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听李荞荞这样小心翼翼地劝她,卫沁雪忽然也觉得,这好像是件很不道德的事,而且吴大哥的对象,还是许小华的堂姐,这以后真处起来,她怕是没脸见许小华。
卫沁雪心里转了一遭,面上笑了笑道:“嗯,谢谢荞荞。我就不耽误你上班了,以后再找你玩!”
李荞荞忙把手上提着的布包递了过去,“卫同志,我自己做的一点辣白菜,给你带回去尝尝,要是喜欢,我下回再给你做点。”本来是准备带给吕组长的,没想到碰到了卫沁雪,她想着,吕组长那边下回再带也行。
卫沁雪本来想拒绝,想起来她爸好这一口,就接了过来。
李荞荞把她送上了公交车,才回了工位,忙和吕组长道歉,吕大梁笑道:“没事,这会儿也没人来买菜,咱们也休息休息。”
李荞荞点头应了,心里却想着,卫沁雪看上吴庆军的事,晚上还是得和小华说下。
下午四点钟,许小华上完了外语课,就拎着一个黑陶瓷罐子,走到袁老师跟前,“袁老师,我家里做了一点辣白菜,想着带给您尝尝。”
袁利华见是许小华,摘下了眼镜,笑道:“真不用这么客气,你们自己留着吃。”
许小华坚持道:“袁老师,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让您尝个新鲜,原料就是辣椒和大白菜。”
袁利华想想,也就没推辞,笑道:“谢谢小华同学,你有心了。”顿了一下又问道:“最近怎么样,学习上有没有觉得很吃力?”
许小华摇头,“没有,袁老师您讲解的很好,就是口语上,我可能还需要多练练。”
一听这话,袁利华立即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找徐庆元啊,他外语好着呢!你知道吧?他前些日子帮我校对翻译稿,送去出版社之前,我还特地看了下,又认真又仔细,这活其实是很考验人的耐心和单词词汇量的……”
袁老师走之前,和小华道:“我们这其实还有专门的口语练习班,是本校和外国语大学的一些学生联合办的,你以后要是有空,也可以去参加他们的活动。”并给了许小华一个名字和地址,“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外国语大学的女学生,她负责组织这个活动,你可以去找她。”
许小华忙谢过袁老师,接过来一看,发现上面是沈凝的名字和地址。
心想,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出教室的时候,就看到哥哥、刘鸿宇和徐庆元都在门外等着她,笑问道:“今天怎么都来了?”
刘鸿宇笑道:“我对许哥在内蒙的生活比较好奇,想多聊聊,这不,元哥觉得我不着调,非得跟着来,我还能吓到许哥不成?”
他这话带着几分调侃,但是小华知道,刘哥怕是故意缓和气氛的。她一回京市,就和徐庆元订了婚,她哥嘴上不说,心里怕是有意见的。
也没有戳破刘哥的好意,顺着他话头道:“刘哥,等你以后成了知名作家,大家就会知道,你们班最靠谱的就是你了,大家对未来尚迷茫的时候,你就已经坚定地走在追逐理想的大道上。”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一般很多人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压根想不到自己这一辈子要做什么、想做什么。
等到了三十以后,就会甘心耽于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中,一个人一旦没了理想,似乎等于没一个向上的引力在拉他,心理上就会颓丧很多。
她上辈子见了很多这样的人,有时候想想,觉得还挺遗憾的。
刘鸿宇也听出他话里的诚恳之意,望着小华笑道:“小华妹妹,我真觉得,你是我人生里的一个知己……”
他这话一出来,许卫华和徐庆元同时都看向了他,刘鸿宇惊觉又触碰到了这俩人的警戒线,忙描补道:“我的意思是,小华妹妹总是能说一些很安慰人的话,让人心里听了,觉得比吃了糖还高兴。”
徐庆元面上有些好笑,等他说完,问小华道:“今天课上的怎么样?袁老师有说什么吗?”
“没有,就是给了我一个名字和地址,让我有兴趣的话,参加他们的口语练习班。”说着,把纸片递给了徐庆元看。
看到沈凝的名字,徐庆元顿了一下道:“她最近回老家安城去了,估计要一些天才回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问题几乎是下意识问出来的,等问出来以后,许小华自己都愣了下,“哦,我就是奇怪,你们的校稿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怎么私下还会有联系?
许小华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感觉,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还是有点点在意的。
徐庆元微微笑道:“她回去之前来问了我,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又自顾自地答道:“我说没有。”
上次刘鸿宇和他说过后,他也隐约知道沈凝的想法,自觉要和她减少往来,免得让小花花误会。他发现,这个姑娘心里想得多,却不会主动说出来,他不想小花花对他和他们的关系,有无谓的猜疑。
小花花这个年纪,就应该一门心思地读书用功,为前程拼搏。他很喜欢小花花目前的状态,不想她因为他,而增添烦恼。
至于俩个人的感情问题,徐庆元自觉,他有时间可以慢慢等待。
至于沈凝那边,他想,等她这一趟回家,知道他家里的变故以后,怕是会对他避之不及,以后也不会再来找他。
又问小华道:“你要参加口语练习班吗?”
