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想到那些被劫的税粮,心一抽一抽的疼,这些都是他前阵子和吕德胜据理力争的果实呢。
另外三位顾命大臣这会也是迟疑不决,心中嘀咕,难道这吕德胜真有不臣之心?
这时,张献小声地说道,“皇上,怒臣直言,税粮被抢,责任真不在吕大人。攻打平州的鲜卑大军,吕大人守住了。这事应该怪幽州刺史邓方毅,要不是松州失守,右北平郡被击穿,平州税粮也不会被劫。”至于盐湖,不敢提啊,也无从辩起。
宋墨怒道,“要是他吕德胜多派点兵护送运税粮的队伍,税粮何至于被劫?”
大臣们:那也得有兵可派啊!
皇上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现在平州可是力抗鲜卑的两支军队啊,估计所有兵力都押在上头了,还要抽调兵将去护送运粮队,那城池要不要守了?
总之,宋墨是咬定了要给吕德胜一点教训的。
最后,还是作为丞相的沈碗只能退一步说道,“皇上,你直接断了给平州的支援就足够惩罚吕德胜的了。这道旨意,先压下啊,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其实在沈碗心里,并不赞成皇上断了平州的支援这一点,这有可能会激起民愤。
断了支援这一点,只要他们不声张,平州那边也无从得知,即使得知了,他们也可以推说是朝廷艰难。那民愤民怨就不会有了。他心里这样安慰着。
最后,宋墨同意了。
但沈碗他们都不知道,左燚还出了一个想让平州老百姓再缴纳一次税粮的昏招。这事左燚没敢写在折子里,而是密信他叔了,让他叔探探皇上的口风,看看事可不可行。
左安民接到信,都快被他侄儿的轴劲气死了,那这时候了,赶紧滚回长安保命要紧,还管什么税粮啊!
他这次进宫,一来是想看看事态的发展,二来是想问问皇上,徐君凡和他侄儿左燚是不是可以回长安了?但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他也就没敢开口。
平州,辽西郡,昌黎
徐君凡和左燚最近都不出驿站了,并且加强了防备。
自从平州税粮被劫,整个平州需要再缴一次税粮的消息传来,
辽西郡的老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非常不善。
“一定是鲁巍将此事宣扬开的!”左燚恨恨地道。
他虽然有心想让平州再缴税粮,但这事得请示皇上,皇上同意了才行。但现在,很明显就是消息泄露了。
徐君凡没有出声,平州民风彪悍,对皇权没多大敬畏之心。现在的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如果可以,他打算回长安了。
这时,平州有可能需要再缴纳一次税粮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老百姓们满心的不乐意,这次的税粮本就是按高产量来收的,现在还要再收一次?
他们平州正在打仗呢!很明显,他们平州要被包围了,粮食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保证活命的物资。
这时候朝廷不说免了他们的税收,竟然还要强征他们的粮食?
就在这时,又传来一个消息,朝廷那边直接断了准备给他们平州的支援。
“这是真的吗?”
“是的,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吕大人请求朝廷支援一些兵器,被拒绝了。”
老百姓们失声了。
确实,兵器搁平时是很敏感的,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舍不得兵器,难道要让他们赤手空拳去和鲜卑人打?
一时间,老百姓们义愤填膺。
“朝廷怎么可以这样?”
“大家不知道,咱们这位皇上给北境和并州支援了兵将粮草,给幽州的支援也筹集完毕了,却独独断了我们平州的支援!”
“真是岂有此理!北境、并州、幽州朝廷都给了支援,为什么独独漏了我们平州?难道我们大平州就不是大黎子民了?”
“为什么如此苛刻我们?”
自古以来,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个消息,在再次强征税粮的流言上,进一步激起了民愤。
“我们日日夜夜辛勤地劳作,年年交税,得来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就是啊,这个朝廷烂透了,不能给我们遮风挡雨就算了,还要给我们雪上加霜!”
“嘿,我们算得了什么?没见人镇国公秦家,几代人戍卫边疆,最终怎么样了?就因太子北上劳军的时候,出了意外,死在了北境,全家老少都被流放到了咱们平州。”
“当初不是有传言说秦家通敌吗?”
