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31
胡大当家人如其名,有一把浓密的络腮胡子,被谢寒梅请到原先的两进小宅见面。
“哈哈哈哈,妹子,老哥哥瞧你来啦!”胡大当家热情爽朗,笑声先到,人才从影壁后绕出。
“老哥哥,妹子这厢有礼了。”谢寒梅也爽快,相互见过礼,请他屋里坐。
寒暄了两句,胡大当家问道:“听闻妹子有了归宿,怎么还住在这小破房子里。”
谢寒梅苦笑,“老哥哥也来挖苦我,这世道,既笑贫又笑娼。”
“哎,这话不能这么说。”胡大当家一挥手,“妹子不要自苦,旁人说一句,咱就听一句,难道咱是他家养的狗?人生在世,谁能处处顺心意。反正,我老胡还是那句话,不管妹子做什么,老哥哥都是挺你的。”
谢寒梅感激道:“我与老哥哥是贫贱之交,苟富贵、勿相忘。”
“好好好!”胡大当家抚掌大笑,“我就喜欢妹子这爽快劲儿!只凭这句话,今儿个就要喝上三大碗!”
“老哥哥在,好酒管够。”谢寒梅也答得爽快,“今晚,我敬老哥哥一杯。”
胡大当家摆摆手,故作神秘道:“敬酒,一杯可不够!我还给妹子带了个好消息来!”
谢寒梅安静,做倾听状。
胡大当家把一直站在他背后侍立着的属下拉出来,这人穿着藏人爱穿的皮袍,带着大帽子,遮了一半的脸。
谢寒梅却突然站了起来,不确定道:“果子?”
这人抬头,摘了帽子,果然是花果!
“真是你?你怎么来?哎呀,我都没认出来你来,才一年功夫,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认不出来,认不出来!”谢寒梅激动的不停念叨,拍着果子的手臂。
她都已经做好分别好几年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果子。果子的变化非常大,头上绑着头巾遮住额头,脸上被晒出一团高原红,肤色黝黑,全不似当年被强掳的美少年模样。变化最明显的是身形,之前果子是典型少年单薄俊秀,如今肩膀厚了许多,已经慢慢从少年长成男人。
魁梧!结实!这才是男人。
“梅子姐,是我。”果子任由她上上下下抚摸、打量自己,任由她发泄情绪。
“好,真好。快,来个人,去依江春请花大掌柜过来。你和你姐说了没有?这孩子,早说了,我们也好准备准备。”谢寒梅激动的语无伦次,这一年,谢寒梅做的事情,有悖往日准则,乍见亲人,心中欢喜难言。
“妹子,好不容易姐弟团聚,老哥哥就不耽搁你们啦。咱们的酒,晚上再喝。”胡大当家起身,重新把帽子戴回头上。
“老哥哥……”
“哎~不用劝,咱们兄妹,不搞那些虚客套。走了!”胡大当家一摆手,当真抬腿就走。
谢寒梅只能送他等到门口,看着他的马队走远,才拉着果子回家。
不用谢寒梅问,果子自动交待自己这一年的经历。
“梅子姐,不用担心,我过的挺好。押送的差役出了成都府,就把枷卸了,一路上有胡大当家照顾,我在路上也是骑马、坐车,半点儿苦头都没吃。到了朵甘都司也没受什么罪,那边很少有藏话、汉话都通的人,我还能能写会算,只做了几天活儿,就被管事挑走做文书了。你瞧我这样子,就知道吃得好、睡得好,不然怎么能长这么壮?”
流放的犯人怎么可能不吃苦?谢寒梅没有拆穿他报喜不报忧的谎言,只看着他不肯摘下的头巾、黝黑的脸庞,心中默默叹息。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不在家的日子,哪儿有好的?”朵儿姐的声音从外头飘进来,花果想要起身迎她,却被朵儿姐三两步跨过来,按在椅子上。
“说吧,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本也到了关店回家的时候,朵儿姐半路上遇到报信的人,直接骑马回来,现在还气喘吁吁的。
果子递了杯茶给姐姐,不吊她们的胃口,接着讲:“那边事情是真多啊。有边贸互市,各族人都来交易,好多山里头来的部族首领,连自己的牦牛都数不清有多少头,老家带来的管事病了就没法交易。我先给两边做通译,促成了几次买卖,这是老本行。大人看中我,说往年做生意,总要起冲突,今年有我调停,倒是太平。因此,大人上报了我的功劳,免了流人的身份,让我能做个平民。文书已经递上去了,应该没问题。”
“我想念姐姐们,想回来看看。有胡大当家的面子,大人也放心我,我就回来了。姐姐们放心,是正经请示过大人的,不是私自回来。”果子恳切保证,请求姐姐们不要为自己担心。
“这就好,过得好就好。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十天左右,随胡大当家一起回去。”
谢寒梅颔首,“我去给你准备行囊。茶叶、丝绸、瓷器和香料,带一批货回去,卖的钱自己收着。我淘换了一匹好马,你骑走,那地方有匹好马,是有第二条命。还有一把精铁匕首,也是好货,我马上去给你拿。”
“梅子姐……”果子喊了两声没喊住,谢寒梅已经快步进了里间院子。
朵儿姐拉住他的手,“行了,让她去吧,说过好几回,都是给你准备的。”
果子抓紧朵儿姐的手,焦急问道:“梅子姐怎么跟了蜀王?还是无名无分的,是不是因为我?”自从听到这个消息,果子就辗转反侧、忐忑难安,若是因为自己,葬送了这恩同再造亲姐姐的婚姻,果子宁可自己当时就死了。
“不是,她有自己的道理,你别管这些。”
“当真不是?”果子不信。
“她说不是。”
嘭嘭!果子恨恨捶了两下桌子,“早知道……早知道!”
