可担不起这责任,我看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他现在已经知道方陆松和方老爷子的关系了,说话的语气自然冲得很。
而且也不怪他,实在是那个女孩子自己说话没分寸。
谁能保证一定能治好这种绝症?
你行你来啊!
被这么一怼,那个女孩顿时红了脸,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随后跟施云端还有施惊墨道歉。
“你们家经济条件好,想必已经找了各种办法,请了中外名医,所以才会想要到我这里试一试的,丑话说在前头,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够治好您,您心里也有数,谁要是能保证,您可以去找对方。”施云端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攻击性。
“我不太喜欢您家的小辈,所以治疗的时候请不要总是质疑我,如果无法做到这一点,您可以现在就离开这里,去找他们信任的大夫或者医生给您看病,我不喜欢给病人看病的时候,病人的家属反复质疑我的能力,我相信您能够理解的吧?”
“我只是偏僻小山村的赤脚大夫而已,我儿子说得不错,我们家担不起这个责任,别到时候又闹出来什么事儿。”换了别人,施云端的态度根本就不会这么强硬,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应当将丑话说在前头。
不是他求着要给方老爷子看病的,方家这一家子祖宗他可不愿意伺候,现在没直接拒绝治疗,那都是看在老爷子本身的份上。
这老爷子年轻时候可是个干脆的人,将全部家业都捐了出去,后来又再次奋斗出了如今的家业。
对这样的人施云端尊重。
“让施大夫见笑了,你放心,不管结果怎么样,方家都记着你的恩情,不会恩将仇报的,老爷子对于自己的命还是能够决定去哪里治的。”方老爷子没多犹豫就应了下来,干脆得让人侧目。
像是他这种见多了大风大浪的人才能够一眼看出来施云端的底气,况且当做决定的时候自然要干脆,没什么好犹豫的。
施云端点头,“那就好。”
至于其他人的反应?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丑话说在了前头,不过施云端其实也有九分把握。
方老爷子的情况比他一开始想得要好,保住他的命没什么问题,只是想要像村长媳妇那样恢复得那么好却不容易,不过方家不缺钱,能用的药自然也更加丰富一些。
按照老爷子的这情况,这个寒假估计大部分注意都得在他这边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韩老太太经过了接近半年的治疗,现在身体都好了很多,也不用像之前那样一直盯着了,前几天被她儿子给接回了家去过年,说是等到过年之后再过来赤水村。
其他几乎也没多少大病需要随时关注的。
讨论好了之后,老爷子没急着去赤水村那边,施云端先回去了。
几天后,方家人才去了赤水村,将老爷子送进了提前租好收拾好的院子里,方母在询问过之后知道老爷子至少要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的,最好能够住三四年才好,他们家也不缺钱,干脆就请人盖了个房子。
不过,为了让老爷子能够尽快住进去,那房子的装修也比较简单,并没有做多少粉刷之类的东西。
等方老爷子住了下来,施云端才正式开始了他的治疗。
施惊墨觉得这个寒假真是过得充实极了,就连年都只是简单地过了一下,可惜寒假时间太短了,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开学了。
人在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中时是不会感觉到累或者时间流逝的,施惊墨就是这情况。
他整个寒假白天忙着跟着施云端打下手,晚上记录觉得值得记录的病例,再将寒假作业也写一点,如此循环往复,然后就开学了……
“我不想上学……”
施云端:“……”
“爸,将来我要当中医的,只要跟着你学就好了,不用上学也没关系的吧?”
施云端:“……”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学校教的那些我都会了,可以在家里自学的。”
施云端:“……”
已经十五岁的高冷小少年施惊墨同学,第一次在开学的时候跟其他小孩一般撒泼打滚不想上学。
施云端也没想到施惊墨居然为了能够留在家里想尽办法。
像极了他从前遇到那些为了看电视或者玩耍而不愿意开学的学生,可他没想到这事情还会发生在施惊墨身上啊。
施惊墨几乎没让他操过心。
见施云端一直沉默不语,施惊墨急得团团转,依旧在想办法,试图说服施云端让他在家里晚上自学,白天跟着施云端给人看病打下手。
“爸,你看现在咱家每天的病人那么多,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要是我留在家里,肯定就能帮你做不少事情,你就不会太忙了,我开学了之后你一个人怎么办?”
“爸!”
