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除了混吃等死,啥事都不能干,
但是他想过没有,他子女兄弟少,现在的宗室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多人,以后呢。
日后人生人,无穷尽,让国家怎么养?
人数少时还能养,后面一生二,二生三……人数暴涨时,要这么办,到最后养成了一群不事生产的蛀虫,难道老霍头在地下就满意了。
想到此,霍瑾瑜又掬一把伤心泪。
老霍头打仗、打天下是一个好手,就是不怎么懂金融,但凡他深入了解一下,也不会定下这样的规定。
按照规定,供养宗藩的压力,是实打实由国库和地方官府承担的。
老霍头不让宗室参加科举,不可以从事士农工商等基础生产活动,日常的钱财来源都是地方供给,而且各地的藩王的岁禄非常大,现下人少,还能供得上,等到人数增加了,地方就供应不上了。
对于老霍头这想法,她还是能明白的,老霍头是开国皇帝,他即使体恤百姓,骨子里也是“家天下”的思想,想将天下财富都收集到自己人的手里,但是又担心宗室生乱,就弄了这种宗禄很多,但是尽量限制宗室权利的规矩。
可是这样长久下去,宗室成员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就只能搞生孩子竞赛了,到时候又要她这个皇帝养,加重了财政负担。
但是现下若是让宗室从政、经商,对方有天然的身份优势,本身对其他人都是一个掠夺,若是一个控制不住,可能会产生后患。
想到此,霍瑾瑜上前摸了摸霍永安的头:“可以去,你若是真学出成果,等到你未来毕业后,也可以带兵出去耍耍。”
“我踏平鞑靼王庭!”霍永安握紧拳头,神情坚毅。
霍瑾瑜:“……呃,踏平大概不需要你,除非你是百年难遇的将帅之才,三个月出师,否则踏平鞑靼王庭,没你的份。”
霍永安瞪大眼睛。
怎么说话这么过分?
霍瑾瑜见状,点了点他的额头,“眼睛别瞪这么大,朕可没唬你,以前线的战况,确实没你的份。”
霍永安闻言,深吸一口气,“陛下就等着吧,我一定能行。”
霍瑾瑜见状,没接话,示意他退下吧。
等到霍永安离开,霍瑾瑜在宣纸上写了“士、农、工、商”四字,对于宗室,现在“士”肯定不行,“商”也太危险,而且国内资本发展的初时阶段还在酝酿,她等着边陲战事结束,进行赋税改革,能少些乱子就少些乱子。
想了想,用朱笔将“农”、“工”两个圈定,算是她给宗室开的后门,既然她修了一条路,宗室也要付出些代价,至于其他的,等到合适时间在解禁,现在一下开禁四业,朝臣肯定有反对声音,她只开一半,声音应该小些。
……
霍永安从乾清宫出来,就拐了方向去了顾问处,扒着门框找谢少虞。
其他学士看到,将忙碌的谢少虞唤了出来。
谢少虞有些纳闷:“永安殿下,你怎么来了?”
霍永安:“我和陛下说了,我也要去红螺山,你以后好好给皇帝小舅舅干活吧。”
红螺山也是军事学院的一部分,所以一些人有时候会用红螺山代指。
“……”谢少虞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是被自己的徒弟抛弃了。
不过陛下真是对四公主的儿子十分宽宥,居然让其去军事学院,难道以后还能允许他带兵打仗。
霍永安见谢少虞面色有些愕然,叹气道:“小舅舅说了,我除非三个月内从学院毕业,否则此生估计没机会踏平鞑靼王庭,为娘报仇,师父,您有什么方法能让我速成毕业吗?”
“没有。”谢少虞觉得霍永安这话是在逗他,别说涉及武学方面没有速成方法,就是念书方面也没有。
听霍永安的话,陛下似乎并不忌惮他未来带兵。
陛下,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胆。
“唉……果然还是晚了。”霍永安叹气。
谢少虞:……
……
次日,霍瑾瑜让顾问处将宗室和藩王们的家眷名单列个完整的表格给她。
在第三日的早朝上,公布了打算给朝臣涨俸禄的消息,除了户部尚书一副肉疼的表情,其他官员都山呼万岁,满脸喜意。
等到下朝后,各部大臣边走边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最近也没有喜事、户部国库查账还在继续,边陲草原正下着暴雨,将士们回城休整,战事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而且前段时间陛下让工部加大了对造船业的支持,支持民间造船业的发展,朝廷也要花钱的。
难道因为陛下对军事学院太满意,所以一高兴,就给满朝文武涨俸禄……
这借口更扯!
