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他都在赌,她在赌十几年的情谊。
他也错误地以为,那个女人会像别的女人比如她一般对他心软。
所以,他们都输了。
“我跟他不可能再当朋友了。”洛萱低声,“现在想想,好像真的会有报应,我以前做了错事,现在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很公平,我也很想认了,可我真的……”
洛崇连忙追问,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姐姐露出这样绝望的神情了,上一次还是她听说昱哥要带女朋友回家时。
洛萱只好疲倦无力地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要不,我向知洲坦白吧?他以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时,我就不该骗他的……”
不,她心知肚明,并不是过去喜欢过谁的问题。
陈知洲正直又善良,他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妻过去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吗?
“不用!”
洛崇安慰她,“那女人也不一定会多嘴,他们冯家的事情难道不恶心不脏?她总得掂量一下,姐,你放心吧,她要是敢对薇姐说些有的没的,大不了明天我就让整个景城的人听听冯家的丑闻!”
洛萱听着弟弟气急败坏的一番话,她也愣住了,赶忙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开了一条缝,见廊道上没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关上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神情来到洛崇面前,压低声音严厉道:“你疯了?这种事你想都不要想,要是爷爷知道,因为这点私事跟冯家结仇,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吗?”
接着她又缓了缓语气:“况且,五年前的事,说到底因我而起,也是我伤害了她,她就算想对我做什么,那也没有错。”
洛崇却很为姐姐打抱不平,闻言扬声道:“怎么是你伤害了她?那是昱哥自己的选择,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们分了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那天没有去,难道她跟昱哥就能在一起就能结婚?谁敢说,冯成则没在一旁盯着,他不是对她早就有了心思?”
“她要怪要怨,怎么不冲着昱哥?要我说,昱哥才是罪魁祸首!”洛崇提起这件事也来了火气,忍着怒气,“当年你跟昱哥都在英国,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你俩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结果,昱哥一回国,转头就把你给忘了,追那个女人追得轰轰烈烈,还打算要结婚……”
这是人吗?
就因为冯家更有钱有势,所以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
洛萱麻木地听着。
她要怎么跟弟弟说,有的事情,有的道理要到很久以后才会明白、接受,她跟冯昱认识这么多年,如果他对她有哪怕一丝的爱情,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爱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靠时间靠等待,才能酝酿出来的不叫爱情。
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季清羽,他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了。
“怎么?”洛崇冷冷地说,“现在他们冯家两兄弟当没事一样又和好,那女人就只敢捏软柿子,找你的麻烦?没有这样的道理!”
洛萱皱眉道:“这都是猜测而已,她也没做什么,说到底是我自己心虚。”
她现在犹豫的是,是否要向未婚夫坦白过去。
一阵沉默后。
“姐,这次你听我的吧。”洛崇叹了一口气,“这事你别跟姐夫说,我也是男人,你要坦白五年前的事,那你怎么跟姐夫解释昱哥的事?是,那都已经过去了,可要是姐夫心里埋下了一根刺怎么办?这婚你还要不要结?”
这不是大度或者不大度的问题。
因为陈知洲眼中的女朋友,简单,单纯,感情方面白纸一张,他肯定爱她,但突然又告诉他,原来这张白纸上有过浓重的色彩,他如果不介意那当然万事大吉,他介意呢?
“但你要答应我,”洛萱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向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绝对不可以把冯家的事对外宣扬,把它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要再提起,知道吗?”
