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这叫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陛下说得对啊!唉,别说外地,就是咱们京城也不是年年风调雨顺,受灾了,若是有人拉把手,就会好些。”
“嘿嘿,你们知道吗,今年科举的时候,南方学子输了北方学子,现在见陛下这么重视河北、直隶的地动,江南那边不知道怎么酸呢。”
“呵……这可是地震,老天爷发怒,跑都跑不了的地步,听说已经死了一万多人了,陛下是明君,怎么会不重视,再说江南地区一向只听说过发大水,没听说过有地震啊?”
“老哥通透,我看那群人是心里头对陛下不满,看什么都不顺眼,江南地区闹灾时,陛下也没有厚此薄彼啊!”
“那群乡绅老爷心气高,可能还因为新税政生陛下的气,不就是一点钱,比咱们还抠。”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寒窗苦读了那么久,就是不想交税,当人上人。”
“唉!人上人太多了,就没有咱们老百姓的活头了!”
“啧啧!对了,你们可听说,京城最近有流言,说是因为陛下颁布新税策惹怒了老天。”
“听过,不过不信,咱们头上的贼老天一年到头发脾气,因为陛下生气,干嘛不折腾京城。”
“嘘嘘……老人家,您小声点,如果真是京城出了事,天真是要戳破了。”
……
其他人也是额头冒着细汗,这话题不能再继续了,还是继续看热闹吧。
他们京城这次仅仅是余震,伤亡不过百,而且今年除了这波余震,其他时候也算是风调雨顺,京郊有田的人家今年可都丰收了。
一些人双手合十,心里头替震区的百姓祈祷了一番。
俗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保佑!保佑!
角落里的众人没注意,旁边巷子里缓缓走出一辆朴素的马车。
听到动静的人瞅了一眼,见平平无奇,也就没再在意。
若是有人揭开马车,会吓一跳,看着小小的马车里面居然挤了三个大男人,真难为拉马车的瘦马了。
马车中,宋致、谢宰丹、谢少虞三人相互对视。
宋致撑开折扇,缓缓摇起:“怎么了?都不吭声了,外面的人说的又不是你们,这般沉默干什么?你们也算是同姓兄弟,怎么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这般沉默。”
谢宰丹向宋致拱了拱手,“敢问宋大人,您带我来此,难道也是来看过往马车的?”
宋致手中摇扇动作不停,笑道:“今日谢府送往河北的四车药也从这里送往河北诸府,难道陪我这个老人家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都不行?”
“宋大人。”谢宰丹仍然不解。
谢少虞嘴角微抽,“老师真是好兴致!”
宋致:“还好。”
“唰”的一声,他收起折扇,看向谢宰丹,“谢公子,我家少虞自小没爹没娘,过得可怜极了,你看他都搬出去了,以后见了他,对他好点!”
这话一出,车内一片寂静。
谢少虞、谢宰丹均是一言难尽地看着宋致。
同时,谢宰丹又同情地瞅了一眼谢少虞。
当年,祖父做主让宋致收谢少虞为徒时,谢家可是有不少人酸,觉得祖父偏心,现在看来,真是难为谢少虞。
“少虞,你……”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谢宰丹欲言又止地看着谢少虞。
谢少虞扶手按着额角微跳的青筋,亏他以为老师让他和谢宰丹作陪,又如此装扮,以为要教他们一些东西。
终究是他多想了。
谢少虞:“宰丹,老师平时一向喜欢开玩笑,你莫要当真,我搬出谢府,是得到外公允许的,也是为了大家好,至于外面那些决裂谣言,你也别当真。”
宋致点头:“对对,就好似外面传我与宣王之间决裂一般,不信的人怎么都不会信,信的人只愿意听自己想听的。”
谢少虞、谢宰丹再次无语地看着他。
情况怎么能一概而论。
宋致唇角笑容不减,“难道我说的不对?”
