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女子聪慧,否则桃夭就不会变成姚五娘。
是的……
宋致口中的“姚姑娘”就是桃夭。
宋致在折子中只告诉了霍瑾瑜能说的部分,他没说的是,宣王的养女桃夭也是前朝余孽。
若是按照前朝宗室族谱,桃夭算是锦歌郡主的远房侄女,在没被前朝余孽注意到她与锦歌郡主长得相似前,桃夭的生活过得也算平静幸福,在被知道后,父母和才出生不久的弟弟就被抢走,桃夭也有了新身份,然后进入安王府,在之后摇身一变,成为宣王的养女。
至于她的父母,经过审讯,在桃夭离开当天就杀了,尸体就填在桃夭老家的后院枯井中,弟弟则是被留下,去年偷跑出去没找到,至今下落不明。
她之所以和宣王合作,就是想要寻找她的弟弟。
宣王也与她约定,即使她出事,也会派人去找她的弟弟,并且好好照顾他。
现在人醒了,她就可以自己去寻找亲人了。
……
宋致离开院子,来到宣王的住处,看到院子里的装饰,眼皮又是一抽。
宣王的院子此时已经挂满白稠,正屋挂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就连值守的侍卫腰间也系了一条白布。
他果然看多少遍都无法适应宣王办白事的样子。
正胡思乱想着,宣王从书房出来,看到他挑了挑眉,“你怎么才来?”
宋致看了看天色,无奈道:“殿下,我知道你最近丧女,看什么都不顺眼,但是咱们也要讲道理,是你让我酉时正一刻来的,现在天还没黑呢。”
“丧女”一词让宣王眉心一跳,瞪了宋致一眼,让他跟着自己进书房。
“陛下来信安慰我,说我若是不想干活,可以交给你。”宣王往罗汉椅一躺,嚣张地翘起腿,“我觉得这主意挺好的,毕竟本王最近‘丧女’,现在正伤心欲绝。”
宣王着重加重“丧女”两字。
“殿下若是伤心太甚,不若微臣给您出个主意吧,为了殿下着想,我看殿下救的姚姑娘肖似桃夭姑娘,不如将她认成养女……呃,义女也行。”宋致笑眯眯道。
角落里的于长史听得身子一歪,抬头果然看到黑着脸的宣王,顿时哀怨地看着宋致。
宋大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旁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吗?姚姑娘和桃夭有什么区别,这两人就是一个人。
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
“宋致,你是皮痒痒吗?如果是,我会帮你松松骨。”宣王皮笑肉不笑道。
只要宋致敢应一声,他就不客气。
“咳咳……近日天寒,微臣有疾,殿下就当我被病昏了头。”宋致觉察不对,立马换了态度。
“哼!”宣王横了他一眼,垂眸看着桌上的邸报,“你看过上旬朝廷的邸报吗?”
宋致问道:“殿下说的是农事试验场的红薯?”
万寿节后,朝廷就公布了红薯的存在还有生长需求环境、产量,一亩十石的产量确实容易让人疯魔,不止京城周围,柳州这边也传到了,当地的府衙已经派人前去京城询问了。
“嗯,可惜陛下这次没让人送过来一些让本王尝尝。”宣王面有遗憾。
根据现在的进度,他要等到明年开春才能干完活。
宋致闻言,酸巴巴道:“但是陛下也没忘记压榨我。”
他抬头,情真意切道:“宣王殿下,现在入冬了,咱么以后行事是不是可以克制些?否则陛下还以为你干这些事,其中有我的鼓动。”
他冤枉啊!
宣王闻言,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最起码等我给桃夭过完五七再说。”
宋致揪着胡须的手一颤,垂眸一看,两指之间夹着数根黑色短须,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霍钥,你还真是贴心,怎么干脆不说等周年祭结束。”
他不想惹他,但是宣王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太过分了。
宣王仍然是面不改色,“桃夭是本王养女,五七足够,如果是我亲女,五十七年我都要过。”
“好……好好……我惹不起你,我服了。”宋致表示他真的服了。
当时他就不应该提醒,让宣王带着养女去京城,他也能看乐子。
……
戌时宋致从宣王住处离开,路过姚姑娘的院子时,发现洛平川提着灯笼从里面出来。
洛平川看到他,拱手行礼,“宋大人。”
宋致停下,侧身看了看院子,“姚姑娘醒了?”
“嗯,不过不能下床,她想要看一些书打发时间,在下就给她找了几本有趣的游记。”洛平川解释道。
宋致了然点头。
两人提着灯笼,踩着落叶铺就的小路,边走边聊。
洛平川听宋致吐槽了一路的宣王,他作为下属,不似宋致和宣王那般感情好,只能听着,但是让他赞同或者反对,他是不敢的。
“洛学士今年多大了?”快到小路的尽头时,宋致突然冷不丁换了话题。
洛平川笑道:“在下今年二十四,大人为何问这些?”