许小华摇摇头,“大概去不了,我只有周末有一天时间,现在还得上课呢!”其实参不参加,她还没想好,先前沈凝说要去她家过除夕,她是直接拒绝的,当时闹得还有些不好看。现在沈凝怕是也不乐意让她参加这个口语练习班。
她正想着,就听徐庆元道:“你也可以找我练习,袁老师没和你提吗?”
许小华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提了,就是你们这学期是不是也得找工作了,我怕耽误你们……”
许小华话还没说完,徐庆元就打断她道:“不会!”
刘鸿宇也在旁边说元哥的外语很好,许小华就顺势应了下来。
几人一起走到公交站,徐庆元也准备上车的时候,许卫华拦住了他,“我陪小华回去就行,今天就不劳烦你跟着跑一趟了。”
徐庆元诚恳地道:“华哥,这对我来说,并不是麻烦,相反,是我给小华带来了很多麻烦。”
许卫华见他态度很好,也没好多说什么,只道:“小华虽然年纪比我们小几岁,但她自小就有主意,我知道,这事是她自己点头答应的,我作为哥哥,也不好说什么,就是希望以后看在小华这份心性上,你们至少能做个朋友。”
听到“朋友”俩字,徐庆元不觉有些莞尔,知道许卫华并不看好他和小华俩个,温声道:“你过两天就要走,所以这次我们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华哥你能有不同的看法。”
许卫华微微挑眉,却对上徐庆元真挚、坚定的眼神,心里一哂,嘴上淡笑道:“那我们明年再见。”
徐庆元点点头,朝他伸手道:“华哥,很高兴认识你,期待明年再见!”到底没有再跟着上公交车,怕引起许卫华的反感。
和许小华道:“小花花,下周中午一起去吃饭,你上午下课后,稍微等我一下。”
许小华点点头,见他在哥哥面前有些憋屈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好笑。
等公交车开走了,刘鸿宇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元哥,也有你被人嫌弃的时候,”见元哥脸色不好看,又忙转口道:“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好好的妹妹,来一趟京市,就订了婚约,作哥哥的心里肯定有意见,咱们也要理解人家。”
徐庆元点点头:“是!”他确实能理解,许卫华家里对小花花保护的很好,他也很庆幸,小花花走丢的时候,是被许卫华家收养的。
此时公交车上的许小华正认真地给哥哥介绍沿途经过的地点,“这边学校比较多,公交车也挤一些,还好我平时四点就下课了,到五点半、六点怕是都很难挤上来……”
正说着,忽然见公交车上上来三个男青年,挨个打量女同志,女同志们被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面上表情也不自然,但是估计看着对方个个人高马大的,又有些悍匪气,都不敢吱声。
许卫华看得直皱眉。
这时候,就见三个男青年走到了许小华跟前来,也是一番仔细打量,然后就站在许小华和许卫华旁边不挪步了。
许卫华把妹妹护在了身后,挑眉问道:“几位同志,是不是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黑皮的,笑着道:“没事啊,就是坐车回家呗!”
听他这样说,许卫华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只是越发警惕起来。
一路上,车上的人上上下下的,这三个人却仍旧围在兄妹俩身边,一步都没挪一下,许小华直觉,这伙人是冲着她来的。
不由就联想到上次骚扰卫沁雪的那个流氓来,有些紧张地拉了下哥哥的衣服。
许卫华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离白云胡同还有一站的时候,许卫华提前带着妹妹下了车。他担心这伙人是冲着妹妹来的,要是给他们知道小华住在白云胡同那一块,以后在那里堵小华,就麻烦了。
不想,他们前脚刚下来,这三人也跟着下来了,这时候对方的意图已然很明显,许卫华皱眉道:“直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为首的黑皮盯着许小华问道:“你是不是姓许?”
许卫华拦在了妹妹前头,“我姓许,请问有什么事儿?”
黑皮朝许卫华翻了个白眼道:“没问你呢!别以为穿一身绿皮,就能吓唬人了。”然后又朝小华问道:“是不是你,十天前在这里和俩个男的,把我弟弟送到了公安局去?”
许小华心里立即就警惕起来,知道这些人确实和上次那个流氓是一伙的,皱眉道:“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那个黑皮却不依不饶地道:“你别想抵赖,我弟和我说了,穿个绿对襟袄子,黑色裤子、咖色皮鞋,背着个书包,一对麻花辫,年龄比大学生小一点,我在这车上蹲了几天了,就你最像!”
