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表示,他回来时,小七就给了他便宜行事的权利,别说一群士绅,就是官绅也不怕。
士绅们见状,就去找长公主、康王求救,让长公主、康王管管宣王。
长公主实在嫌吵,就收拾行李,去京城了,只留下一句话,“一切遵从陛下的指示!”
至于康王,他自己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他又不是愚蠢之人,“摊丁入亩”明显对百姓、对景朝的统治有利,他是皇帝也会选择这个。
而且,他觉得那群人对他与宣王的关系认知错误。
虽然他们是一个爹,但是不是一个娘,就算宣王瘸了一条腿,他也不敢去踹宣王那条好腿。
弄到最后甚至江南这边的速度还比直隶那边快,为此宣王向谢少虞发去了嘲讽!
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年龄和身份。
谢少虞:……
谢少虞默默将信件收起来,打算回京后,向陛下和宋致告状,既然宣王不讲究,他也不客气。
然后一改之前的速度,向江南那边看齐。
士绅们看着直隶与江南地区的动静,气的面目扭曲,但是一丝办法都没有。
他们低估了陛下的民望和决策力,单单是靠他们这些人反对,压根挡不住大势。
年底腊月,“摊丁入亩”政策在直隶和江南地区全面落地,朝中众臣被这个速度惊呆了。
明明前段时间,京城中还传着谢少虞、宣王他们各种不好的消息,看来是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霍瑾瑜见状,则是再次下谕旨,命令全国各地全面展开,直隶和江南地区已经给各地打样,怎么做,不用她指导了。
至于一些与当地士绅勾结,消极怠政的官员也被处理、贬职。
第93章
冬日白雪,庭院深深,谢府东苑的暖阁中传来孩童整齐的读书声。
上首的谢公手持一本书,慈爱地看着满屋的小辈。
休息时分,孩童们一窝蜂地围在谢公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幼儿的声音满是稚气,有时还听不清,不过让人感到十分舒适和愉悦。
谢公也是有问必答,一脸和蔼,“一个个来,我跑不了,跑不了。”
不多时,轮到谢烨,小娃举起小胳膊,踮着脚,唯恐谢公看不到他,“曾祖父,什么叫摊丁入亩,这是不好的事吗?”
他前段时间和爹爹一起出门做客,听到一些人骂“好看爹爹”,实在太过分了。
其他小孩一听,也被问住了,他们没听过这东西,也好奇重复。
“曾祖父,什么叫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我好像听爹爹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少虞舅舅就是忙这事的……”
……
谢公见状,沉眉思索道:“摊丁入亩,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把丁税平摊到田地中,征税只看田地的多寡,不看人数。”
小孩齐刷刷地摇头。
更多陌生的词出现了,听不懂。
“哈哈哈!”谢公乐呵呵一笑,大手摸了摸谢烨的小脑袋,“你们只需要知道这对百姓是好事。”
谢烨:“好事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有好多人不开心。”
谢公:“世间一些事本来都不能让所有人都开心的,总之,你们记住,这是好事。”
孩童们见状,懵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不懂,但是曾祖父说的就是对的。
谢公说完,抬头见谢宰丹站在门口,冲他微微点头。
谢宰丹恭敬揖礼。
二人出了暖阁,谢公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温习功课吗?”
谢宰丹今年过了乡试,明年还要进行会试,现下压力有些大,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手不释卷。
谢宰丹:“孙儿遇到一些不解,想向祖父请教一二。”
谢公在偏厅坐下,让对方也坐下,丫鬟给二人上了热茶。
谢宰丹说出自己做功课时遇到的难题,祖孙二人一问一答。
说完这些,谢宰丹端起茶盏润了润口,想起之前的场景,又结合现下外面的诸多谣言,他欲言又止地看着给谢公。
谢公察觉他的视线,“怎么了?难道还有?”
谢宰丹拱手作揖道:“祖父恕罪,前段时间,孙儿外出,听到一些谣言,现下一些民众对摊丁入亩怨言尤深,孙儿担心少虞。”
“一些民众?多是富绅吧。”谢公笑了笑,捋了捋胡须,“宰丹,老夫考考你,为何陛下要推行摊丁入亩?”