“这话你信吗?谁都有可能通敌,连宋氏皇族都有可能,唯独秦家不可能!”
“为什么?”
“你们想啊,秦家几代人镇守北镜,多少儿郎死在了外族手里,又有多少外族,死于秦家之手,可以说,秦家和外族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样的情况下,秦家怎么可能通敌?”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
“可是太子毕竟死在了北境。”
“是啊,所以秦钺大将军以死谢罪,在死前,还重创羌胡族,这还不够吗?但没用,秦家上下还是被流放了。”
“所以,宋氏皇庭对于秦家这样的将门世家,都这样,何况我们这些庶民呢。”
“这世道真的是坏透了。”
“瞧瞧,才两三年啊,没了秦家的北境就失守了。”
“大家知道为什么我们平州能坚守那么久吗?”
这时平州的老百姓们都知道了,四地被鲜卑所进攻,其他三地都破了,唯独他们平州还在坚守。
“大概是咱们重新修筑的城门城墙足够坚固?”
“我们的将士们也很英勇。”
“这些都是我们能守住城池的重要原因,但还有一点是大家不知道的。”
“什么?”
“我听说,现在,协助守城的将领是镇北侯秦钺的几个儿子。”
“就是流放到平州的那个秦家?”
“是啊,人家之前在北境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小将军呢。”
“难怪这次咱们平州能坚持那么久没被攻破城门。原来是身经百战的秦家小将军们在守城啊。”要知道北境晋阳第一个就被攻破了。
有点自豪怎么回事?
“你们不知道吧,秦钺大将军的小儿子秦晟是咱们吕大人的女婿呢。”
“啊,是这样吗?”
“是啊。”
第470章 将计就计
某处隐秘的角落,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疑惑地道,“头,怎么?”刚才差点就引爆了啊,怎么转折了?
王东:“还不到时候。”当然是火烧得还不够大,还不够旺了。
上面只让他稍微点一下火,可没让他引爆,所以他们得悠着点来。
“好吧。”
……
吕颂梨知道了四位顾命大臣联手将宋墨罢黜她爹的圣旨给拦下了,但那又如何?要撩拨宋墨太容易了。
此时她正背着手,站在窗前,听着属下汇报此时的舆情。
民心可用。
吕颂梨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们一直占据着地利与人和的优势,就差个天时了。
时机的选择,无比的关键。
要师出有名!要成为正义之师!
吕颂梨在察觉到谢湛的推波助澜后,索性将计就计。
这个道德制高点,她占定了。
虽然现在的平州仍旧面临着很多困难,但是她仔细地衡量过了,都是可以克服可以各个击破的。
而且这个时候确实是最好的,割据自立的时机。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
鲜卑南下的决心很大,已是大势所趋。
外族之患已成大黎心腹大患,一时间,大黎是奈何不了对方的。
与其等大黎这个王朝被人发现年老体迈正在进入衰亡期,再来反,还不如此时此刻。
这个时候,他们可以借着舆论,趁势而起。表明是大黎有能力却不庇佑子民,他们是不得已而反的,而非它的子民嫌弃它年老体弱,进入衰亡期而抛弃它。
同样是乱臣贼子,他们没有对不起大黎,只有宋氏王室辜负他们的份。
吕颂梨望向远方,按压住心中的激荡,再等等,等火再烧旺一点的。
右北平郡,松州
拓拔金在率军回到的时候,正巧看到他五弟拓拔盟出来相迎。
拓拔金挺意外的,“老五,你怎么来了?”
“大哥二哥七弟你们率军久攻不下既定地盘,父汗派我来瞧瞧你们这边的战况。没想到我来到的时候,二哥已经率军攻下了松州,如今右北平郡尽在掌握。”
拓拔金挑眉,“大哥和小七还没攻下来?”
“没有,还在僵持中。对了,二哥,你不是前去拦截平州的税粮了吗?结果怎么样?”拓拔盟说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问的什么傻话,以二哥的本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闻言,拓拔金的脸迅速地阴了下来,“快别提了。”
“二哥,怎么了?难道不顺利吗?”
“去晚了一步,税粮全被大黎人一把火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