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父皇既然有了决断,也不是咱们能管的,赞同他就是,省的给自己找麻烦。”
景元帝:……
若不是有其他孩子在,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霍瑾瑜站在原地不动,盯着景元帝,看出对方的念头仍然没有放弃。
长公主正欲打算上前将人拉回来,就见到霍瑾瑜直接跪在了景元帝面前。
众人一惊,“小七。”
下跪对父皇没用啊!
景元帝冷嗤一声,“霍瑾瑜,你都十一了,应该知道下跪对朕没用,还有磕头也没用。你就是磕上百个,朕也不会改变主意。”
霍瑾瑜仰头,绷紧下颚,“父皇,您忘了,儿臣还有一个愿望,儿臣只求您宽仁一些。此次科举这个结果是必然,南北发展有差异,南方无论从教育资源还是经济都远超北方,真要搞统一录取反而不公平。”
所以现代高考的录取模式,都是各省自己出卷,分开录取,严禁高考移民。
“呵……你刚才不是说都没错吗?怎么肯承认不公平了。”景元帝冷笑道。
“不公平和错没错没关系。”霍瑾瑜深吸一口气,“不如重新开考,南北分开录取设榜,之后加大对北方官学的投入,儿臣觉得以后这种差异会越来越少。”
景元帝:……
毅王有些意动,抱拳道:“父皇,儿臣觉得分开设榜最好,北方比南方人多,可以多录取几人,这样南北都有了交代。”
昭王:“儿臣赞同大哥的话。”
霍瑾瑜:“父皇,儿臣觉得这个愿望对您来说没有难度。”
景元帝:“小七,若是即使设立南北榜,仍然无法平息北方人的怒火,觉得朕歧视北方学子呢?”
“可是父皇这群南方学子的冤屈又怎么办?大不了您将过错推到我身上,儿臣现在年纪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能背的起这锅,再说这事也是儿臣逼您的。”霍瑾瑜平静道。
景元帝嘴角微抽:……
一旁的昭王眸光微闪,上前一步,“父皇,此事不如儿臣来抗,儿臣愿意担责。”
宣王讥笑一声,“五哥挺贴心的,可惜这个愿望不是你的。”
“六弟。”昭王面色难看。
宣王不理他。
“好了!你们都下去,此事朕再想想。”景元帝冲他们挥挥手,示意霍瑾瑜他们不要在他面前显眼。
“父皇!”霍瑾瑜有些急道。
“下去。”景元帝背对着他们。
“小七,我们走吧。”毅王走到他跟前。
宣王眼神催促,意思是过犹不及。
霍瑾瑜噘了噘嘴,最终还是离开了。
……
随着众人离开,殿内陷入安静,景元帝如柱子一般站在场中,看着上方的龙椅。
洪公公在一旁也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洪公公就听景元帝说道:“洪福,待会你去长乐宫,看看皇后的药喝了没有。”
“是,奴才遵命……只是,陛下,若是被七殿下堵到了,奴才该怎么回答?”洪公公有些迟疑道。
景元帝淡淡道:“她的愿望没了。”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容易许诺小七。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去。”洪公公眼角的细纹弯起,声音都带着笑意。
景元帝察觉后,挑了挑眉,“难道有人求到你面前。”
“奴才不敢。”洪公公连忙诚惶诚恐,“奴才是为陛下高兴,陛下消灭了七殿下的愿望,不用担心七殿下用其他事难为您了,而且此次南北榜也是陛下仁慈的体现,朝野都会感念陛下的恩德。”
“哼,与其整这些,不如好好干活。”景元帝嗤笑道。
洪公公连连认错。
……
同年六月,会试重新举行,设立南北榜,南榜录取四十一人,北榜录取五十二人,虽然仍有不少人不满,但是大家也清楚,这也是最适合现在的结果。
同时景元帝命礼部加大对北方各地官学的建设,争取让南北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少。
年底,燕都皇城建设完毕。
说实话,这个速度要放在之前,景元帝还有满朝官员连想都不敢想,因为建设一座规模宏大的皇城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都是海量的,可是之前规划时,国库没钱。
谁知景元帝居然在东夷岛找到大银矿,将海量的银子运回国内,有了钱,全国的大商贾齐聚燕都,争取和朝廷做生意,至于参加建设的民夫、工匠虽然工钱少点,但是有毅王和宣王看管,苛待情况极少,大家的怨气较少。
东夷岛的银矿经过这么些年,早就瞒不住,在朝中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当然民间还以为是前朝宝藏。
因为参与建设燕都的人太多,许多人干完活、做完生意后直接在燕都定居,都城范围较之以前扩大了一倍。
景元八年,二月,景元帝举行了迁都大典,正式宣告迁都,经过水路、陆路辗转,终于在五月到达燕都,彼时燕都的臣僚率领万民跪地恭迎景元帝。
浩荡的队伍缓缓进入燕都,两边的百姓被士兵挡在路的两侧,跪伏在地上,听着头顶车轮滚动的声音,一些胆大的人悄悄地抬头,小心地瞅着队伍,似乎想要看清天颜。
邓皇后和景元帝坐在高大奢华的御驾上,邓皇后时不时用帕子掩唇低声咳两声。
景元帝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瑛娘,你再忍忍,马上咱们就要到家了。”
“嗯,陛下,我很好。”邓皇后露出一个略微苍白的脸色。
她知晓自己的身体,只求能多陪陛下一些日子。
入了紫禁城,看着面前浩大、威严的宫廷建筑群,所有人都经不住屏住呼吸了,站在这里,即使是一名小小的官吏,也经不住挺胸抬头。
到了紫禁城后,众臣和藩王簇拥着景元帝入了奉天殿。
景元帝坐在龙椅上,接受了众人的朝拜,算是走一个流程。
若不是因为邓皇后身体有恙,他都想再举行一次登基大典。
这一年,紫禁城引来了它的主人。
也是这一年的年底,紫禁城送走了它的女主人。
景元八年,十二月初三,邓皇后驾崩!
