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不少人扼腕叹息,后悔自己没赶上这趟。
……
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宣王的队伍到达了广德。
当地的府衙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下榻的府衙、驿馆都准备好了热水、吃食,力求让宣王这行人满意。
距离除夕还剩最后一天时,宣王让人去城中采购了不少年货和果蔬肉类,打算过年的时候,带着大家一起吃锅子。
也是在这一天,霍瑾瑜派去的沈御医终于追上宣王他们的队伍了。
沈御医一行人进城时,宣王正在宴请当地府衙官吏(没有刀斧手盯着的那种)。
宣王诧异:“陛下派的御医到了?”
亲卫道:“是,属下仔细查验对方身份,确实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宣王顿时皱起眉,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重口味酒肉,在犹豫要不要配合做一下戏。
厅内的官吏还以为宣王不喜欢京城来的御医。
……
“殿下,您若是不喜欢,不若下官前去应酬?”
“是啊,京城路远,殿下的病现在早就好了,此人来的太晚。”
“殿下,不如将那名御医打发算了。”
“此事还是不妥,毕竟是陛下的心意。”
……
一旁的洛平川看着七嘴八舌的众人,面色淡定,目光搜过宣王时,眼皮微跳。
因为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宣王,眨眼间就一副虚弱之相。
实在打厅内众人的脸。
如他所想,众人也会惊呆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心中不住感慨,陛下对宣王的压迫力。
宣王一副扶额虚弱状,“本王有所不适,诸位继续,本王先离开。”
旁边的长史配合地扶起宣王,多余的话都不说,就直接走了。
洛平川见状,起身对宾客们拱手道:“在下亦有不适,先行告退,请诸位见谅。”
众人:……
等到洛平川、宣王离开,众人看着空荡荡的主位,又望了望洛平川的位置,只能互相举杯安慰了。
出了宴客厅,宣王一扫虚弱状,大步往门口赶。
洛平川跟在后面。
才到门口,正好沈御医他们也到了。
看到宣王,沈御医等人连忙给他行礼,“参见宣王殿下!”
宣王快步下了台阶,将沈御医扶起,“劳烦沈御医这个时候来给本王看病,真是辛苦了。”
“都是为陛下办事,不辛苦。”今年六十岁的沈御医虽然年岁大,但是精神矍铄,头发就白了一点,看上去顶多也就五十出头。
众人入内,宣王将他带到自己的院子。
等到双方坐下后,宣王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腕,让沈御医给他诊脉。
别担心,他没事!只不过为了安霍瑾瑜的心,防止他中了毒手。
之前霍瑾瑜第一次派御医来时,弄得宣王莫名其妙。
他以为陛下会给他送来一些御史,谁知道派下来一个御医,而且他压根没病。
听闻在京城百姓口中,他已经重病了,并且三天两头遭遇刺杀,宣王更加无言以对了。
他又打听到,弹劾的折子一大口箱子都放不下,更是无语了。
暗骂小七给他想的什么馊主意。
不过御医来了后,宣王配合地养了两天病,就当调养身体了。
顺便用重病的借口,挖出了藏在随行队伍里的老鼠。
……
沈御医诊脉后,笑容和蔼,“殿下的身体无恙,微臣回去也能给陛下交差了。”
宣王放下袖子,随口问道:“陛下最近可好?”
“陛下一向安好,让老臣嘱咐殿下,您年纪大了,饮食要清淡,早睡早起,才能有益身体。”沈御医笑的眼角都是褶子。
他当然开心,他老家就在广德,今日看了宣王,明日就能回老家看看,祭拜祖先,看看家乡的风水有没有变。
“……”宣王确定这话是霍瑾瑜说的,沈御医说不出这话。
沈御医此行当然不是来走个过场,不仅带了御赐的赏赐、年货,还有霍瑾瑜的书信、给宣王准备的新衣、洛母给洛平川准备的东西……林林总总一大堆。
宣王目光柔和地看着东西的册子,“因为我的事情,陛下被那群官员吵得万分头疼吧!”