“叫妈也没用,去上学,不然就别跟着我,我现在就带着你给人看病让你积累经验的前提是,你好好学习。”一直沉默的施云端这下终于开口了,一边将银针收好一边施施然地说。
“你现在的职业是学生,自己的职业都做不好,还想做别的?能做兼职的前提是,自己的本职做得很好。”
施惊墨:“……”
要不是青春期少年的自尊心在作祟,他真的想要躺下来打滚了。
每天那么多病人,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疾病,能够看到他爸的处理,他真的不想上学!
方老爷子看着这父子两个闹腾,忍不住在旁边憋笑。
施惊墨确实很优秀,也很稳重成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
施云端目光从施惊墨身上移开,落在方老爷子身上,“别笑,忍着。”
方老爷子:“……”
哦。
医嘱还是得听的。
他懒得看到儿子他们在眼前绕,早就将人都赶走了,只留了负责照顾他的护工在,跟施云端相处久了他就发现这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当然了,牵扯到治疗的时候也很严厉就是了。
方老爷子不是怕了施云端,主要是怕……施云端改药方子,给他加点味道奇怪的东西。
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不能硬犟着。
不管施惊墨多不愿意,你爸爸还是你爸爸,因而开学后他就一步三回头地去学校了。
然后也不知道他怎么说服老师的,只要他能够保证考试稳居第一,就可以只上半天课,下午可以回家来=-=
施云端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操作的,而学校居然也同意了。
不过既然学校同意了,而施惊墨又能够保证成绩不下滑,施云端自然就不会再将人赶回去。
方老爷子在住到赤水村之后,慢慢就习惯了这里的安静生活,方家那边担心老爷子在这里住得不舒服,还专门出钱修了路,确保去外面更加方便,还弄了不少东西过来,整个赤水村都因此得到了好处。
正是因为这些东西,赤水村的人对于方老爷子都感激得很,觉得方老爷子跟之前遇到的那些有钱人一点都不一样。
这里重点点名某个来请施云端去首都给家人看病的小伙子。
时间久了之后,乡亲们也就不再害怕看上去就是有钱人的方老爷子了,遇到的时候还会聊几句,尤其是家里没什么事情的老人,更加喜欢唠嗑。
方老爷子发现后,身体恢复了一些就喜欢溜达到老树下跟其他老人一起。
“还是方老哥这样的好,有钱也不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了一等,去年还有个人过来出一百万想要请咱们施大夫去首都看病呢,可惜那就是个骗子blabla……”
方老爷子:“嗯嗯……你说得对……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尊重……是的是的,肯定是骗子……哈哈哈哈……确实傻得很……嗯嗯你们做得对……”
后来知道一切的方陆松:“……”
施惊墨初中的时候因为就在镇子上中学上学,还能够说服学校让他只上半天课,可到了高中之后就不行了,因为他中考考得很好,进了市一中读书,每个月只能回来两三次,这让他失望得很。
不过因为前面的积累,到了高中之后他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人,之后就成了全校有名的小大夫了,同学有什么事情都喜欢找他,尤其是女孩子。
他原本以为等到大学肯定就要好一点了,结果大学他直接去了外地=-=施云端是肯定不会离开赤水村的,施惊墨去了外地上大学,就只能完成施云端每天布置的任务,偶尔去学校附属的医院给人免费把脉玩。
当然了,因为实践很多,他的经验要比大部分人都要丰富得多,很快在大学也有了名气,就连住在附属医院附近的人都知道他们学校有个中医传人特别厉害。
等到付来珪从国外回来,施惊墨已经成为全国著名的中医大手了,那时候他不过才二十五岁。
知道小伙伴很厉害,但没想到小伙伴居然能够厉害到那个地步的付来珪整个人都震惊了,更加可怕的是,二十五岁的施惊墨和十一年前的施云端特别像,具体表现在只是看了付来珪一眼,就知道付来珪又上火了。
“这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容易上火?哦,还挺爱生气的。”
虽然年轻,但是医术极好,所以平时很多人专门过来找他导致很忙的施惊墨难得抽出时间跟十年未见的小伙伴吃饭,见了面后就惊讶地问,随后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
最后又看向了被付来珪带在身边的年轻女孩,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红包来,“我这个当叔叔的给孩子的红包。”
那个女孩愣了一下,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你误会了,我跟阿珪还没结婚呢,哪里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