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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楼看第一遍平州公告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平州终于还是对涿州出手了。
当他看第二遍,特别是平州在公告中点出平州不再收购涿州的驴以及不再与涿州进行任何合作的始作俑者是他和蔡光卢修杰等人时,赵明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
江伯牙看着摇头不已,这个锅砸到赵明楼头上,实属不冤。他之前就说过,让他约束赵松的,没想到到最后他反而纵容赵松越搞越大。
赵松现在也是被平州这一出搞得措手不及,他们赵家给蔡家投了五十万两,但所有的好处利润都没有到兑现的时间。而平州已经开始收网了!
他立即出门,前往蔡家,问蔡光拿现银,目的是退股拿回本钱,但给出的理由却是他认识一个大买家,现在需要银子去疏通关系。
蔡光也不傻,只道他们蔡家所有的现银都已投入到驴子的养殖中去了。总之要钱没有,如果他拿之前投进来的五十万两说事,那他蔡家就只能分一部分驴给他了。
赵松无功而返,阴沉着一张脸。
……
涿州的某处茶铺,聚集着一群老百姓,他们将中间读报的人团团围住。
“怎么回事?”
“怎会如此?”
涿州的老百姓消息虽然不如官府和商贾大户们灵通,但得益于涿州就在平州边上,加上涿州百姓里,也有人订购平州的报纸的。所以,老百姓们也陆续知道了平州的公告。
一时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所有的老百姓得知平州的公告后,就能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的。
一个留着短须的男子给众人解惑,“……因为那几个人,平州不再订购我们涿州的驴肉火烧,不再购买我们涿州的驴,不再和我们涿州进行任何合作。总之,我们涿州被平州讨厌了!”
“我们的驴卖不出去了!”
有人不信,“平州不收,总有收的地方吧?应该能卖得出去的,咱们少挣一点就行了。”
“对啊,咱们可以便宜卖啊。”
短须男子:“咱们涿州养驴的有多少人,你算过没?你知不知道,在平州发出公告之前,一天收多少驴?你们说便宜卖?你们信不信,你便宜,有人比你更便宜。”
短须男子话音刚落,就有人声援他了,“这位兄弟的话是对的。我表哥前两天就收到平州不再收购涿州驴的消息了。”
“当时我表哥就知道驴卖不了高价了,就想将家里的驴出手了。他找到一个外地的行商要卖驴,那行商耳目灵通,已经知道了平州公告了,他当时试探地出价,问我表哥十两卖不卖?”
“十两银子一头驴,对比最高峰十七八两,一下子亏了那么多,我表哥当然不舍得卖了。”
“可是转眼我表哥的邻居就找到行商,说愿意十两银子卖驴,这一幕刚好被那我表哥看到,我表哥那个气啊,当即就表示,行商给九两五百文就拿把驴牵走。我表哥邻居又说九两可以卖,我表哥也想卖驴啊,当即表示可以再少五百文钱。”
“我表哥和他邻居较上劲了,最后定价八两银子。实在是再往下的话,我表哥要亏了啊。万万没想到,最后八两银子,那行商竟然还不愿意!”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哗然,八两银子,那表哥是真心不赚钱啊。
短须男子总结道,“所以啊,现在涿州人人都想把驴卖掉,根本没有人收驴。”
“没有人收驴了,你卖给谁?现在这情况,谁会愿意收?”
“人家买驴的又不傻,现在这情况,你不买我不买,明天还能降五百。人家手里捏着银子再等等不好吗?”
短须男子话一落,一位大娘直接嚎开了,“八两银子都卖不出去一头驴了?老天爷啊,为了养这家里的两头驴,我们去年粮食都没种,家里的积蓄也花光了,还借了粮借了债!现在这情况,就是把驴全卖了,连债都还不完啊。”
一番哭诉,大家都揪心得很。
“都怪赵郡守还有蔡东家他们,要不是他们毁约,人家平州还在收驴呢,咱们也不会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是的,就是这几个人害了我们整个涿州!”
