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川闷闷不乐:“那好吧……”
挂了视频通话后,冯嘉沅胃口大开,将巴掌大的慕斯蛋糕吃得一点都不剩。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在幼儿园高兴的事,但最最高兴的还是明天不用上学,明天就是星期六了!
她最最最喜欢的就是星期六,星期天就没那么喜欢了,因为第二天又要去上学。
要是搁昨天,季清羽跟冯成则肯定会温柔地耐心地听她说话。
可今天,两个人都不在状态,冯成则心里还在惦念那件事,季清羽则是被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钓成了翘嘴,只可惜这男人太过分,说话只说半截,还要把最精彩的部分留到晚上再说。
吃完饭,冯嘉沅在露台上玩了十分钟后,她就腻了,吵着要回家。
季清羽求之不得。
冯成则的复杂心情从饭前一直持续到现在,偶尔会露出几分心不在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大事。冯嘉沅虽然年龄还小,但她擅于观察身边的人,尤其是长辈,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很快就注意到了爸爸的脸色不对,她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不开心呢?”
“没有。”
冯成则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女儿,想要伸手摸他,手掌心刚触碰到丸子头,又放下。
他显然也记起了这个小女生对她的发型很在意,很珍惜。
思及此,他收回手,微微俯身,抱起了她。
冯嘉沅稳稳地坐在爸爸那坚实有力的手臂上,她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扭头冲季清羽严肃而又认真地说:“妈妈,爸爸今天真的不太开心。”
爸爸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抱她。
季清羽憋住笑意,“那怎么办呢?”
“爸爸说,妈妈和我都是他的宝贝。”冯嘉沅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抱着我,妈妈牵着爸爸。”
季清羽:“……”
她是说怎么嘴唇有点痒呢,看来是她今天话太多了。
冯成则对后面那句话倒没什么反应,可那句“妈妈和我都是他的宝贝”让他有些不自在。坦白说,他虽然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质疑这五年的自己,但听到这类话还是会疑惑甚至困惑。
季清羽可以很自然地喊冯嘉沅为“宝贝”。
短短一两天,她能说“心肝小宝贝”“爱你”“想你亲你”这类的话。
他却做不到,喊女儿为“沅宝”已经是他的极限——并且,还是因为沅宝为乳名。
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喊“宝贝”“宝宝”,别说是喊,在心里想一下,都要皱眉才能勉强压制住那种不适的恶心感。
所以,他暂时对女儿说的这句话的可信度存疑。
“妈妈!”
见季清羽没反应,冯嘉沅也急了,“你们怎么了嘛!你们真的很奇怪!特别奇怪!!”
其实如果冯嘉沅今年不是四岁,而是再年长个几岁。
她一定能够说清并且理清这种“奇怪”——她的爸爸妈妈好像不会再亲亲抱抱拉手手了。
季清羽怔住,冯成则也是。说到底,他们两个人都很心虚,一听这话,哑口无言。冯成则抱着女儿的手都在收紧,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季清羽一眼,她立刻接收到他发来的信号,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来,大方利索地挽上他的臂弯,“妈妈只是在想,要怎么哄爸爸高兴。”
她都能感觉到隔着衬衫面料下的肌肉在绷紧。
冯成则垂眸,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那白皙的手,薄唇紧抿,还是没说什么,默许了她的行为。
冯嘉沅噘嘴:“反正你们超奇怪的!”
季清羽:“哪里奇怪呀?”
冯嘉沅梗了一下,摇了摇头,茫然,“我也不知道。”
“爸爸没有不高兴。”冯成则都想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但无奈,这对他来说有些难度,他只能让自己的语气更温和,“爸爸只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冯嘉沅果然被忽悠过去了,还跟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爸爸你再等等,等我很大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那爸爸等着。”冯成则脸上的凝重也尽数散去。
季清羽扑哧笑了起来,眼眸潋滟。
幼儿园还没毕业的小冯总得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到能顺利稳妥地接过接力棒……退休?冯总看来还有得等。
到了周五,地库里都快停满了车,可见酒店跟餐厅的生意有多火爆。任谁见了他们这一家三口,都能看得出来气氛和谐温馨又幸福,爸爸身材高大,抱着软萌可爱的女儿,窈窕美丽的妈妈亲密地挽着丈夫的臂弯,她微微仰头,含笑跟丈夫还有女儿低语。
他们经过了一辆黑色轿车。
谁都没有注意到车上主驾坐了个人。
这太寻常,到了周五,生活在都市的人们也活泛起来,各大商场都挤满了人。
…
华灯初上。
附近的摩天大楼全都开了投光灯,闪烁着,也照亮了这座城市。
餐厅的服务生们直到快九点时才能歇口气,放慢了步伐。经理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两个服务生简单吃过工作餐后,来到外面透气,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站在露台上的清瘦男人。
只是一个背影,便让人不禁好奇他的脸是什么模样。
他就静静地立在那儿。
“你说他在看什么?”其中一个服务生压低了声音问同伴,“是对面的……易升大厦吗?”