朵儿姐拉起弟弟的手,轻轻抚摸着发红的关节,“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她说不是,你信就好。要是觉得难受,就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花果站起身来,转了个圈,“姐,你看我现在,有当兵的样子没有。”
“什么意思?”
“姐,我想过了,要改命,只能上战场。”果子抚摸了一下自己额头,头巾下的有刺青。所谓刺配流放,是要在脸上刺字的。只是花果年轻,去了藏地太阳大,皮肤脱了一层又一层,又黑了不少,如今刺字已经浅了一些。带着这样的印记,做什么都低人一等,只有军功,唯有军功。
“以前我跟着梅子姐,学她,以为有钱了就能护着你,能过上好日子。后来,我上京,见识了京城繁华、侯府富贵,学江公子,觉得文士风流才是真君子。再后来,我看明白了,钱啊、才啊,都不是最重要的。若不往上爬,只能任人宰割。可我又偏有二两骨头,做不出卖屁股的勾当。”果子回握姐姐的手:“姐,不要为我操心,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重自己,争取立功。”
朵儿姐不知该说什么,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谁不渴望拥有权力。可权势,是要用命去换的啊。她不能阻止,她只道:“嗯,去吧。我在家等你。”
“姐,要是遇上合适的人,你就嫁了吧。世上只有我们和梅子姐相依为命,如今她嫁个老男人,不知能不能有自己的亲生孩儿。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多生几个孩子,这世上,我们的亲人会越来越多。”
朵儿姐轻拍他一下,“说什么胡话!父母孝期三年没过,还不能嫁人呢。”
果子流放启程的时候,花婶子还健在,只是听朵儿姐这么说,他却问都没问一句,只是叮嘱:“等你成亲的时候,早些给我带信儿,我送藏地的好药材、好皮毛过来,一定亲自来背你出门子。”
“好,我等着。你也不要总惦记着我,在外头不要省着,缺钱了就和我说,我每季托商队给你带东西,你也常给我来信。”朵儿姐见了弟弟,有一肚子的话要叮嘱,不知不觉,就说到了晚上。
这一天,没有人来打扰他们姐弟。
晚上,谢寒梅请胡大当家喝酒,朵儿姐、果子作陪。
四人正喝的高兴,门房却来报蜀王来了。谢寒梅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说好的蜀王不能干涉自己做生意。谢寒梅出门和他说了几句,没请他进自己的宅子。
回来继续招待胡大当家。
酒过三巡,胡大当家兴致高昂,自己把自己喝翻了,却又坚持不住在这里,要回自己的住所去。
谢寒梅只能让他的亲随扶着他,把他跌跌撞撞扶上马车,安排小幺儿看他们平安到了住所,再回来报信。
胡大当家的一上马车,立刻翻身坐起,让亲随给自己倒一碗马奶酒漱口。
“大当家的,你没醉啊!”
“你是傻啊!没听到王爷来了,我这妹子真是够意思,连王爷都撵了,要招待我呢!这人情!这面子!给大发啦!”胡大当家捋顺自己的胡子,酒桌上那几坛子,只够他喝个半醉。
“啊?我没听到啊!”
胡大当家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掀开车帘,从缝隙处看到谢寒梅还站在原地目送,放下车帘感慨,“有一回,我走的远远地,突然回头,看见她在原地送,感动得够呛,以为她待我格外真,那批货给了大折扣。后来才知道,每个人她都这么送。我就更明白了,这女人不一般。哎呀,如今看来,果真不一般啊!”
