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办法能让您不怕冷呢?”
“什么办法?”
......
安妮让女仆收拾出一间空旷的屋子,窗户围上毛毡布,地上铺着绒垫,门外守着人不许进,公主被安妮带着,换上了她行李里带出来的裤装衣服。
公主将头发挽了起来,站在屋内的绒垫上,她低头看看自己,上身是一件宽松的衬衣,安妮就连束胸都没让她穿,下身,又是宽松的裤子,还挺合身,只不过她有些不习惯,神色局促。
不穿束胸,脱了笨重的长裙,确实让人舒适很多,公主又觉得可以接受了,反正没有人看见。
“然后呢?”她抬头,朝两米外,同样站在绒垫上的安妮问。
安妮也穿的是上衬衣下裤子,她笑笑,抬起手臂,缓缓下蹲,“公主,您看我的动作,这叫,可以锻炼身体,身体好了自然就不畏寒也不怕热了。”
索菲丽达有些愣,她看着安妮打完一套,游刃有余,姿态健美,她的脸上泛着红光,看起来健康无比。
“以前在北方,我每天打一套,再骑一个小时的马,冬天下鹅毛大雪,我也照样用不着烤火。”
安妮站直身体,做了收尾的动作,她在公主的脸上看见了一丝艳羡和憧憬。
“公主,让我来教您吧。”
索菲丽达点了点头,她从分解动作开始学习,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累的满头大汗,最后气喘吁吁的撑下来了。
本来还以为公主没法一口气学下所有动作,安妮还有些意外,看来公主虽然身体弱,但还算有些意志力。
“出了汗,要赶紧擦干,换上烘热的衣服。”安妮亲自给公主选了一件宽松的睡袍,她打开房门,让侍女抬进来她事先就要的木桶。
王都的贵族,没有洗澡的习惯,只有祈祷日前后才会简单擦一下皮肤,所以安妮准备循序渐进的来,先培养泡脚的习惯。
侍女把木桶抬进来,放在高度合适的椅子前,装满了冒着白雾的热水,又迅速的撤离了,安妮把自己带来的干艾草包放进木桶里,她抬手,“公主,您坐在椅子上,把脚放进去泡泡。”
索菲丽达被安妮扶着坐下,她把双脚放进水里,水面没过了腿肚,虽然有些烫,但总体还是很舒适。
“真舒服,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办法的?”
索菲丽达对安妮产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她待在宫里十几年,没见过她这样的人,如此奇妙。
“我曾经总是跟来自各国的商人混在一起做生意,想不知道这些东西也难。”
安妮自有借口,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上辈子脱发养生才学会的。
公主泡了脚,晚餐又是安妮亲自下厨,她来到了建筑的半地下室的厨房里,打算做一顿肉蛋奶齐全的三明治套餐。
公主住的地方,没有几个侍女伺候,厨房里也仅仅三四个人,安妮不能带自己的仆人来,食材又有限,只有中规中矩的品类,想做出花来也很难。
半地下室里,几个厨娘都拿着扫帚和抹布在厨房里洒扫清理犄角旮旯里的灰尘,并布置捕鼠夹。
安妮不允许她们插手做饭,只让她们在一边打扫卫生。
这宫殿年代太久远了,半地下室地面潮湿,唯一的窗户还背阴,几个厨娘穿的不是很体面,围着又厚又长的围裙和洗的发白的麻裙,手上的工具也不是很趁手,都旧了。
看起来,这里的厨房的厨娘们虽然饿不死,但也吃不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连每个季度一身新衣裳都凑不齐。
至于公主,她恐怕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即使有钱,也不会想起来给厨娘们补贴。
但她对待身边的侍女挺好的,从不随意责打,也不折腾人,侍女们都对公主很忠诚,她看得出来,公主相比起其他贵族还算正常。
安妮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净了手,把厨房的锅炉擦洗干净,与此同时,也让那些打扫完的厨娘们找个剪刀,把指甲都剪了,用热水好好把手洗一遍。
她把手上的金戒指摘下来,递给她们:“这个你们拿去换钱,扯点新布吧。我只有一个要求,从今以后,做饭之前一定要洗手。”
厨娘们抬起质朴的脸,她们虽然在宫里做事,但都是农奴出身,一辈子也没摸过黄金,个个都有点激动。
“是,我们知道了。”
“来吧,我来教你们做菜。”安妮打起精神,她挑选了篮子里的食材,这些食材倒还算新鲜,肉类也不少,王储妃也算没有看人下菜碟。
......
