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香立刻笑起来,“我也没说别的意思呀。”
两人跑去招待所开房间顺便要澡票洗澡了。
最近封大伯年中盘账, 傍晚下班后会在医院吃饭然后忙到九点左右回家。
今儿他回家见妻子杨淑娟满脸喜意,便随口问了句:“有什么好事儿?”
杨淑娟微微笑着, “就过日子呗,哪有什么好事儿?”说着又嗔他, “你现在回来得太晚了。”
封大伯:“盘账嘛,过几天就好了,封怡呢?”
封怡是他们小女儿,今年十六岁,读高中。
杨淑娟:“去江院长家找她同学看电视了,晚上跟她同学住一起。”
这年头电视可是稀罕物,不只是贵还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不到一定职位还没有买电视的资格呢。
封怡和江院长家闺女关系好,两个小姑娘从小就玩得好,现在也时常一起睡。
杨淑娟为此颇感骄傲。
封大伯就没再说什么,挽袖子洗手洗脸,忙一天也累他打算早点休息。
杨淑娟却兑了一大盆泡脚水,里面加中药包熬的,水呈深褐色。
“老封,泡泡脚解解乏。”
封大伯嘴上嫌弃大夏天的泡脚热,却还是顺从地把双脚放进去。
杨淑娟也搬椅子坐在对面跟他一起泡。
这也是夫妻的小情趣了,从年轻处对象时候泡到现在。
不过年轻时候浓情蜜意,一起泡脚是情趣,十年二十年的早没那个感觉了。
封大伯:“咋?”
一般这时候代表妻子有话说。
杨淑娟笑道:“就泡个脚,有啥咋的?”
封大伯就微微合眼,闭目养神。
常年在医院工作,或多或少都能学一些养生小招数。
过了一会儿,他听妻子开口:“老封呀,咱家那草药配额没再涨点儿?”
县医院一年收多少草药有数,往上交的加自留用的两部分。
医院和县卫生组一边一半儿,医院这边除了几位领导再就是他这个会计有配额。
他们当然不会自己去采药,但是可以跟下面社员收,让他们定期交过来即可。
甚至不需要自己跟人收,医院收了也会把这部分草药的差价返给他。
差价就是政府定的收购价和他们实际给社员的收购价。
乡下农民劳动力不值钱,采野草就能换钱?
他们乐不得呢,根本不会要高价,可以说医院给多少就拿多少,能给钱就是额外的收入,并不计较。
当然常见药很便宜,难采的药材会贵一些。
他微微摇头,“能保住现有的就不错,涨是不可能的。”
从哪里涨?
让别的院长让给他?还是让上级单位多收一些,让病人多买一些?
即便上级多收一些,那领导还想多分点呢,也轮不到他。
杨淑娟本意也不在涨不涨上,她道:“老封呀,你看封辰也不是每个月都来送,不如他那里每个月匀二十斤出来?”
今儿俩小年轻带着厚礼来请她帮忙,人家给了一包奶粉、一大包糖果,还有一盒进口巧克力呢,另外还给她一条羊绒围巾、一支镀金笔。
这可是厚礼啊,人家只要每月20斤的药材供应资格。
当然,这种走关系的采购价比规定的几个大队社员送的价格要高一些,毕竟也要让人挣点嘛。
封大伯皱眉,抿了抿唇角,“那是给封辰的,不能动。”
杨淑娟看他想都不想就拒绝,心里不爽,干笑一声,“老封,你看……”
封大伯打断她,“淑娟,我老娘在乡下,没要过来跟着咱们养老,就算生病在床也没要我去伺候,这些都是封辰做的。”
如果不是封辰,老太太就得跟着他养老,他才是大儿子。
当年爹早早没了,因为他读书好,娘和弟弟一直供他。
说起来轻飘飘的,可过去那些日子是要一天天熬的。
他在学校读书,娘在家给人推磨,一开始买不起驴,一天天的肩膀都磨烂化脓。
弟弟比他小三岁呢,从十三岁就下地干大力气活儿,农忙抢麦子抢种的时候他累得直接在地里睡着。
他做大哥的,读书赚钱了,不但没帮着养家,反而还让老娘和弟弟卖口粮给他娶媳妇儿。
他发誓要回报老母亲和弟弟的,结果弟弟两口子却意外去世。
如今,老母亲是侄子在家养。
就算侄子以前游手好闲,总想进城安排工作,可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坏事儿,也是在照顾奶奶的。
他知道妻子不喜欢封辰,但是封辰是他亲侄子。
他没把侄子带在身边养,是尊重妻子,却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杨淑娟拍了他一下,“老封,我可没拦着你孝顺老人呀,你就算把老太太接过来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有二话。”
可封辰不行,他是侄子,还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难道让他来抢自己儿女的资源?
