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此事就传遍了京城。
之前阿布赖在应天遭遇袭击的事情,也被大家扒了出来。
霍瑾瑜没想到宋致还能继续续写这故事,有些惋惜阿布赖死的太早,不知道他听到这事,会不会气活了。
……
三日后,霍瑾瑜在太和殿宣召鞑靼使臣。
鄂齐尔带着副使向霍瑾瑜行了礼,“鄙人代表孟古可汗向陛下祝贺,恭祝陛下登上宝座,陛下万岁万万岁。”
景朝的新皇帝今年才十四岁,看着长得挺好看的,就不知道学到了景元帝几成手段。
“鞑靼使者免礼。”霍瑾瑜沉声道。
鄂齐尔起身,而后又向霍瑾瑜送上了鞑靼准备的国礼,是一个镶嵌着宝石的金刀。
霍瑾瑜拿起金刀,用力拔开,刀身闪过一丝寒芒,她的面容清晰地印在刀身上,“好刀!”
霍瑾瑜的赞赏让鄂齐尔十分受用,“多谢陛下夸奖,此刀乃是鞑靼王庭最好的锻造师父打造的,历时半年才铸成,剔骨如切。”
“多谢老姐夫的心意,朕受用了。”霍瑾瑜示意内侍将东西收起来。
“……”鄂齐尔嘴角微抽。
殿内一些大臣也是表情怪异,低头忍笑。
“对了,说来朕的老姐夫最近身子怎么样?草原苦寒,他毕竟年纪大了。”霍瑾瑜面露关心道。
鄂齐尔心下一跳,想不通景朝小皇帝是故意问的,还是无心提起的。
“多谢陛下关怀,可汗身子很好,去年可汗还有了一个儿子。”鄂齐尔面上淡定,按捺住自己的心慌。
霍瑾瑜挑了挑眉:“那真是老当益壮了,使者可否回去给老姐夫带个话。”
鄂齐尔微微躬身:“陛下请讲!”
“朕自从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的四姐,可否让四姐回娘家探望一下,也能祭拜父皇,和父皇说几句话。”霍瑾瑜说道。
“这……云秀公主已经嫁到草原,根据传统,此生不得回去。”鄂齐尔面色为难。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不过朕能等,总会有见面的时机。”霍瑾瑜意味深长道。
鄂齐尔总觉得对方似乎话里有话。
此次鄂齐尔来京,是来和景朝求和,签订互市协约,双方都有对方缺少的东西,鞑靼缺茶,景朝缺马,偏偏景朝这边严格控制茶的供量,对于边陲茶的贸易都是由官方主导的,每匹马能换的茶叶数量有限,呈现的结果大多是“茶贵马贱”,让鞑靼那边十分不满。
此次所谓的互市就是希望景朝能放松力度,实现双方自由贸易,不止交易茶马,还能交易一些其他用品。
霍瑾瑜当然了解。
“茶贵马贱”的茶马比价是朝廷为了“以茶驭藩”。
据她所知,不合理的茶马比价可是滋生了许多走私商贩,对于这种情况,景元帝颁布了严苛的律法来严禁这种现象。
茶牵扯到边陲安全,乃是国策,所以即使是皇亲国戚查到有人走私贩茶,也会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几番动作后,边陲的走私现象就少了,估计这也是鄂齐尔提出扩大互市协议的一部分原因。
这种事肯定不能第一天给答复。
等到鄂齐尔退下后,朝臣对于此事展开了讨论。
有人觉得就不应该开放互市,让鞑靼占他们的便宜。
有人觉得扩大互市范围,有主意边陲的安定,也能增加边陲的税赋。
至于求和纳贡,此事多数人是赞成的。
霍瑾瑜看着吵吵嚷嚷,仿若菜市场的下方,给洪公公使了眼色。
洪公公见状,稍微站直了身子,抬胸提气,“安静!”
殿内顿时一静,众臣连忙请罪,“臣等有罪!”