沈御医:“实际上陛下并不头疼,都察院反而更热闹。”
陛下只需要当做看不见就行,但是都察院不能不管,大家摸清霍瑾瑜的态度后,最近将火力集中到都察院了,想让都察院吵霍瑾瑜。
宣王挑了挑眉,“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都察院挺惹人嫌的,不过这次也算是做了好事。
下午,沈御医给巡查组的其他官吏也诊了脉,除了其中一位御史风寒有些重,其他人还算不错。
次日,沈御医就带着人回老家了,。
为了防止意外,宣王派了四个侍卫护送沈御医。
其他人准备过年。
临近傍晚,天空下起了小雪,宣王让人摆出黄案,备了果盘、香炉,祭拜天地和祖先。
谁知,傍晚酉时的时候,沈御医居然回来了,和离开时的满脸笑意不一样。
归来的沈御医绷着脸,脸色比天色还暗沉,并且身后还老实跟着四名全身绑着麻绳的男人,都是四五十岁的年龄,其中有一人,看面相和沈御医肖似。
除了这四人,后面还跟着一些抽抽噎噎的女子和孩子,还有许多一身补丁的百姓跟着。
浩浩荡荡的人都快将府衙门前的路给挡着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宣王迷惑地看着沈御医。
沈御医不是说回乡祭祖吗?
这是碰巧遇到贼了?还是除暴安良了。
宣王目光落到他吩咐陪同沈御医一起回去的四个侍卫身上,四人身上没看到外伤。
四名侍卫走到宣王身边,行了一礼。
宣王用下巴戳了戳沈御医方向,低声问:“怎么了?”
四名侍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名侍卫抱拳道:“殿下,那四人是沈御医的亲人。”
他话音刚落,沈御医带着众人已经做到府衙门前。
沈御医不理身边人的劝导,撩起长袍,膝盖磕在满是薄雪的路面,冰凉冷硬的雪粒如针一般,从膝盖一直扎到他心里,寒的他全身颤抖。
他幼年贫困,又正值兵荒马乱,为了学到这身医术,他放弃了许久东西,备尝辛苦,就是为了能让后辈能过上安稳的日子,造福乡里。
可是他从来不知,他们那一大家子居然成了为害乡里的祸害,全村八百亩地,居然一大半都被他这群不肖子孙给占了去,用的还是他这个御医的名义。
沈御医想起自己回去时,村里人提到他家时的嫌恶和敬畏,不由得捶胸顿足。
他积善行德一辈子,最后子孙却成了祸害,百年之后,让他如何见列祖列宗。
“宣王殿下!老臣沈百里带着不肖子孙向您请罪!”沈御医长呼一声,跪伏叩拜。
后面的族人见状,也不敢耽搁,纷纷跪了下来!
声音叽叽喳喳,有些还有浓重的口音,不过一大部分也能听出来,无非就是求情、狡辩。
……
“殿下,求您绕了我吧,我算是主动负荆请罪吧。”
“老祖宗,您快起来啊!”
“呜呜呜!二叔,您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今天是过年,您这是拿着刀往大家心上扎啊。呜呜呜……我们听说您回来探亲,您不知道大家多么开心,现在却要搞得家破人亡。”
“老祖宗,您别这样,家里的地都是乡亲自愿卖的,这点官府可以作证。”
“二爷爷,是孙子的错,您别冻坏了身子,我听说殿下心善,您不喜欢,田我们就不占了。”
“他爹,我们过得好苦啊!你没了,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办!”
……
听着耳边的声音,沈御医默默闭上了眼,浊泪从眼角渗出。
“沈御医起身吧!”宣王走到他身边,将他扶起。
沈御医唇瓣颤动,胡须不停地抖动,最终只发出一声无奈,“殿下,微臣有愧啊!”
他这话既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宣王说的。
若是真能狠下心,直接不管回京即可,可是担心这群混账在弄出其他乱子,仗势欺人,他只能将他们绑来了。
这群人真是在小地方呆久了,以为自己能无法无天,觉得上面下来的官管不到他们身上,可是他们也不打听一下宣王是谁、陛下这次的阵仗。
他听说,在宣王来到广德之前,隔壁村一些胆小的富绅已经将侵占的田地还了。
而这群人什么动静都没有。
难道他们以为,他回来后,会给他们保住手中的那些田地吗?
只能说,沈御医算是猜中了族里人的侥幸心理。
他们想着,就算沈御医一时不愿意,可是他也要在家里过年,这种特殊时间,全族老小齐上阵,就是铁也能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