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虞正好开口,忽而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觉怀里的包袱成了烫手山芋。
他不会要被自家老师害死吧。
……
“宋致!你在这里干嘛!”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将宋致的动作冻住,他僵硬地回头,就看到斜对面十字路头迎面走来的宣王,立马跨步挡在谢少虞面前。
谢少虞见状,不动声色地将包袱藏到后面。
宣王没注意两人的动作,大步走过来,“我听说小七与你们一起出来了,小七呢?”
宋致收拢折扇,指了指宫城方向,“七公子刚刚离开,你若是有急事,应该能追上。”
谢少虞揖礼。
“无碍。既然小七走了,明日我再进宫找他。”宣王看见旁边的谢少虞,问道:“小七与你们去干什么了?”
谢少虞:“七公子微服出巡,想要看看银币在京城的流通,恰巧遇到了我与老师,我们就一起逛了。”
“你手中拎的是什么?”宣王发现谢少虞似乎有遮掩包袱的意味,让他好奇里面的东西。
“书……老师买的书!”谢少虞目光有些游移,语气坚定道。
宋致:……
语气不需要这般用力,他这个当师父的,难道还能将“脏水”泼到他身上。
如果霍瑾瑜知道他的心声,只会回应三个字“不一定”。
“哦。书啊!”宣王闻言,也没有继续深究。
之后宋致给宣王简单说了一下他们今日的经历,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一路顺顺利利,也没有不长眼的纨绔子弟出来捣乱。
……
傍晚申时,天空下起了细雨,细雨如丝如线,将天空都织成了灰白色。
霍瑾瑜站在乾清宫檐下欣赏天空的细雨,拿起一枚银白的银币,看着比天空还亮。
“陛下!”韩植撑着伞小跑过来。
霍瑾瑜见他回来,笑问道:“小舅舅的伤如何了?”
韩植将伞递给身边的内侍,擦了擦脸上的雨滴,给霍瑾瑜行了礼,笑着道:“南宁侯的身子彻底养好了,南宁侯说感谢陛下送的话本,他很喜欢。”
霍瑾瑜走进殿,“他喜欢就行,下一次你去问小舅舅,他若是喜欢这些话本,朕让人编写与他相关的。”
“陛下,奴才觉得南宁侯应该不喜欢。”韩植忍笑道。
南宁侯与陛下一样,喜欢看别人的乐子,但是不喜欢自己的乐子。
再说宣王能有这么多相关话本,还是因为他的那些经历以及陛下以前在京中给他造势,百姓喜欢听他的事,对于南宁侯,百姓多半不会感兴趣。
……
虢国公府,前院正厅。
屋外细雨蒙蒙,屋内安静无声。
邓盟眉间紧锁,饮茶思索,时而头疼地看着西华伯。
他送走宫中的韩植公公后,没等他欣赏陛下亲自给他挑选的宣王话本,西华伯上门了。
一开始他以为这人登门是来探病的。
经过交谈,谁知道西华伯是来找“麻烦”,为他的三女儿宫秀媛说亲的。
他大哥有两个儿子,长子邓天鹏去年已经成亲,还剩一个邓天鹰。
西华伯就是看上了邓天鹰了。
而且这西华伯直接耍无赖,说如果他们虢国公府不愿意,就让宫秀媛进宫为妃祸害陛下。
邓盟真想喊一名大夫给西华伯看看脑子。
“西华伯。”邓盟叹了一口气,“虢国公府不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天鹰那孩子人如其名,就是一头倔鹰,旁人越是逼他,他反而越抗拒,我也不好逼他。”
西华伯:“我家秀媛说,只要你们虢国公府同意了,怎么熬鹰是她的活。”
说话时,西华伯一脸自得。
这才是将门虎女改说的话。
邓盟嘴角微抽,反问道:“刚刚你不是说,你家闺女若是嫁不了天鹰,就进宫吗?”
西华伯闻言,一拍桌子,“对,反正秀媛她也不挑。”
“……”邓盟一时不知道如何评价。
说一个未婚姑娘厚脸皮有些过分了。
但是他有想不出其他词。
“你让我与家父谈谈,这是我做不了主。”邓盟扶额头疼道。
西华伯见状,语重心长道:“南宁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闺女脾气不好,就会识些字,若是进了宫,她肯定会把陛下烦死……哎哟喂!我就这一个闺女,秀媛她心眼直,若是在宫里出了事,我不活了——”
邓盟嘴角狠抽,明明知道西华伯是演戏,但是他说的确实有可能发生。
……
门口,下学的邓明杰、邓书蝶扒着门框偷摸看着里面的动静。
邓明杰仰头道:“姐姐,咱们要不要告诉二哥?”