“走,咱们去衙门要说法去!”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涿州衙门走去,队伍中,有两个人趁人不注意,悄然地离开了。
也有老百姓想去求平州。
他们觉得郡守不好,那些养驴的大户不好,但他们涿州老百姓是好的呀。
但是,江少炎等人已经从沮阳撤回昌黎了。涿州的老百姓刚到交界线,就被平州的士兵拦下了,不允许他们进入平州地界。
老百姓问原因,平州士兵就拿公告说事。
以致涿州的老百姓更恨那几个人了。
第648章 噩耗连连
最开始,是二三十人欲去问衙门要说法。
但是一路走去的时候,遇到的路人好奇地问他们这是去干嘛。大家也不瞒着,路人一听,也决定跟去看看。
所以,一路上裹挟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他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涿州衙门前,接着就被官兵们拦在了门外。
这事报给了赵明楼,但他选择避而不见。
有官兵拦着,此时老百姓行事也不敢太过。最终只能转道,去闹蔡家和卢家等驴大户。
王东在后方的隐蔽处看着,心说,这才刚开始呢。
情况还没到最恶劣的时候,老百姓们还能保存理智,被威慑后会退走。等到了后面,武力威慑就很难起作用了,而且有可能会起相反的效果。
这边,蔡光仍在努力自救。
蔡光尝试过,去联系涿州周边以前合作过的大客户,想将蔡家的驴便宜出给他们。也是巧了,他找到的其中一家就是安和药坊。
他去接触的时候,对方给他交了个底,他们和人签了个合约,六十万两就能买到十万头驴,折合六两银子一头。
得知这个消息时,蔡光都懵了。也就是说,高于六两银子,他们的驴很难卖得出去。
周边的路都被堵死了,他们的驴不赔本根本卖不出去!
可是一头驴低于六两银子,真的是血亏啊。
涿州完了!
俗话说,漏屋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驴价大跌没多久,平州又出手了。
继平州宣布不再购买涿州驴之后,平州开始扎紧粮食口袋,上调粮价。
这噩耗是一个接一个的。
仿佛为了响应平州粮价上调的命令,大黎各地的粮价也纷纷上扬,其中以涿州及附近一带粮价涨得更为迅猛。
其实大黎的粮价近来也是有所上涨的,毕竟每年的三四月份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粮价都会上涨一点的。再者,因为去年平州商人们不断地在大黎买买买,以及以物换粮的原因,导致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少了一些,大黎境内的粮价上涨幅度较以往高出一些。
平州的粮价一向都是维持在较低的价格区间,现在平州的粮价一涨,大黎的粮商们更是放开了涨,涨得理直气壮。
大黎的粮价一涨,涿州的老百姓们怨声载道。
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粮,没有钱,只剩下几头驴了。
关键是,老百姓的驴比蔡家的要晚一个月,还没出栏。
他们的驴要一年才能成驴,驴在一岁之前,都是它们生长的黄金时间,还在生长发育高峰期,对粮草的消耗是巨大的,如果断了粮草,会掉称很快的。
也就是说,这粮草还不能断。
真的很糟心啊,驴价一直在跌,粮价又涨上天,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了啊。
有人说,驴卖不上价,大不了杀了吃肉。
但老百姓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他们一算,就知道杀了吃肉并不划算,毕竟就算一头驴只能卖五六两,五六两银子买来的粮食,他们省着点吃,一家子人还能吃好久。而杀驴吃肉,又能吃几顿?另外,他们大部分人还欠着饥荒呢。
总之,现在的涿州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
平州,昌黎
吕颂梨他们也在关注着涿州的局势。
现在涿州驴市正处于相互踩踏,砸盘的阶段。
平州给大黎朝廷出了一个难题,涿州这个烫手山芋朝廷是接还是不接。
涿州这市场,朝廷是救,还是不救?
如果朝廷不出手的话,平州这招财富消失术,直接让涿州的财富蒸发了大半,涿州的民生、经济都会被摧毁大半。
现在就看朝廷愿意填这个窟窿吗?还是置之不理或者选择落井下石。
反正他们平州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一箱箱的白银,已经准备好了。
……
青州的谢湛和廖雪望等人一直都在秘密地关注着涿州的情况。
涿州的形势变化让人心惊。
廖雪望说道,“大都督,涿州的情况很不妙啊。”
并州木材大商乔西同和新安瓷商胡绛义,神情也是一脸凝重。
乔西同和胡绛义在接到谢湛的传召之后,秘密来到青州。
谢湛没有说话,而是摆弄着手上的资料。
蔡光能得到安和药坊的消息,谢湛也拿到了这个消息。他直觉安和药坊这样的合约与平州有关。
他将丁俊和蔡家的合约,还有安和药坊和周夷的合约一左一右放在面前。
谢湛喊来廖雪望等人,“你们来看看这两份合约。”
谢湛对比了两份合约,隐约看到了平州所设之局的脉络。
当初要是在察觉平州设下买鹿制楚之局的时候,他就出手干涉,打压驴价,平州的损失也不会很大。
应该是说,如果他当初出手,在朝廷的控价下,平州搅风搅雨,不管驴价涨跌,平州都没有大损失。
廖雪望、乔西同和胡绛义都是大商人,他们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平州这是完全将风险转移出去了。
真是出神入化的货殖手段!
他们看着这两分合约,眼神火热。
谢湛冷静地指出,“涿州的驴价还要往下掉,估计要掉到五六两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