“什么不一般,今年的生意还没谈呢,大当家,你一上桌就把自己灌醉了,都没来得及谈。”
“你懂什么,有一句苟富贵、勿相忘,老胡我啊,这辈子的生意都稳了。”
第145章 好女人至少要拥有三段婚姻32
送走了果子和胡大当家,蜀王又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谢寒梅的宅子,然后四处挑剔这院子小,不合心意。
谢寒梅又岂会惯着他,只让他找合心意的去。
男人就是这样贱,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什么。
在谢寒梅这里消磨了大半时光,等到年底生意最忙的时候,谢寒梅没空理他,蜀王也要回王府,主持祭礼、家宴等事宜。
蜀王刚走,就有一位自称蜀王侧妃的女子前来请见。
谢寒梅把人请进来,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妇人,穿着酱色的老气袍子,头上只带一两只金簪,老气得如同寻常富贵人家的老祖母。旁边还有两个精灵漂亮的丫鬟扶着,十足老祖宗的做派。
“此乃蜀王侧妃,你一民女,还不快来拜见。”旁边丫头大声呵斥。
不必谢寒梅说话,她身边也有丫鬟,立刻回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门狂吠,谁家侧妃是这个模样?”
那侧妃摆摆手,露出温和慈爱得笑容,“谢姑娘,别让小丫头们置气,我此次来,是接你入府的。听闻你跟了王爷,不好让你这样无名无分的,你随我进府,有我举荐,自然能得名分。若再得王爷看重,日后做侧妃,也未尝不可。”
侧妃自认诚意十足,她是蜀王的第一个女人,生下了长子长女,却也熬了十年,才得一侧妃位分。如今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要许诺与她平起平坐了。
谢寒梅奇怪看了她一眼,想起桌上一尺厚的账簿,懒得与她费口舌:“你被人诓了。”
“啊?”侧妃不明所以。
“王爷许诺了我侧妃位分,我不愿。若要嫁人,我只做正妻。”
“你……你……简直狂悖……”侧妃噌得一声站起来,指着谢寒梅,手不停颤抖。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怎么有人敢这样妄想。
“好好待着,成与不成,与你何干呢?”谢寒梅懒得再看,挥手道:“送客。”
小丫鬟骂骂咧咧扶着侧妃出门,“果然是小门小户、小鼻子小眼睛,住这么个破地方,还不如府里三等仆妇呢,居然敢大放厥词,真是马不知脸长……”
“闭嘴!”侧妃在小丫鬟手臂上掐了一下,也不摆架子让人扶着了,慌忙爬上马车,“快,赶紧回去,找王爷请罪去。”
侧妃能在王府里混几十年,也不是傻子,被谢寒梅一言点醒,是啊,成与不成,和她有什么相干。之前她是想着若能接王爷的新欢入府,让新欢多吹枕边风,给自己的孩子讨要点儿好处,要是这本身就是个陷阱,那还吹什么风?
“东家,要不要禀明王爷。”谢寒梅身边人也担心呐,男人娶妻纳妾自己痛快,女人却会为了利益斗个你死我活。
“禀什么?他自己家事,他会处理的。”
整个过年期间,谢寒梅都没再见过蜀王,只让人送了一份节礼到蜀王的别院,做足了礼数,自己则把过年期间来述职的掌柜、伙计聚集起来,热热闹闹吃了顿饭,又把备好的年礼足足的发下去,让大家都过个好年。
翻年正月十五,蜀王才穿着一身家常衣裳,施施然过来了。
来的时候,谢寒梅正含笑看着一封信,眉眼飞扬。
“这是怎么了?”蜀王笑问。快一个月不见,他说起话来,好像昨天刚见过面一样亲密。
谢寒梅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笑着回应:“果子来信,他已恢复良民身份。真好,真好,备桌酒菜,王爷陪我喝一杯。”
“一杯可不够。”蜀王笑得神秘,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谢寒梅。谢寒梅接过展开,是京中天使写给蜀王的信件,上头说蜀王请旨册封王妃的事情,陛下已经同意,礼部和宗人府已经派出使节团,过了正月十五就出发。
谢寒梅转头看向蜀王,蜀王不知道怎样形容那双眼睛,眼中波光粼粼,却又幽深似海,看不清里面泛起的浪花,分不清内中蕴藏的情绪。
“喝一杯果然不够,弟弟改换门庭,我亦鱼跃龙门,可喜!可贺!”
蜀王张开双臂,接住谢寒梅,任由她紧紧得拥抱住自己,没有听见哭声,但怀中人不停颤抖,肩颈处有湿意蔓延。蜀王见过许多梨花带雨、美人落泪的场景,却觉得此时无声的哭泣,哭得他心口疼。
第二天早上,蜀王笑道;“不赌气了吧?能搬回那边宅子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