餐厅里,公主的侍女们依次将银餐具摆好,安妮与公主坐在对面。
“......我会帮您把身体养好。这锻炼是一方面,吃的怎么样又是一方面。”安妮知道,这宫里的厨师总喜欢做些腌制烤制肉类,又不爱做蔬菜,或许是觉得蔬菜不够名贵,但长期这么吃,谁的胃口也好不了。
“肉,蔬菜,鸡蛋,面包,牛奶,每天都不能少。”
谁都知道,公主对吃喝上从不在意,她的厨娘喜欢做烤全鸡烤羊腿这些不出错的。
索菲丽达每天都吃那几样东西,都已经乏味了,她等了安妮半天,也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期待。
不过,揭开盖子之后,这食物确实散发着一股她没闻过的香味,是动物脂肪炒了牛奶嫩鸡蛋和卷心菜散发的清甜味道。
她抬起手,学安妮的样子,直接用手拿起三明治,一口塞进嘴里。
“对了,今天王储妃还说了,公主您出嫁的时候,要让我和赛巴斯蒂伯爵一起给您送嫁。”
安妮一边吃,一边跟公主提起王储妃的话,
索菲丽达的脸色一顿,她放下三明治,瞬间神色凌然,“王储妃有说,是什么时间吗?”
“她说,最晚秋天之前。”
“好吧。”索菲丽达没说什么。
安妮如实回答,在她看来,公主也是很惨了,结婚的事情自己不能做主,又不受喜欢,导致性格内向,自己隔断了与外界的关联,整天过的跟尼姑一样。
恐怕一生中最外向的时候,就是在温泉庄园里主动跟自己说话。
与押宝无关,她私心也想这位公主能把生活过好一点,所以才放下身段做这么多事情。
但是,万一要是公主记得她现在的好呢?未来一切都有可能。
索菲丽达在安妮的监督下一点一点把饭吃完了,又喝了一杯牛奶,她听安妮的话,不再穿压迫胃部束胸,而是穿软胸垫,此刻吃了比平时更多的东西,也没感觉到不舒服。
她甚至打了个嗝儿。
“我今天的胃口比平时更好了呢。”索菲丽达讪讪地笑着。
“运动之后的胃口是会比平时更好,吃过晚餐,公主跟我一起看会儿书,再找间空屋子散散步,洗漱过后再睡觉。”
“我听你的。”索菲丽达加深了对安妮的信任,不穿束胸之后,似乎整个人都通畅了,她点头。
公主的侍女们从被使唤着打扫屋子开始,就有些对这位子爵抱有好奇心了,这些年,贵族姑娘们都因为先王后的传言,从不与公主这么亲近。
可这位子爵却不一样,她似乎天生就是个热心肠,虽然侍女们都守在外面,不知道屋内发生了什么,但从子爵亲自做了一顿晚餐下来,她们都能感觉到她并非谄媚。
晚饭过后,看见常年一脸冷淡少语的公主竟然畅快的跟子爵聊了许多话,原本还有些芥蒂的侍女们都对子爵这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漆黑的宫廷里,消息的蔓延如同空气一样隐秘无声,但大多数住在宫里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索菲丽达公主认识了一位有意思的女子爵。
第55章 订婚
早餐, 是一些炖的烂烂糊糊的牛奶麦子粥。
厨房里,两个厨娘与安妮混熟了,询问是否需要再准备点东西, 公主毕竟是公主, 吃的太寒酸传出去不好听。
安妮穿了围裙站在灶台前,她摇摇头:“牛奶燕麦粥,再加点蜂蜜和苹果片,足够了。”
既然子爵都这么说了, 厨娘们自然是不敢有意见,她们等安妮走了,窃窃私语的把锅里剩下的分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了自己的厨子, 安妮每到一个地方,就得在饮食上从零开始。
吃过早餐, 公主去了画室,安妮则是安排人做了两缸盐腌鸡蛋, 酸萝卜,酸菜,她觉得自己看样子还要在宫里住上一两个月, 完全能赶得上吃。
这王宫里头,什么东西看起来都很讲究, 偏偏这饮食是完全不考究,黄油能煎一切肉类,要么就是炖汤。
安妮觉得,她有必要安排人往王都开几家餐厅, 必然能生意火爆。
清晨,枫林湖湾边的草坪步道, 阳光橘黄,还不算很热。
公主被安妮从画室劝到了湖边,安妮命宫廷守卫们帮忙,把围屏搬出来,给公主遮挡阳光和湖面吹拂的冷风。
安妮不会画画,公主则让她站在湖边,手里抱着一只兔子做模特,她的半截胳膊从袖子里漏出来,抱着兔子的手上一点装饰也没戴。
索菲丽达的画笔垂在麻布框上,她蹙着眉头:“安妮,你说这是为什么,理文先生能把肌肉纹理画的那么好,我却没法下笔呢?”
