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即使不来接老奴,老奴也打算在八月进京与陛下说这事。”洪公公收了收嘴角的笑,轻叹一口气,“陛下,您现在还差个储君,若是有了子嗣,朝野会更加振奋。”
“……不懂,难道没有子嗣,朕这个皇帝做的就不称职了?”霍瑾瑜有些不愉。
洪公公:“您有了储君,朝野会更有盼头,朝臣们也会更加欣喜。”
霍瑾瑜:“朕是女子,又不能娶妻生子,大不了等朕过了三十,就从宗室中选一个人就行。”
洪公公;“陛下先不要急着做决定,先帝可是最疼爱陛下,将帝位传给您,自然就给您想妥帖了。”
霍瑾瑜:……
韩植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眼睛放光,顾不得失礼,插嘴道:“洪公公,您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陛下可以成亲生子?”
洪公公:“陛下若是没有隐疾,自然可以。”
韩植当即道:“陛下的身子康健着呢。”
洪公公闻言,轻松一笑,“陛下,先帝临终前说了,您要记住您先是皇帝,再是女子。”
霍瑾瑜;“但是朕也要考虑一下朝野影响。”
韩植、檀菱顿时急了,“陛下!”
霍瑾瑜抬手示意他们莫要出声。
洪公公:“陛下有这心思,是万民的福气,但是陛下也要考虑自身,朝野既然对青鹤侯、洛三元接受良好,陛下雄才伟略,即使将身份公布出来,朝野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霍瑾瑜凤眸微眯,若有所思道:“洪公公,父皇到底给你留了什么?”
“先帝给长公主、毅王、宣王、康王他们都留了密旨,具体是何内容,老奴不知晓,但是也给文武百官留了遗旨,不会让陛下受到伤害。”洪公公缓声道,“陛下,您不用怕!”
霍瑾瑜眸光微敛,心中五味杂陈,老霍头真是狡猾的狠,明明临走前,多余的话没和她说,私底下留下这么多后手。
她抬头看着洪公公,“洪公公,若是朕没有当好这个皇帝,父皇是不是也有准备。”
洪公公笑的眼睛都完成月牙:“先帝相信您一定是个好皇帝!要不然让您以女子之身当了皇帝,事实也证明先帝确实没看错人。”
已成事实,何必要去追究过往。
先帝九泉之下,看到景朝发展的这般欣欣向荣,肯定嘚瑟地找不到北。
霍瑾瑜眉梢微挑,不再说什么。
等到洪公公离开,霍瑾瑜侧坐在凉榻上,把玩腰间的玉佩,双目半敛。
韩植轻手轻脚地过来,低声道:“陛下,奴才已经给洪公公安排好住处了,让人好好伺候。”
霍瑾瑜:“韩植,你觉得朕这个皇帝是男的好,还是女的好?”
“这……奴才觉得,百姓认得是您这个皇帝,不是因为您是男是女,洪公公说的没错,陛下您是帝王,不用纠结这些,而且奴才觉得,这整日遮遮掩掩,总是让人担忧。”韩植压低声音。
他敢这样说,还是因为有先帝罩着,洪公公刚刚说了,先帝早就为陛下想好了。
檀菱:“陛下,奴婢觉得韩植说的对,现下朝堂局势都在您的手中,您是先帝与皇后娘娘的亲子,朝野说不得什么。”
霍瑾瑜叹气:“可是朕担心,若是公布了,朝野恐怕会催婚更狠!”
他们会以为自己没找对方向,再说她现在也没有成亲的想法啊!
韩植和檀菱对视一眼。
原来陛下是担心这个。
韩植:“陛下,其实您也可以只要子嗣。”
陛下若是大婚,娶的肯定是男儿,到时候又怎么规范国母的职责,又是让人头疼的事情,陛下是女子,有了自己的子嗣后,朝臣估计也就不再纠结后宫的事情,
“……”霍瑾瑜嘴角微抽,眼皮经不住跳。
果然她这种半路古人还是不如原生态的。
韩植见霍瑾瑜不语,偏头询问,“陛下?”
霍瑾瑜摆摆手,“现在还不急!”
韩植欲言又止。
若是不急,洪公公也不会说了。
……
七月中旬,谢少虞赈灾归来,向霍瑾瑜汇报了江南此次水灾的情况。
此次苏州、扬州等多地遭水淹,一方面是因为水灾,另外一方面也是当地一些官员怠政失责,其中更加恶劣的,故意制造人祸,掩饰自己的罪责,绍兴府当地官员与人勾结,贪污倒卖府库粮食,造成大规模亏空,为了消灭证据,私挖大坝,造成绍兴府被淹,百姓死伤超过两千……
霍瑾瑜皱眉,江南一直是粮仓,还好西域那边的战事结束,若是拖延下去,怕是会影响战局。
“受灾百姓如何?”霍瑾瑜轻声道。
谢少虞:“受灾百姓皆已安置,对朝廷、陛下感恩戴德。”
霍瑾瑜扭头:“对朕感恩戴德?”