谢宰丹目光游移,“宋大人说的是。”
“……”谢少虞觉得今日就应该好好待在吏部。
宋致面上满意,用折扇掀起车窗,恰巧看到三四栋民房倒塌的地方,此时空地已经被清理完毕,已经有人再开始打地基,按照这个速度,半月后,这里应该会再起新屋。
以陛下的速度,肯定是想及早修复遭遇地震损害的地方,毅王、南宁侯他们他们此次的一举一动受到天下许多人的注视,有人担心出乱子,有人期待出乱子。
尤其一些江南士绅蹦的特别高,今日忧民,担心毅王、南宁侯、霍永安他们治兵不严,产生兵祸,让震区百姓雪上加霜;明日忧君,担心毅王造反,建议让其他人领兵;后日忧国,担心上天发怒,又降临其他灾祸,让陛下多反思反思。
他们说得多了,朝中的许多官员就安静了,不再嚷嚷了。
……
霍瑾瑜对于江南地区的一些流言,基本上已经左耳进、右耳出了。
只要他们按时交税、不造反,平时暗戳戳说几句发泄发泄,她也能忍。
她从帝王立场出发,对方看重自身利益,双方都有自己的立场,大家都忍一下,天下不就太平了,她也不奢求天下万民都拥护。
……
得知自家亲哥没死,徐衔蝉紧罗密布地赶到了大绕府。
到达大绕府城门时,触目皆是断壁残垣,城门、城墙都塌了。
大绕府的百姓听说是徐知府的妹妹来了,连忙去喊人。
看着徐衔蝉带的人手还有大车小车,不由得感慨,果然不仅他们徐大人靠谱,徐大人的妹妹也挺靠谱的,还有徐家兄妹的长相果然是名不虚传。
徐於菟看到徐衔蝉,是又惊又喜。
徐衔蝉上下打量一番,确定人没事,就是手臂骨折,彻底放心了。
徐於菟也没有客气,将徐衔蝉带来的物资分发下去,指挥大家继续救人。
徐衔蝉进城的时候,没看到路边有多少尸体,一问才知道,都拉到西城郊了,统一掩埋处理,防止滋生疫病,百姓也听从指挥,可以看出自家哥哥这个知府当得如何。
地震发生时,大绕府正在夏收,措不及防的地震打断了大家的节奏,白日还好,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围会有人来偷粮。
徐衔蝉他们的工作就是守护大绕府的丰收地。
一连七天,一天都没有睡过,还好后来霍永安他们带着大批将士来了,才让徐衔蝉等人松了一口气。
徐衔蝉打着哈欠道:“郡王殿下,你来了,我这个夜游神也就能轻松了。”
霍永安指了指她的眼睛,“徐衔蝉,你眼圈确定不是涂了墨?故意卖惨?”
“几日不见,殿下眼睛出问题了,卑职真是惶恐。”徐衔蝉吞下哈欠,阴森森道。
天天夜里防贼,就是夜游神来了,也和她模样差不多。
霍永安闻言,后退一步,“听说女子老了后,一劳累容貌不容易恢复,我担心你这样子嫁不出。”
“……永安殿下,卑职可以揍你吗?”徐衔蝉介意的不是嫁不出去,而是老。
霍永安说她老时,他也就比她小一岁吧。
“徐大人在此,你敢放肆吗。”说话间,霍永安已经迈腿走到了徐於菟身后了。
旁边围观之人绝倒,这个郡王嘴上说的硬气,行动上却相反。
徐於菟哭笑不得。
徐衔蝉深吸一口气,“我大女子不与小人计较!”
……
五月十五,上午京城上方突然阴云密布,惊雷不断。
轰隆隆的雷声不停地在京城上方盘旋,伴随着刺眼妖娆的闪电划破天际,仿若无数魑魅在怒吼,嘶哑暴虐,震动着人们的耳膜。
刑部大牢某处潮湿昏暗的牢房中,一个蓬头垢发,满身泥泞的男人双手用力扯着栏杆,指关节突出,大脸紧紧地贴在栏杆上。
在雷电交加中,照射出对方狰狞猩红的眼睛。
男人嘶声高喊,“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天降大震,朝中必有灾星,洛三元洛平川他就是灾星,他是娘们,他是女的——”
“轰——”
一声惊雷暴起,在刺眼的闪电中,“哗”的一声,瓢泼大雨落下来!
第99章
牢房中,男子扒着栏杆,继续嘶声喊着。
“我要见陛下!洛三元他是娘们!是女的——”
“陛下!姐夫!你们快救我出去啊!我亲眼所见!洛平川他就是怕我将这个秘密泄露了,才对我出手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你们相信我——”
……
周围的犯人听到这话,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默默又趴回去。
听着外面雷雨交加的动静,眼神麻木。
叫唤的这人是谁来着?
好似是前兵部侍郎邓生的小舅子马为,去年元宵节后面进来的,听说是因为惹了洛三元洛平川。
那位可是大景朝第一位三元及第,又是顾问处学士出身,怎么可能是女的。
这人别不是被关疯了。
与其污蔑洛三元是女的,不如说他是妖孽让人信服,真以为是写话本啊!
“乱叫什么!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狱卒听到动静,懒洋洋地走过来,见是马为,抬脚踹在栅栏上,一脚踢到对方的脸上。
“啊嘶——”马为的手被伤到,愤怒瞪着狱卒,焦急道:“我要见陛下,洛平川他是女的,这是大事,前段时间的地震就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