这个世界架的很空,在艺术上尤为明显,本国的绘画流派只有画风抽象的宗教主题,公主喜欢南方国家的水墨静物图,但她的人像却都画的很扁平,不够立体。
安妮摸了摸兔子,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因为这个世界缺少点文艺的复兴,目前整体的艺术发展都点到了宗教那个领域里。
教堂里除了出自廖沙.理文的雕塑之外,其他的作品风格都还很抽象,不是细腻派写实的,远远没有达到传世的水平。
“不知道肌肉的走向,自然没法画的像。”
安妮记得,上辈子她看见过很多营销号传说某某画家刨土乱葬岗解剖尸体,在这个世界杂乱无章的当代艺术形式中,写实派的理文算是一朵奇葩。
这位天才有没有挖人坟墓的习惯呢?她不得知:“理文先生现在在哪呢?或许可以叫他再教教您。”
“他实在太忙了,如今正在我父王正在建造的行宫里工作,后面排着我父王的肖像画,还有几个教堂的壁画,他写信来,或许要一年之后,他会去南方游历,兴许能在迦宁见上一面。”
公主身体不好,不能像侄子奥弗一样跟着理文满世界跑,她很是遗憾,又道:“理文先生几年前,被教会的人攻讦,说他竟然在墓地里偷尸体。他们请求王储把他绞死,还是王储出面,这才救了他一命。”
“从那之后,理文先生还得带着王孙一起游历各地,恐怕更是分身乏术了。”公主的侍女在旁边补充道。
安妮不由地失笑,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天才还真干出了这些事情。
“对了,算算日子,王储与王孙也该回宫了,就在这两日的时间。”
索菲丽达告诉安妮,他们父子二人去了一趟南方的邻国,参加一个国王的葬礼,算上返程的日子,就在这两天。
等他们回来了,肯定又免不了是几场宴会,这个时代的贵族还不流行跳交际舞,但要跟国王一起观看戏剧,演奏表演,看舞者表演,这种社交场合索菲丽达也逃不过,她告诉安妮,自己通常都是躲在窗帘后等着散场,省的总有人来搭讪。
等公主适应了外面逐渐升温的气候,安妮又态度坚定地拉她围着湖边漫步。
宫里的景观自然中透露的精致,绿茵草坪修的整齐,不远处就有奴仆在拎着剪刀打理,二人一直在枫树林边徘徊,没有去杜洛夏夫人可能出没的花园。
没走多远,安妮就看见有侍女从朝她们的方向走来,脸上挂着笑意:“王储和王孙的马车已经到了宫外,国王下令让举办午宴,王储妃特地让我来请公主和子爵,中午跟王储妃一道去美尔夏宫。”
“知道了。”索菲丽达与安妮对视一眼,目送着侍女离开。
安妮与索菲丽达公主在前面走,公主的侍女在后面慢慢赶。
“那侍女似乎是径直从乌沙维奇堡过来的,她怎么知道我们在这散步?”
安妮由衷的好奇,难不成整个王宫里都是王妃的眼线吗,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公主苦笑片刻,她的目光垂着水面,一副任人宰割的态度。
“这就是王储妃的能耐,不必她主动询问,宫里的人为了讨好她,自动会把看到的一切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