再说他老大不小的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乡下种地赚工分?
别人能老老实实呆在乡下,他为什么不能?
县城回乡下一趟也不是很方便,封大伯不常回去,除非封老太托人送信或者封辰进城,否则他们基本不知道老家的事儿。
不过今儿唐香和宋华章过来走关系,杨淑娟听说是唐家村的就多聊了一会儿,问问封家的事儿。
通过唐香她知道封辰现在依然不下地干活儿,整天进山打猎。
杨淑娟就老大不乐意,总有一种封辰靠自家养活的感觉。
虽然她每个月就给五块钱,并不够养封辰的,可封辰不下地赚工分她就不舒服。
另外唐香说他整天进山打猎,那打的猎物呢?
自己吃了?还是悄悄卖了?怎么没来给她家送一些?
不可能没打着,因为唐香说他经常带野鸡兔子回家,还曾经带人打过好几头野猪呢。
她寻思既然封辰能自己打猎,那说明可以养活自己,就不需要大伯帮衬。
那大伯给的一个月五十斤的草药配额就可以还回来。
老封一年总共也就一千斤的配额,却给了封辰600斤,她娘家堂弟只有400斤。
其他领导拿了配额都是低价收,定价给医院,老封却是纯纯给侄子捞好处,自己不赚。
封辰也不是每个月都来送五十斤草药,那不是浪费配额吗?
不送就把配额交给别人。
封大伯:“草药这东西本身就不是按月送的,要按草药的收获季送。上一次他说挖到野山药,当种块种下去了,那过阵子他就会来送野山药。野山药这东西压秤,一送估计就有个两三百斤了。”
如果那野山药品相好的话,他寻思直接帮封辰卖给食堂和医院职工,这样那些山药就不占草药配额,可以让侄子多卖些草药。
老太太一直说攒钱给他相亲结婚呢,这样也能让他多攒点钱过日子。
看他咬住不松口,杨淑娟不高兴了。
“哗啦”抬脚踩着凉鞋走了,不跟封大伯泡脚了。
杨淑娟很气,不把封辰的配额给她,难道让她从堂弟那里挤?
她堂弟家里好几个孩子,养孩子怪不容易的。
再说封辰那里可比她堂弟多两百斤呢。
就算采的不全是贵药,一般的也有一块左右一斤,两百斤就是两百块呢!
老封跟她结婚二十年了,对她向来和气顺从,可唯独牵扯他老娘和弟弟(侄子)他就犯轴,跟她都不肯退让。
真是气人!
她擦脚上床,扬声道:“你为侄子着想,他可曾想过你?我听人说他天天进山打猎,野鸡野兔吃不完,也不见孝敬一下你这个大伯。”
封大伯一听却笑起来,“哟,封辰如今这么厉害?会打猎了?真的假的?他自然要卖钱攒着娶媳妇儿呢。”
他盘算着封辰过阵子也该进城一趟儿了,送草药、买日用品啥的,他又提醒杨淑娟把这个月的糖票和点心票留给,等封辰过来帮他买成东西带回去给老太太。
孝敬老太太的,给的也不是很多,杨淑娟倒是意见不大。
当然,她不爽的是老太太得了她的东西舍不得吃,全都贴封辰的嘴了。
封大伯估计得没错,过了几日封辰就来县城了。
这一次不是自己来的,唐圆和他一起呢。
他要来县城送草药,顺便带着唐圆买点需要的物品。
唐圆提议给封大伯带点獐子肉和野山羊肉、野猪肉啥的,另外带只野鸡和野兔。
野鸡野兔都是活的,想吃可以现杀,獐子肉和野山羊肉却是熏肉。
盛夏天热么,生肉放不了两天就该坏了,必须用盐腌制。
熏过比单纯盐腌咸肉好吃,所以唐圆都给熏了。
要是依着封辰他是舍不得给封大伯家送的,这可是珍贵的食物,原主大伯又不缺吃的,干嘛要他的肉?
可是唐圆提了,他不想违逆她,只好忍痛答应。
挑挑拣拣拿了几块肉给封大伯,心里想着如果路上能卖掉就好了,那就不是他舍不得。
唐圆也不能说他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