第28章
邓皇后去世后,迁都带来的喜意瞬间被冲散了,朝野上下陷入悲痛之中。
在外的皇子、各路藩王、勋爵纷纷进京奔丧,片刻也不敢耽搁,他们知晓,邓皇后去世,景元帝伤心不已,现在心情不顺,正是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触景元帝的眉头。
其实现下在燕都守丧的人也不太好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年的冬日比往年冷了许多,可谓是冰寒彻骨,对于守丧的人来说,实在煎熬。
邓皇后的梓棺一直停在坤宁宫,景元帝每日一下朝就要过来,在灵堂上和邓皇后说一阵话,等到夜深时,也经常过来和邓皇后诉苦水。
霍瑾瑜看着景元帝越发佝偻的背和苍老的白发,实在是不忍,整日端着姜汤追在他后面。
小老头闹脾气不喜欢喝药,喝了苦药要发难熬药的宫侍和御医,还好御医说,姜汤也可以。
霍瑾瑜让内侍在灵堂的侧殿准备了大锅的姜汤,给守灵的人服用,不用为了让死人风光,使劲折腾活人。
景元帝现下的心态有些魔怔了,看不到邓皇后的棺材时,想她,看到她的棺材,又心痛大哭不已,大概为了排解他这种烦躁,灵前守孝的诸位宗室或多或少都被他挑刺责难过。
比如信王妃,景元帝曾经私下里拉着霍瑾瑜说过,若不是看在信王还留下两个孩子,凭借信王妃往日的言行,即使她之后在邓皇后跟前改了,他也指定让信王妃殉葬。
当时霍瑾瑜听得是冷汗直冒。
邓皇后临终前,曾经嘱咐景元帝不要让人殉葬,不要因为她迁怒他人,对待臣民要宽仁些,不要经常发脾气。
这景元帝都不打算遵守了。
还好当时老头还处于好哄的状态,霍瑾瑜陪着他说了一些幼年的趣事,终于将这茬过去了。
事后她私下里和长公主说了这事,长公主听完后,将王妃们喊到一出,警告她们,这段时间务必要谨言慎行,邓皇后已经没了,如果景元帝想要处置谁,可没人拦住。
信王妃更是吓的肝胆俱颤,更加谨小慎微,也不敢将往日的做派摊到其他人身上,担心让景元帝看到,给他提了醒。
邓皇后的梓棺在坤宁宫停灵一个月,开年后,景元帝率领众人将邓皇后的梓棺送入帝陵。
去帝陵的路上,文武百官哭声震天,看起来比沿街的百姓哭的还伤心。
霍瑾瑜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文武百官这哭的是真心实意,以前有邓皇后劝着,景元帝做事还能有商量,之后怕是他们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霍瑾瑜在帝陵待了半年,等到回到紫禁城时,虽然已经是盛夏时节,可是宫中氛围却低沉不已。
朝堂氛围也是大差不差,让人欣慰的是,这半年各地还算平和,虽然有些小灾小祸,本地官员使使劲就能解决,不用顶着掉脑袋的危险向朝廷求助。
若问若是不求助,任由事情发展怎么办?
答:原先可能只是一人获罪,事态闹大,造成天怒人怨,轻则掉脑袋,重则诛全家到诛九族不等。
景元九年,六月。
景元帝设立觐安司,由雁翎卫统领,景元帝对其直接负责,号称“掌天子仪仗,维护安全保障。”
初始职能有三项:
守卫值宿。
侦查逮捕。
典诏狱。
觐安司一成立,大家就觉察出不对劲来了,“守卫值宿”这是宫廷亲卫应该做的,他们能理解,但是后面两项是否越权了,而且对方既然是受景元帝管理,那么巡查缉捕的对方就不止是平民百姓,还有朝廷官员、勋贵侯爵。
霍瑾瑜得知后,也有些胆战心惊,合着以后她当了藩王,也要和这个雁翎卫打交道。
想起后世大名鼎鼎“锦衣卫”威名,霍瑾瑜知道,若是不加以控制,雁翎卫就是日后的“锦衣卫”,尤其本身代表皇权,其他人压根不敢反抗,可是无序的权利滥用只会让秩序更加混乱。
而后如大家所料,景元帝利用觐安司将朝廷上下所有人都监视起来,弄得人人自危。
甚至为了加强对权利的控制,给与了觐安司越发大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