她很少露出这样凝重的神情,洛崇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答应了。
-
逛街这种活动,只能找同道中人,季清羽挽着冯成则的手逛了半个多小时,彻底失去了兴致。她不管换哪双鞋子,走到他面前问他,他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可以。
她想,冯成则上辈子可能是复读机。
大约是等她换鞋子换衣服有些枯燥,他干脆坐在店里的沙发卡座上,旁边还有两位男士。
他跟另外二位唯一的不同在于,他们在打游戏,他趁着碎片时间,见缝插针地处理公务。
她都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没反应过来,还是他旁边那个打游戏打到颈椎有些难受,转动脖子的男士瞧见了,处于同性相帮的态度,用手肘撞了撞他,以示提醒:bro,你老婆来了,还想活着的话赶紧抬头,对她吹彩虹屁。
冯成则皱眉抬眼,对上季清羽俯视他的不满的目光,低头看她脚上的鞋子,很眼熟,由于他今天已经看了不下十双款式差不多的鞋子,他已经眼花缭乱到难以分辨,是在十分钟前,还是二十分钟前见过同款,但他还是审视几秒后,给了最公允的评价:“可以。”
季清羽嘴角抽了抽:“……”
老天啊谁来收走这个男人啊!这是她自己的鞋子!
他居然还说可以??
“可以什么!”她本来板着脸的,一时没忍住破功,扑哧笑了起来,“我的冯总,我是说可以走了!”
“……”
冯成则沉稳地站了起来,拎着两个购物袋,牵着她走出了店里。季清羽之所以没有生气,跟他的态度也有关,他忙归忙,但看得出来,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敷衍她。
因为在他这儿,确实只有两种回答,难看,可以。
两人乘坐扶手电梯来了8楼,恰好有一家影院。本来在他们的计划中也有看电影这一项,但到了售票处,季清羽看了今日排片后面露迟疑,“最近好像没什么好看的电影啊。”
五一黄金周过了,暑期又没开始,在这中间段,但凡对票房野心勃勃的制片方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间段上映新片。
冯成则挺拔地站在她身侧,抬眸扫了一眼。他看电影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学生时代学校安排的观影活动,私底下的少之又少,毕竟他也没那个闲情逸致花费两个小时,只为看一部有很大可能并不精彩甚至很无聊的烂片。
“你之前看的怎么样?”他的手随意搭在台子上,食指无意识地敲着,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季清羽有些尴尬,“可能……还行吧。”
她看网络上口碑跟评价是还可以的,故事核心跟立意都很不错。
冯成则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可能?”
“好吧。”季清羽耸肩,诚实地回答,“我连女主角叫什么名字都没记清楚,看了十几分钟,困得不行就睡了,压根就没看。”
但这件事不能怪她,她有充分的理由,“你想想,那天折腾到什么时候,我就睡了五个小时,这种文艺片我能坚持十几分钟才睡着已经很不错啦。”
冯成则的脸上有几秒的凝滞,也许是她这并不好笑的话戳中了他的点,他眼里竟然流露出了几分浅淡的,但愉悦的笑意。
“你要看吗?”季清羽问他,保证道:“放心,现在跟你一起看的话,我不会睡着的。”
“不用。”
冯成则嗓音低沉着给了回答。他本就对这部电影不感兴趣,原来她也没看,这样也挺好的。
“今天真的不看?确定哦?再不买票就要错过了。”
季清羽觉得他有些奇怪,说他想看吧,他又毫不犹豫地拒绝,说他不想看吧,明明他刚才是有些意动的。男人的心很难猜,冯成则的心更难猜。
“不了。”
他直起身子,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淡定地带着她往影院外走,“以后有的是时间。”
第049章
景城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城市,在季清羽跟冯成则享受着难得的二人世界时,陈宇薇坐在车上,拉着同样疲倦的丈夫合照一张,发了朋友圈。
季清羽点了赞并评论:【浪漫呀,这么晚了还去约会?】
陈宇薇大笑,低头编辑内容回复:【要是约会老徐敢给我摆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他就是前夫哥了。】
她也是临时来跟丈夫参加一个私人性质的饭局,挑着捡着回复了评论后,她看向正在仰头吃护肝保健品的丈夫,好奇问道,“这次又是哪个集团的领导?”