霍瑾瑜摆摆手,示意众臣起身,然后从身侧掏出一份折子。
众人疑惑地看着霍瑾瑜动作。
霍瑾瑜打开折子,开始缓缓念上面的内容。
……景元十年三月,冀州邵宁县卓尔村被鞑靼所屠,房屋全部被烧毁……
……景元十年十二月,鞑靼派兵袭击大宁卫下属芦花岭,掠杀百姓二百零九人……
……景元十一年四月,喜峰口遭遇鞑靼察哈尔部袭击,将士伤亡十六人,百姓死亡三十八人……
……景元十一年六月十五日夜间,开平卫遭遇鞑靼敖汉部攻击,双方死战三日……
……
这些都是近两年发生的,有些甚至是今年发生的,鞑靼若是有心求和纳贡,就应该制约手底下的人。
现在求和,无非是打不过景朝,若是等他强大起来,对方会毫不留情的撕毁协约。
众臣知晓霍瑾瑜的意思,看来陛下不怎么信任鞑靼。
……
鄂齐尔以为此次请求向景朝求和纳贡,景朝应该不会推辞,谁知他连国书都送上去了,可是景朝的皇帝并没有如他所愿,反而提出了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让四公主霍云秀能回来祭拜景元帝。
鄂齐尔对于这件事做不了主。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时,此前一直待在京城的宣王说了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金銮殿中,宣王出列,高声道:“陛下,臣听说鞑靼王庭靠近雪山,景色十分秀美,既然鞑靼使臣无法决定让云秀回来,臣想去鞑靼王庭,代表朝廷和陛下看望孟古可汗和云秀。”
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鄂齐尔蓦然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宣王。
这人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宣王,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霍瑾瑜也没想到宣王会猝不及然地说出这话。
鄂齐尔见状,连忙道:“陛下,若是宣王有此心,我鞑靼会用最好的美酒、美人、美食招待宣王殿下。”
“鞑靼使者的心意,朕替皇兄心领了,此事还未做决定,你不必这般高兴。”霍瑾瑜神情冷淡,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宣王面色愧疚:“陛下,当年云秀远嫁鞑靼,一直是臣心中的痛,若不是臣等无能,也不会让云秀受如此苦楚,她已经熬了十多年,我不确定她还能再熬下去。”
霍瑾瑜沉默不语。
虢国公上前,“陛下,此事不可,若是要去,微臣可代宣王去,宣王腿有残疾,不适宜舟车劳顿。”
霍瑾瑜:!
怎么又出来一个!
宣王:“外公,您这把年纪就不要捣乱,我虽然腿脚不便,骑马射箭还是行的,再说我也不是用两条腿走着去鞑靼王庭。”
“你给老夫闭嘴,你若是先去鞑靼,就先给自己留个种再说。”虢国公也不和宣王客气了,若不是因为此刻在金銮殿,他都想亲自上手揍人了。
旁边东海侯连忙拉住了虢国公,防止他冲动,还在上朝呢。
群臣看着霍瑾瑜欲言又止,似乎陛下也不想管。
“外公,咱们就不能一事论一事。”宣王眼皮直跳,搞不懂话题怎么跑到这里了。
难道在虢国公眼里,他这次去鞑靼就必死无疑了。
“这就是一件事。”虢国公没好气道。
龙椅上的霍瑾瑜头疼地看着下方,深吸一口气,“今日就到这里,众卿退下吧,虢国公和宣王留下。”
众人见状,知道热闹看不见了,恭敬道:“臣等遵命。”
鄂齐尔离开前,还在刺激虢国公:“虢国公,你让宣王殿下去王庭,说不定缘分到了,可汗愿意将十六公主嫁给宣王殿下,十六公主可是鞑靼王庭最美的花。”
“滚!”虢国公脸黑如墨,恨不得一脚踹死面前的鞑靼蛮子。
鄂齐尔对于他的恶言,也不介意,对方恼羞成怒,他能理解,如果没什么反应,他才介意。
……
众臣退下后,金銮殿中变得万分安静,虢国公面色不善地看着宣王,宣王则是有些无奈。
霍瑾瑜单手支颐坐在龙椅上,淡淡道:“六哥,你确定不改变主意吗?”
宣王:“是!俗话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若是出了事,相信陛下不会放过鞑靼人。”
“嗯,六哥真是英勇啊!”霍瑾瑜不紧不慢的鼓着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宣王:……
就在这时,韩植捧着一个红漆托盘走到虢国公身边,引人侧目的是,托盘上面放着鸡毛掸子。
虢国公望向霍瑾瑜,霍瑾瑜也如他所愿,“六哥皮厚,外公若是伤到了手那就是六哥的罪过了,不如用鸡毛掸子教训一顿吧。”
宣王眼皮直跳,看着虢国公抓起鸡毛掸子就朝他冲过来,宣王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躲闪。
双方以殿内的柱子为躲避点,开始腾转挪移,你追我闪,时不时传来宣王的痛呼声。
霍瑾瑜一边品着茶,一边欣赏下方的动静。
门口的侍卫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得那是心痒痒,看似站的如同柱子,其实互相挤眉弄眼,相互交流情报。
……
……你猜宣王被打的有多惨?……
……应该不会太严重,虢国公有分寸……
……若我是虢国公,为了防住宣王去鞑靼,直接将他给打废了,人不就去不了……
……有道理,这么说,宣王不妙啊……
……
大概一刻钟后,虢国公单手扶着栏杆,一手攥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地看着宣王,“有本事你别跑。”
宣王此时站在距离他两丈远的地方,拼命地摇头,“您不动手我就不跑。”
虢国公见状,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掉,换上一副和蔼的表情,温柔道:“过来。”
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