邓书蝶:“说什么,难不成爹爹、祖父还能将二哥卖了?”
“不能吗?”邓明杰歪头疑惑。
他觉得爹爹和西华伯暗地里讨论这些,就有想“卖”人的想法,二哥可疼他们了,经常给他们买好吃的。
邓书蝶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咱们给二哥送一封鸡毛信。”
鸡毛信还是陛下教他们的,在信封上沾一根鸡毛代表十万火急。
……
傍晚时刻,第一军事学院夫子宿舍中,结束一天训练的邓天鹰就收到了邓书蝶的鸡毛信。
邓天鹰一开始以为是两个小孩闹着玩,拆开信看完内容后,当即就笑不出来。
在天快黑透的时候回到了虢国公府。
……
当然邓书蝶、邓明杰也没有厚此薄彼,也给霍瑾瑜送了鸡毛信。
宫中内侍拿到手时,霍瑾瑜正在忙,韩植见是邓书蝶、邓明杰他们的信,以为是小孩的玩闹,就暂时放到一旁了。
等霍瑾瑜暂时忙完,已经是戌时正了。
霍瑾瑜不断活动有些酸硬的脖子,听说邓书蝶给她送了鸡毛信,饶有兴致道:“给朕看看他们最近在忙什么?”
韩植拆开鸡毛信,检查了信纸,确认无误后,递给霍瑾瑜。
信纸上也就十几个字,一眼也就扫完了。
不过霍瑾瑜看完,精神当即就不好了。
“陛下?”韩植见霍瑾瑜面色怪异,轻声喊道。
檀菱也紧张地看着她,“陛下?你怎么了?奴婢要去喊御医吗?”
霍瑾瑜嘴角微抽,“韩植,檀菱,蝶儿、杰儿他们说西华伯向小舅舅逼婚,如果西华伯的闺女不能嫁给天鹰,就让她进宫。”
她与邓天鹰无论外貌、性子、性别都不一样,怎么能一起选?
“啊?”韩植、檀菱齐齐傻眼。
韩植:“陛下,那怎么办?”
“怎么办?”霍瑾瑜将信放到桌上,靠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当然是凉拌了!反正朕是皇帝,西华伯想送女进宫,也要朕答应。”
她不会开这个口子的。
韩植闻言笑道:“依奴才看,陛下也许很快就能吃上虢国公府的喜酒了。”
不管西华伯和虢国公府的亲事成与不成,邓天鹰的婚事都要尽快定下来了。
想起邓天鹰比陛下只大一两岁,他们陛下未来不知道如何解决婚姻大事。
随着陛下年龄渐长,长公主与朝臣们只会越催越紧。
想到此,韩植心中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陛下有雄才伟略,又体恤百姓,为什么老天爷就不给她一个男儿身,这样的话,何必被如此逼婚。
……
次日上朝,霍瑾瑜与众朝臣说了京城银币的流通情况,并且打算除了银币,再发行一款金币,只有一两重,主要用于海贸。
众臣对此也没有异议,这段时间京城因为银币发生的改变,大家都清楚。
他们确认,无论金币还是银币,他们景朝的钱币都无可替代的。
此次朝堂会议,除了说了银币,还有各地的水利工程进度、广州造船厂下半年的生产进度……
在朝会快要结束时,有御史参奏直隶武安伯与丰城侯争地械斗,造成三十四名佃户死亡。
对于地方勋贵争田这事,群臣也不稀奇。
土地是根治在老百姓心中的底气,这点勋贵也一样,他们巴不得将全天下的土地都圈在自己名下,往日也有因为争田造成人员伤亡的,可是没有这么严重。
发生这事,对于武安伯和丰城侯肯定要惩罚的,但是日后如何来规避此事就成了难题。
霍瑾瑜淡淡扫视殿内众臣。
这些人觉得难办,是因为田地这事牵扯到大部分人自身的利益,哪有那么多无私的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为百姓做主。
现下她推行“士绅一体纳粮纳税”,不知道现下朝中有多少人支持。
现下她的赋税改革才走了第一步,还没到“摊丁入亩”,现下还不急。
不能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