宋致举高灯笼,浅浅的橘色灯光照亮面前公子如玉的脸,五官秀气,眉间带着两分坚韧。
“大人?”洛平川被他的动作弄得呼吸微紧,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看不出来啊。”宋致笑了笑,放下了灯笼,“洛学士,你家里人给你说亲没有?我家有一个侄女,可能比你小几岁,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但是学的都不太好……”
“……”洛平川心中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道:“大人,在下现下无心成家。”
“哦,你无心,若是别人有心呢。”宋致手中的杆子微微举高,手中的灯笼在眸中闪着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唇角带着两分笑。
“还请大人提醒。”洛平川仍然有些不解。
宋致见状直接翻了一个白眼,“你这人,亏你还是状元,怎么这般迟钝,姚姑娘虽然现在不是宣王的养女,但是也是有些身份,她想要什么书,就是一句吩咐的事,还要找你借书吗?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
“……”洛平川瞬间瞪大眼睛,握着灯笼的手一紧,脑海中回想之前姚姑娘的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对此只得苦笑,对宋致长躬一礼,“多谢大人提醒。”
“你啊,就是见得少,等到你经历多了,也就不会这般迟钝了。”宋致摇头道。
洛平川再次感谢。
两人分开前,宋致背对着洛平川,意味深长道:“姚姑娘是个聪明人,洛学士你要长点心。”
说完,便提着灯笼离开。
“多谢宋大人提醒。”洛平川再次躬身行礼送别。
黑夜中,秋风摇着灯笼左右晃悠,弄得洛平川的影子如雾一般变化莫测,秀气清瘦的人儿有一瞬间仿佛要被影子吞没。
洛平川仰头望了望挂在树梢的冷月,眉梢微压,眸中闪过一丝迷茫,转念间便消散,撩起衣摆,大步往他的院子方向走去。
……
十月下旬,楚王陈飞昊终于向霍瑾瑜辞行,他已经离开封地太久了。
至于和褚青霞之间的关系用四个字来概括——毫无进展。
褚青霞的研究进入突破阶段,别说一天见不到人,就是三天也不一定见到人。
她压根不用特意躲着陈飞昊。
从万寿节后到他离开,他和褚青霞也就见了五面,多一次都没有,每一次谈话也差不多。
“你来了。”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
……
陈飞昊也曾想过让霍瑾瑜帮他。
谁知道霍瑾瑜在得知褚青霞现下进入突破阶段后,直接下了命令,让麒麟院的众人尽最大可能配合她,褚青霞要什么都给,就是要天上的月亮都给,身边的人也一样,包括陈飞昊。
他不想倒霉,就别往褚青霞面前晃荡。
陈飞昊不信邪,曾经故意惹了褚青霞一次,褚青霞当即就去告状,第二天,麒麟院的大门口就多了一个告示,是霍瑾瑜亲自书写的,禁止陈飞昊进入麒麟院,限时半年。
而且霍瑾瑜还十分严谨地写了陈飞昊的身份、籍贯、特征,就差多一张画像,就是一个较为合格的通缉令,让他想钻空子都没办法。
陈飞昊:……
霍瑾瑜亲书的威力可是相当大,陈飞昊只能遵旨了。
京城的人听说后,纷纷幸灾乐祸,陛下的这个告示,简直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陈飞昊与狗不得入内”了。
邓盟等好友知道后,纷纷派人问候“关怀”。
陈飞昊毫不客气地回击了,他拿褚青霞没办法,难道还对付不了其他人。
然后身为亲儿子的陈安国意图往他亲爹伤口上撒盐,再次被制裁,被陈飞昊揍了一顿,弄得陈安国在床上躺了两天。
霍瑾瑜听到后,给虢国公下了口谕,表示身为家长怎么能下如此重手,这是家暴,学院身为学生温暖的港湾,要保护学生的安全。
虢国公接到旨后,觉得没错,派人去喊了陈飞昊到学院,将他训斥了一番。
陈安国在一旁听得龇牙咧嘴,一边是疼的,一边是高兴的。
呜呜……他果然没来错地方,他打不过亲爹,但是虢国公、陛下能压制亲爹。
陈飞昊乖乖坐在椅子上听训,余光瞥到亲儿子的幸灾乐祸,给了他一个眼刀子。
“院长,他还瞪我!”陈安国立马道。
反正他爹要走了,等到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得罪彻底也没事,过一段时间,他爹就想他了。
“……”陈飞昊觉得手痒痒,干脆离开前再揍陈安国一顿。
“楚王。”虢国公沉声道。
“晚辈失礼,请国公爷见谅。”陈飞昊立马认错,他叹息道:“国公爷,俗话说人不打不成器,树不修不成材,您当年也是这法子,我爹也是这法子,怎么到了安国身上,就不行了呢。”
“他是学院的学生,自然有学院管教,你将他打成这样子,拖累了训练,日后若是落后其他学子,拿不到合格的学分,你帮他补?”虢国公直接吹胡子道。
“嗯呢。”陈安国点头,扯了扯陈飞昊的袖子,“爹,我今年还差六分没有凑齐,本来可以过的,但是你动手了,所以我今年的成绩要垫底了,你开心了。”
忽而他眼睛放光,提议道:“院长,院长,三字经有云,子不教,父之过!学生课业没完成,没修够学分,不止学生要受罚,亲爹应该也有责任吧。”
“陈安国!”陈飞昊冷声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