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马老太哭丧着脸,突然,她眼睛一亮,“等等,证据?我有!”
“什么证据?”贺子期没想到她还真有?这算不算一个意外之喜?
“他们给了我一包五石散!我只给我大儿子用了一半,另一半收起来了。”
乔英哲脸色一黑,这死婆子坏他事!原来如此,他说呢,事情怎么会搞砸?他娘的,要不是她克扣了一半起来,岂会有如今这麻烦?
“你说我给你五石散,证据呢?”乔英哲冷笑着问道。
马老太眼睛突起,他也问她要证据?
她顿时哭天抢地,指天发誓,“五石散是乔公子的长随拿给我们的,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哪里买得起五石散……”
“说得很好,证据呢?”
“没用完的五石散就在我家——”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儿媳拉住了,“娘——”
看到小儿媳心虚的模样,马老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剩下的五石散被我卖了。”马家小儿媳尴尬地道。
马老太顿时一个踉跄,造孽啊!
她们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乔英哲轻哼一声,踢了她一脚,然后挣脱了束缚后,甩袖离开了县衙。
接着,马老太被摁着打了十个板子。
马老太哭嚎着被打完十大板,这案子就算完了。
受伤的孟云在用过止血药之后,吕明志出面给他请过大夫,然后案子一结束,他就被送到了秦家的暂住地。齐贞娘带着女儿也跟着过来了,和离后,她已无家可归,再者她表哥受伤了她也不放心。
马忠平见状,忙将被行刑后的马老太交给弟弟弟妹照顾,也跟了上去。一路上,他都在哀求齐贞娘。其他马家村的人见状,也紧随其后。
这些人,除了齐贞娘母女,都被拦在秦家暂住地十丈外。
这时,孟云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见到秦晟的第一句话便是,“六少将军,孟云有负所托。”
孟云很愧疚,他这会已经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他没想到自己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差点着了道,要不是六少将军等人及时出现,这一百顷地,估计就要在他手里弄丢了。
背后之人真的使了一条毒计,污蔑他和表妹有染,趁乱将他们弄死,再利用小外甥女与他的血缘关系将他名下那一百顷地继承过去。马家有官府的人帮忙,是可以这么操作的。
秦晟拍拍他的肩膀,“事情过去了,不用想太多。”
孟云虽然被人算计了,但也算做到了人在地在,人失地才失。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孟云连忙说道,“六少将军,您既然来了,就安排个人,我就把地过回去给您吧?以后,属下还替你守着那地。”这次的事,他真的怕了。
秦晟看向吕颂梨,吕颂梨微微颔首。孟云的忠心自不必说的,但经过这事之后,这地拿回来也好,她另有安排。
被拦在十丈以外的马忠平,眼睁睁地看着妻女和他远远相隔,妻子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坐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马家村的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看到马忠平这样,只觉得可怜。
“忠平还是好的,就是他娘造孽。现在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他娘给拆散了。”
第194章 明理懂事
吕颂梨这边,秦葭和秦蓁两个小姑娘看着一个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都觉得挺稀奇的。
“六婶婶,那个大叔哭了。”
因为秦家男儿流血不流泪,她们从来没见过他们阿爹和叔伯们哭的。就是最小的六叔,她们都没见过他哭鼻子。
“正常,因为他后悔了。”吕颂梨将两个小姑娘招呼过来,“别看了,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哭。”
两位小姑娘瞪大了眼,六婶婶是怎么看出来这个大叔不是第一次哭了?
在这个讲究男人有泪不轻弹的普世观念里,这马忠平在大厅广众之下这么放得开,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啊。
男人的眼泪,尤其是总哭的男人,就是通过不要脸来达成他想要的目的的,不管他想要什么,总是先哭一下,然后博得同情和怜惜,达成他的目的。
“可是,他好像哭得好可怜。”
吕颂梨丝毫不为所动。马忠平现在看起来是很可怜,但他和齐贞娘,一如村上春树的获奖感言《高墙和鸡蛋》,无论何时何地,鸡蛋碎了,不管墙看起来是多么地有道理多么地无辜,他都站在鸡蛋这边。
她摸了摸秦葭的脑袋,“咱们不能只看到他哭的样子,要去思考他为什么会哭,再来看看他可不可怜。马忠平的可怜,是他自找的。”
吕颂梨这话,其实是对齐贞娘说的。
后悔是最廉价的一件事,说明你犯了错误。这么些年,他都没将妻子女儿没护好,现在人家要离开他了,他就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十丈的距离,说话都能互相听见。
马家村的人听见了,不远处的齐贞娘也听见了。刚才她看到马忠平哭,整个人很焦灼的,这时听到吕颂梨和两个小姑娘的对话,心莫名地平静下来了,她将脸埋在女儿怀里,任凭泪水滑落。
马家村的大娘们顿时不依了,她们对着吕颂梨喊话:
“你这女子,怎么这么坏啊?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晓得伐?”