徐长栋对此也一知半解,揉了揉眉心,“不太清楚,上面安排的,估计是国外那些想来亚洲地区发展的企业高层吧,一茬接着一茬的,组局的人都不一定真的认识。”
夫妻俩唉声叹气。
一下车,手挽着手,容光焕发,神采奕奕得好似要去走红地毯。
饭局快结束时,陈宇薇喝了几杯酒,不胜酒力,脸色泛红,来了洗手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隔着挡板,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她一开始也没仔细听,依稀几句,大概是提一个拍卖会,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被提及,令她原本涣散的神情逐渐认真,不由得屏息静气地听着。
“黄太的那件珠宝是被谁拍的?”
“好像是洛萱吧,好长时间没见,我都没认出来。”
“她回国了呀,听说是要结婚了,是吗?”
两个女人似是掩住嘴在窃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她究竟是想拍珠宝,还是听说冯昱会来才去的?”
“这哪知道,哎,他们俩怎么就,突然就不往来了?也没听说他们有闹不愉快吧?”
“这事我听说了一点,你别说出去啊。”女人压低了声音,“冯昱当年不是跟……他现在的大嫂谈恋爱,都要带她回去见爸妈准备订婚的,在去冯家的路上,洛萱她弟弟带着她开车撞了上去,跟疯了一样,这姐弟俩邪门得很,就是想搞破坏,这不,就把人家一对给撞散了。这姐弟俩当年敢明目张胆气势汹汹地做这事,还不是看冯太太家里普通,没什么背景,要是冯昱谈的是别家的小姐,你看他们敢不敢?说白了,欺软怕硬罢了。谁能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呢。”
女人补好妆后,讳莫如深地提醒,“走吧,这事别往外面说,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我都忘记是从哪听来的呢。”
几分钟后,洗手间外彻底没了声音后,陈宇薇才推开门出来,酒气也散得差不多了,一脸若有所思。
那两个女人究竟知不知道洗手间有人,她怎么觉得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是私人会所,隐私方面做得极好,连廊道上都没有监控,又会有谁有这样的手笔?
不过,抛开这个不谈,她们口中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
“在想什么呢,从刚才就一直不吭声。”
陈宇薇坐在车上,握着手机在闭目沉思,冷不丁地听到丈夫的声音,没好气地说道:“你吓我一跳。”
“对了,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跟冯太太见过面?”徐长栋平日里话并不多,半醉半醒反而成为了话痨,“冯总跟冯太太两口子人都挺好的,运气真好啊,生的女儿那么聪明可爱,古灵精怪的。”
搁平日里,陈宇薇也要附和几句的,但今天她没有这个心情,满脑子都被那件事占据了。她并不傻,今天下午的那一幕幕在脑海里反复上演,如今回想起来,确实古怪。
至于在洗手间听到的那些话,以及那两个女人,她敢肯定,绝对跟冯太太没有关系。
虽然跟冯太太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但她看得出来,冯太太是个有话说话的敞亮人,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说”给她听。
他们夫妻之间没什么不能聊的,陈宇薇下意识地便开口问道:“你觉得小萱她人怎么样?”
徐长栋身处那样的位置,即便是在家里,也是谨言慎行,更何况是评价弟媳,要是在他清醒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可偏偏喝了酒,话匣子也就打开了:“不好说,我跟她不熟,别的都还好,但她家里情况复杂,在背景财势上,知洲确实高攀了她,可咱们也不是冲着这个去的,我只怕……大家族人多嘴又杂,碰上一个两个拎不清的,就够受罪了。”
陈宇薇按了按额头,似是酒后头都开始发痛。
尽管猜测洛萱可能跟冯太太有过节,但也没想到有着这样的渊源,一时之间,五味杂陈。她思绪有些混乱,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去问问洛萱,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她没那么关心,但如果是真的,那知洲知情吗?
以及,她以后要跟冯太太保持哪种程度的来往,会让彼此更舒适自在?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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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注定是一个不能睡懒觉的清晨。
“不速之客”雷打不动地又窜到了主卧里来。
冯嘉沅仰着头问正在佩戴腕表的爸爸,“爸爸,再坚持一天,你明天就不用上班了,是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