许小华见抵赖不掉,问道:“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你弟弟的事,是公安局管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
黑皮立即扬声道:“怎么没关系,我弟弟不过在车上说了两句无赖话,最多被公安局关个几天,是你们动用了关系,给我弟戴了顶帽子,小姑娘,我和你说,你们要是不把我弟的帽子拿下来,你看看以后,这趟车你还能不能做?”
他边说,边恶狠狠地瞪着许小华,见许小华不吱声,接着威胁道:“反正我弟这帽子一戴,我家也没安生日子能过,我一个赖皮,本来也没什么前途,但是我看小姑娘你,这是要上大学吧?”
许卫华听他说完,冷冷地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黑皮冷笑了一声,“兄弟,我劝你不要自不量力,我们兄弟几个都是练过的,可不怕你。”
接着又朝周围看了看,“吆,原来住在这一块啊?你说,我以后要是天天来这边堵你,你是不是连门也不敢出了?”
见许小华有些害怕,这才道:“我的要求也不难,你们怎么把我弟弟搞成黑分子的,再怎么给他摘掉帽子,不然你们让我们一家不好过,我也让你们一家安宁不了。”
又对许卫华道:“你能保护她一次,还能天天跟着不成?你家就没个走夜路的时候?我弟不过是说了几句俏皮话,就被你们搞成了黑分子,我心里总觉得,不真做点什么,都对不起我家这顶黑分子的帽子。”
说着,眼睛还把许小华上下打量了一下,“年龄不大,咋就那么爱管闲事呢?你说,下回有没有人来管你的事?”
许卫华听他这语调流里流气的,就想上前给他一个教训,许小华拉住了哥哥,轻声道:“哥,犯不着。”她哥就算在部队里受过训练,但是对方也摆明了是练过的,她哥未必能一次性把三个人都逮住。
但凡漏走一个,以后都是隐患。
许小华正想着法子,忽然见程斌,骑着自行车朝这边来,像是要和她打招呼,立即扬声道:“你们要找茬也找错了人,你弟是被公安局抓走的,你们报复我有什么用?要是真有什么冤情,你们应该去公安局申辩去。”
本来要过来的程斌,忽然就掉转车头,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许小华心里有些叹气,也不知道程斌会不会找人来帮忙,毕竟她和程斌可不算朋友。
此时,对面的另一个人对黑皮道:“胡哥,和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说的,就直接告诉她,不帮二虎摘帽子,咱们可天天来这一片堵人。”
许卫华忍了半天,听到这几个小流氓以后还要来骚扰他妹妹,立时就忍不住,嘱咐妹妹往旁边站点,就快速上前,往黑皮身上猛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不轻,黑皮倒在地上,摇了摇头,意识到被揍了以后,立马蹿了起来,喊了一声:“我□□M的!”就朝许卫华冲了过来。
另俩个人也立即上前来帮忙。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起来,四个人打成一团。虽然许卫华明显占了上风,但是对方毕竟是三个人,许卫华胳膊上、腿上也吃了些亏。
许小华急得团团转,大喊着让人报警救命,倒是很快有人来围观,也只是远远地围观,并没有人上前帮忙。
许小华急得没办法,看到有个人身上扛着一根扁担,立即上前去借,对方还不愿意,说:“一会你们把扁担搞坏了怎么办?一根扁担可不便宜。”
许小华干脆就抢了过来,喊道:“坏了我赔钱!”说着,就冲过去救她哥,黑皮本来被许卫华揍得头重脚轻的,心里正后悔挑了这么个日子来找茬,看到许小华过来,脑子忽然一动,就伸手要抓许小华。
许小华头皮一阵阵发麻,还是咬着牙,朝黑皮挥了一扁担,就是黑皮灵活地躲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传来了公安的声音:“让让,公安办案,是谁在打架?”
“是他们,是他们!三个人欺负一个人呢!”
许小华抬头,就见程斌带着公安来了,心里顿时一松。
黑皮三个一个也没跑成,到了公安局里,许小华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补充道:“公安同志,他们说以后天天去我家附近堵我,还威胁我以后是不是不会走夜路,我担心他们要是出来了,会打击报复我。”
公安同志一边记录一边道:“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他们和先前的胡二虎属于黑分子团伙,怕是没机会再去找你的茬。”
许小华听了这话,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旁边的程斌听了个大概后,帮着许小华道:“公安同志,许同志和我是一个单位的,前一段时间还因为勇于助人而上了《京市日报》和《党报》呢,你们可一定得好好查查这一伙黑分子,不能让帮人的人,还受了牵连啊!”
公安同志笑道:“放心,维护人民群众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是我们的使命。”
等出了公安局,许小华立即向程斌道谢,“程斌,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找了公安,我今天和我哥肯定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