“贞娘,你不要胡乱听信外人的话,你嫁到咱们马家村那么多年,我们怎么待你你也清楚,听我们的没错,我们不会害你的。”
见马忠平哭得那么可怜,马家村的大娘们忍不住大声地劝起齐贞娘来。
“贞娘,这次忠平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就当作是为了你们闺女着想。”
“是啊,你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个耳朵有疾的闺女,在这世道怎么活啊?”
“如果你能原谅忠平这次,他将来一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听到这些话,马忠平忍不住希冀地看向齐贞娘。
但是无论村里的大娘怎么劝,齐贞娘都咬死了不回头。
见她怎么劝都不听,自觉好心相劝却没好结果的大娘们都偃旗息鼓了,其余一些人则开启了嘲讽模式。
“贞娘心肠太狠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况且忠平平日里,对她也不错。她说走就走了。”
“她表哥发达了,据说成了一个大地主,在龙城有一大片地,都是他的。人家踹了忠平,正好改嫁表哥,以后呀,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或许马老太不是污蔑,她与其表哥可能真的有一腿,只是拿不出证据罢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不然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在这时候想和离呢?肯定是找到更好的了嘛。”
“你们别这么说,一个妇人,嫌贫爱富也正常。”
齐贞娘听着这些闲话,气得发抖。
吕颂梨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个马家村的人太讨厌了!
自己理亏,自己也心知肚明,偏还要将错推到女人身上,等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吕颂梨冷哼。
吕颂梨伸手挠了挠秦葭的掌心,又冲她眨了眨眼。
秦葭晓得这是她们之间的一个小暗号,是让她配合的意思。
“六婶婶,她们说的是真的吗?那个齐姨她真是一个坏女人吗?”其实她也确实有点困惑呢。如果她是一个坏女人,那他们秦家选择帮助她,岂不是是非不分?
“不,她是一个好女人。首先,我们看官府的判决,县令大人都认为她是清白的。”
对面的大娘立即还嘴,“她清白的又怎么样,她就是嫌贫爱富。”她是马老太的妯娌,这会马家遇到这样的事,迫切地希望齐贞娘回头是他们家。发现齐贞娘铁了心不回头的时候,拼命给她泼脏水的也是他们家。
吕颂梨瞥了她一眼,“怎么能说她嫌贫爱富呢?如果她真的是这样的人,一开始就不会嫁给马忠平了。”
此话一出,马老太妯娌被噎住了,她嘴硬道,“就算她以前不嫌贫爱富,现在也变成这样的人了。”
吕颂梨强调,“我再说一遍,齐贞娘不是嫌贫爱富,她只是懂事。”
“齐贞娘怎么懂事了?”
“齐贞娘当然懂事了。我一直觉得柳城的风气好。”
这会跟着马家村来围观的老百姓不少,这时听到吕颂梨一个外乡人夸起柳城的风气,都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
“你怎么看出来柳城风气好的?”有柳城人忍不住问。
吕颂梨一本正经地夸道,“柳城的风气当然好啊,瞧,不管男的女的,大家都很懂事。男人懂事,一有钱就想多照顾几个姑娘,多纳几房妾。姑娘家也很懂事,知道男人没钱,就不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免得他辛苦。”
众人:……第一次听到有人将男人好色纳妾和女人嫌贫爱富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吕颂梨可没忘自己提起这一茬的用意,“齐贞娘就是这样啊,她现在知道马忠平没钱,就和他和离了,免得他辛苦。这还不算明理懂事吗?”
众人哄堂大笑,除了马家村的人黑着脸以外。
柳城的人,起哄最大声,“算算算,必须算!”
车队众人:神他娘的明理懂事,六少夫人,听你这么一说,真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爱和善意。
马家村的人都被气死了!这女子哪来的,一张嘴,太会颠倒黑白了!
吕颂梨摸了摸秦葭和秦蓁的脑袋,趁机教一教自家不到十岁的姑娘们,“葭葭蓁蓁记住了,以后咱们嫁人,要擦亮眼睛。咱们做为好姑娘,不能给别人增添负担的。特别是那些生活困难的,想嫁的话,一定要慎重。人家生活都那么艰难了,我们还嫁进去,太不地道了。”
秦葭被她说迷糊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好像六婶婶说得又很有道理啊。
第195章 吾没错
对吕颂梨那番话,马家村的大娘们有心反驳,但不管说什么,围观的人都会嘘她们。
如此明显的被针对,他们最终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吕明志他们一行人刚从县衙回来,就看了这么一场戏。
前面,他刚在柳城县衙经历了一场语言的洗礼,薛先生引经据典,唇枪舌剑,将整个案子朝他想要的方向一步步推进。
一回来,又亲身感受了一番来自他二姐的颠倒是非黑白的言论。他二姐那张嘴,真的是死的都能被她说成活的。
但凡他不是个男的,没有感受到他二姐话里的森森恶意,他都要相信他二姐是完全在为那些贫困却又要求女人不能嫌贫爱富的男人们着想了。
他今儿个是深深地体会到一点,语言,真乃利器也。
吕明志发现了,不管是他爹,还是薛先生还是他二姐,一个个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