“可今天又没有灯光秀。”
易升集团财大气粗,每年固定的几个日子都会开投射灯。
他们也吃过瓜,小天使吹蜡烛,飞来飞去的投影灯光秀,应该是易升小公主的生日。
烟花雨是易升现任东家跟太太的结婚纪念日。
羽毛飘在玫瑰花上又被一阵风吹起应该就是冯太太的生日,据餐厅里某个元老员工透露,冯太太的名字里有个“羽”字。
这是去年的创意,今年还有得等,但每年都会吸引很多人来拍照拍视频打卡。
“不知道哎。”同伴摇了摇头,“总觉得他好像是在看星星……”
他们两个人听着对讲机里领班的吩咐,又连忙转身进了大堂,等再经过时,露台上看星星的男人已经走了。
第016章
季清羽的好奇心被冯成则这个男人狠狠地拿捏住了,以致于回家以后,她丝毫没浪费时间,效率奇高,昨天花了两个小时才忙活完整套流程,今天压缩到只用一个小时。
在书房的冯成则收到她说“可以进来了”的消息时,挑了挑眉。
冯嘉沅已经睡下了。
这是让他们两个人都很庆幸的事,女儿很喜欢他们,但又没那么依赖,不是什么事都非得要爸爸妈妈陪着。冯成则也好,季清羽也罢,都没有进入到父母的角色中,如果在他们还没有适应到这新的身份时,就要长时间跟孩子相处,确实会很累。
今天晚上的冯成则素质高了很多。
至少他进门前记得敲一下门,只不过素质依然有限,没等她说进来,他已经推开门,好像敲几下门,只是礼节性地通知她几秒后他就要进来而已。
她正在给颈部按摩,抬头望过去,冯成则单手握着酒杯,神色平淡。
虽然才近距离地相处没几天,但她有挖掘出冯总的一点喜好。
比如喜欢喝苦死人不偿命的意式。
比如缓解不太愉快的情绪,他更倾向于喝酒,而非抽烟。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被二手烟伤害——是的,经过短时间的接触相处,她发现了他身上一个很好并且她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的优点,那就是他这个霸总现在居然不抽烟了,身上也没有烟草气息。
她为什么知道他以前抽烟?
自然是冯昱说的。
她不喜欢男朋友抽烟,因为这事也跟冯昱闹过几次。冯昱也很无奈,他说他最崇拜大哥,但兄弟俩相差四岁,看着还好,实则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读幼儿园的时候,大哥在念小学,等他上初中时,大哥早早去了国外,从来没有同步过,因此,在他心里,大哥是有距离感的,也是神秘的。
十几岁那会儿,看大哥抽烟,他也想学。
富二代中最不缺的就是二世祖,好的东西可能要熏陶很长时间,不好的习惯分分钟就能学会。
然后,一抽就是好几年。
总是答应要戒,结果也没有付出实际行动。
…
冰块碰到杯壁发出的清脆声响将季清羽拉回了现实,拽到了这间她跟冯成则的卧室里。
她盯着他杯中摇晃着的酒,突然也有些想喝。不得不说,在飞机上的晚上,微醺的感觉很妙。她到现在还没忘记,以前她是学生,除了聚会时浅尝辄止的冰啤酒,她几乎不碰酒精,现在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也不为过。
冯成则无法忽视她灼灼的目光,“这个酒你喝不了。”
太烈了。
季清羽点了点头,“有别的吗?”
“有。”冯成则抬手,喝了口酒,“书房酒柜里。”
说完,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去看。他跟她一样,对这个家很陌生,但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不是唯一的主人,除了电脑里重要的商业资料,没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季清羽得到他的允许,放下促进乳霜吸收的按摩仪,兴致勃勃地从他身边经过,前往他的书房。
冯成则突然又不太放心。
倒不是怕收藏的酒被她喝了,他担心她随便挑的一瓶又是烈酒,实在不想大晚上的还得应付喝醉的人。
他转身,主卧门她没关,他沉稳地跟了过去。
季清羽还是穿着昨天的睡衣,睡裤很短,堪堪遮住大腿。随着她踮起脚尖,笔直的小腿紧绷着,冯成则的视线划过她细白的脚踝,不再缓慢上挪,而是倚靠着门,眼眸漫不经心地低垂着:“别挑烈酒。”
“……”季清羽都不认识什么是烈酒,酒柜里好多瓶身形状不一的洋酒,令人眼花缭乱。
冯成则见她仰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偶尔还会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念出瓶身上的单词。
他只好来到她身后,一低眸,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甜酒怎么样?”他问。
其实他们都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季清羽还是能感觉到,他低沉的声音由上而下、由后至前,传至她的耳膜。
“好啊。”
甜酒,一听就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