谢宰丹几乎脱口而出,“为减轻百姓的负担,现行丁税有弊端,即使陛下极力整治,长久下去土地兼并、隐瞒户口、逃荒流民会再次出现。”
他要考科举,虽然对自己的才能有底气,但是也要关注朝廷政策进行押题,明年会考多半会有“摊丁入亩”相关考题,肯定要了解的。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疑惑?”谢公继续笑问。
谢宰丹微微蹙眉,“‘摊丁入亩’事实上是劫富户的钱减轻底层百姓的压力,所以让他们怨声载道,孙儿知道应该这样做,只不过孙儿担心这不是陛下的终点,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富户也是民,所以那些富绅能喊出“摊丁入亩于民无利”的口号,但是纵观天下良田,真正掌握在百姓手中的不到一半,剩下大半都在达官显贵手中,陛下会由着他们这样稳坐吗?而他们谢家亦在此列。
“那又如何?”谢公轻松道:“陛下做的这些终究为了天下万民,你我也是,难道你还担心陛下造反?”
“祖父!”谢宰丹一头黑线,“陛下又不是糊涂了。”
谢公掀开茶盖,吹了吹上面的茶沫,看着白雾幽幽荡荡,淡定道:“我看你那样子,就是担心陛下造反了。陛下就是再极端,也就是大家一个待遇,有什么可怕的,难道你还担心谢家亡了。”
谢宰丹:……
看来祖父心里门清,难道陛下事先和他通过气。
谢公低头抿了一口茶,瞥到谢宰丹脸上的情绪,唇角浅翘。
他们不知道陛下的心思,但是他与曾慎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若是连这个都猜不出,太傅、太保也就不用干了。
看陛下这速度,最快明年,最迟后年,就要再推行其他政策了,就不知道挑选个什么时机。
……
年底腊月二十八,直隶睢宁府衙门。
睢宁府官员拥着谢少虞出衙门。
睢宁府知府恭敬道:“此次劳烦巡抚大人,眼下快到除夕,不如留在睢宁过年,我等也能尽地主之谊。”
其余官员纷纷点头。
谢少虞颔首应道:“孟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在下还有其他事,实在没时间,还请见谅。”
孟知府拱手道:“谢巡抚见外了。”
睢宁府官员看着谢少虞上了马车,目送他的车架离开。
谢少虞掀开车帘,看了看府衙门口的官员,撤下手,倚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睢宁府算是谢少虞此次直隶的最后一站,年后他就要去河北了,到时候有徐於菟一起担着,想必速度比直隶要快。
就在他沉思之际,忽而车旁的护卫说道:“公子,下雪了!”
谢少虞自此揭开车帘,只见灰沉沉的天幕中雪花纷飞,几颗冰凉的雪粒子随着冷风“啪啪”地砸到他脸上。
看天上云层的厚度,怕是有大雪。
谢少虞探出手,看着掌心的雪粒子融化成晶莹的水珠,唇角微微翘起。
忽的,一道寒光闪现,他心中一凛,下意识躲闪。
与此同时还有身边长随的惊呼声,“大人,小心——”
……
二十九日,一道急函紧急送进宫。
那日,听说陛下发了大脾气。
不到半天,满朝文武都知道了是何事。
现任直隶巡抚谢少虞离开睢宁府时被刺杀,现下正在睢宁府抢救,听说变故发生的太快,谢少虞胸口被刺,现下不知道伤势如何。
宋致得到消息后,连忙进宫。
霍瑾瑜见他来,宽慰道:“朕已经派御医去了,目前他的伤势不宜移动。”
宋致闻言松了一口气,“敢问陛下,可知道是何人敢刺杀朝廷命官?”
现下谢少虞可不是普通的官,而是巡抚啊!
听到这话,霍瑾瑜脸色变得冷沉,“还在调查,朕向你保证,无论是谁,朕都不会放过他。”
行刺巡抚,与造反无意,她这个皇帝若是不关心,就让人看笑话了。
宋致见霍瑾瑜这样子,也不好催促其他的。
再说他现下是礼部尚书,年后还要忙春闱的事情,不能随便离开。
谢府那边,虽然知晓霍瑾瑜派了御医过去,不过谢公也派了族中小辈还有大夫前去睢宁府,以防万一。
原先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新年,也因为谢少虞遇刺这件事染上一层阴霾。
年后初二,睢宁府传来消息,谢少虞伤势稳定下来。
没等霍瑾瑜松了一口气,宣州传来消息,洛平川也遭遇刺客,时间与谢少虞差不多,是除夕那天出的事。
“……”霍瑾瑜双拳紧握,用力狠捶桌子,“韩植、檀菱,他们是不是觉得朕好欺负!”
“哎哟!陛下,轻点。伤到手怎么办。”韩植连忙拉起她的手,用帕子包着,“您生气也不用自己发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