她没听错吧,明明去年那边骂的最狠。
谢少虞:“臣所言都是实话。”
江南富庶,一直赋税比较重,承担着全国过半军粮,这点也让江南士绅怨声载道,甚至以前,不仅税赋重,位于沿海的州府还经常遭到倭寇的袭击。
陛下登基后,鼓励海贸,对于倭寇那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现在连东夷岛都变成琉球岛,现在沿海很少见到倭寇。
许多年前,沿海的州府不仅要承担赋税,还要摊派抵抗倭寇的费用,现在这些也没了,日子过得轻松,去年的“一体纳粮纳税”虽说戳了不少士绅的心肺,但是陛下降低了农税比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降低了负担。
就是相对应的增加了商税和关税,让一些人出海做生意的人心疼不已,可是现下景朝国运正盛,南海水师的船舰一直在东海航行,让周遭鼠辈不敢妄动,少了许多风险。
霍瑾瑜摆摆手:“算了,不怨朕就行。”
谢少虞温声道:“可惜陛下忙于政事,不曾去其他地方看一下,就知道微臣说的没错。”
霍瑾瑜:“似乎之前朕似乎打算下江南一趟,奈何……”
说完她摇了摇头。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忙着新疆、安南的事情,也没有心思去江南了。
……
谢少虞离开乾清宫时,恰巧撞上了洪公公。
“洪公公!”谢少虞拱手道。
虽然不认识洪公公,但是对方白发无须,身形略胖,而且身后还跟着喜乐公公,身份并不难猜。
喜乐小声道:“洪爷爷,这位是礼部尚书宋大人的徒弟谢侍郎。”
“哦。是谢公的外孙?”洪公公闻言,不禁正色起来。
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谢少虞:“是。”
洪公公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进了殿。
谢少虞看着他的背景,眸中闪过一丝疑惑。
……
洪公公进殿,看到伏案批改奏折的霍瑾瑜,笑盈盈道:“老奴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霍瑾瑜放下手中折子,“洪公公听到什么乐子了,看着这般开心。”
同时示意韩植将人扶起来。
洪公公起身,唇角笑容不变,感慨道:“刚刚老奴看到谢家子,不愧是谢公的外孙!”
若是平常,霍瑾瑜会觉得这是一句普通的赞赏,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场合从洪公公嘴里说出来,霍瑾瑜总觉得不对劲。
“洪公公,你太心急了。”霍瑾瑜扶额头疼道。
老人家的性子都这般急吗?
洪公公闻言,叹息道:“陛下,不是老奴催促,老奴这把年纪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许多事老奴替您做了,就能给您少许多麻烦,您现在的岁数正好可以孕育子嗣,就算不想立后纳妃,子嗣应该要解决。”
霍瑾瑜一头黑线。
立后纳妃!
她真是落伍了,还不如面前的老公公思想开放。
这话别不是老霍头说的吧。
霍瑾瑜嘴角抽抽,“那您慢慢挑,现下朝中的俊秀很多。”
等到八月徐於菟、廖修远回京,洪公公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
听出霍瑾瑜话语里的揶揄,洪公公顿时头疼。
看出来陛下现在真是没心思。
等他改日去红螺山,和虢国公谈一下,让他劝着点。
……
七月底,安南地区雨势渐缓,远山侯率军进入安南境内,兵分两路,稳扎稳打,到达鸡鸣关。
另外一路大军也保持这个节奏,谨防冒进。
两路大军很快到达谅山。
作为安南的最重要关隘,谅山地势险要,在景朝大军降临谅山时,胡氏父子终于暂时放下私仇,开始全力防守,修建要塞,动员全民参战。
当然这些举措没什么用,仅仅是一个昼夜,远山侯就将谅山拿下,眼看着景朝军队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直入都城,胡氏父子慌忙逃窜。
谁知道远山侯直接鸣金收兵,又撤回了云南,并且给安南下了命令,让他们尽快交出斩杀景朝使者的幕后之人。
胡氏父子蒙了,难不成景朝军队这般动作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回马枪吗。
眼看着军队真的在云南就先安营扎寨,似乎真的在等安南给个说法,胡氏父子有开始斗了起来,不过此次安南国内还窜出了第三股势力,被胡氏父子推翻的陈氏旧臣,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个陈氏血脉,挥舞着大旗要推翻胡氏父子,这样既能给景朝一个交代,又能恢复安南正统,不少安南百姓都支持了。
然后胡氏父子开始联手对付陈氏,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听到消息后,远山侯嗤笑,“你看,这不是又冒出老鼠了!”
副将眼含钦佩,“将军英明!”
远山侯叹气,“不是我英明,是陛下提醒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