与其猜这,还不如猜陛下做了好梦,一时愉悦,就给大家涨俸禄了。
众人猜来猜去,看向队伍前方,迈着八字步,悠闲自在的虢国公。
最终兵部尚书跑上前,满脸堆笑:“虢国公,您知不知道缘由,大伙儿虽然也高兴,但是总觉得心里没底。”
虢国公精眸扫视跟前的同僚,轻哼一声,“我问过陛下了,没有什么缘由,陛下心怜我等的俸禄太少,所以就给大家涨俸禄了。”
一句话,因为大家俸禄太低,陛下看不下去了。
虢国公没说的是,陛下老早就有给大家涨俸禄的念头,但是事情太多,一时忘了,现下想到了,就给朝臣涨了。
唉!说太多,不利于君臣和睦。
众人愣住,嘴角微抽。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礼部尚书仰天长叹,“陛下终于体谅我等的难处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
只是担忧此次给朝廷官吏涨俸禄,会不会加大国库的压力。
户部尚书表示,压力可大了,天下官吏数万,一人涨一些,堆起来就是金山银山。
陛下给户部查账,难道就是为了给朝臣涨俸禄吗?
……
然后两日后,霍瑾瑜将各部重臣宣到乾清宫,同时还有两名内阁学士在一旁记录内容,今日是洛平川、谢少虞值班。
霍瑾瑜说了打算允许宗室从事“工”“农”两项,逐步放开藩禁。
如她所想,朝臣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赞同的官员想到了宗禄对朝廷的负担,觉得可以逐步放开,不能让朝廷平白养着他们。
反对的官员则表示放开藩禁有违祖制,不得随意变更,现下还没到必须更改的地步,而且若是宗藩插手“工”、“农”,伤害了民利,损害朝廷的名声。
听到这话,霍瑾瑜似笑非笑道:“有违祖制?你们要想说祖制,等到朕死了再给后面的人说这些,若论时间,朕现在就是祖制!”
众人:……
陛下这话好像也没错,先皇打天下用了许多年,但是坐稳也就十多年的事,他们景朝的祖制确实不好掰扯。
一旁仔细听着的洛平川眸光微亮,低头忍笑。
陛下这话听得真是痛快。
谢少虞扬了扬眉梢,看着御案之前的少年帝王,墨眸泛起了波澜。
怪不得老师被陛下压榨成那样,也没嚷着辞官。
陛下虽然语气骄纵些,却不轻易说大话,从他进顾问处见识到的方方面面,就能看出这个少年帝王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不是无的放矢,都是有条不紊的。
……
经过这些老臣的提醒,霍瑾瑜觉得放开藩禁这事,需要好好梳理一番,不能光想现在,也要想以后,否则继任者被大臣一声“祖制”压着,实在憋屈。
既然她要当“祖制”,总要多负一些责任,趁现在人少好控制,别发展到后面尾大不掉,彻底无法更改。
“听完的众卿的诉求,朕觉得开放藩禁一事确实要重新商议。”霍瑾瑜揭了一张宣纸。
韩植见状,已经贴心地准备好笔墨。
霍瑾瑜接过笔墨,将现下宗禄、宗藩之间的要求还有影响写了下来,还顺便附赠了计算结果。
景元帝比起其他皇帝,子嗣算得上少的,但是藩王反而一大串,世袭罔替,发展下去的话,对于财政就是天价负担。
未雨绸缪这事不得不急!
霍瑾瑜一边想着,一边在纸上写重点,不能让宗室无所事事,也要给他们出路,不能让他们成为寄生虫。
……
定限封爵,这招还是必要的,你可以随便生,但是多余的孩子朝廷不养,不给爵位,自己生的自己养,还有后院妾媵数量也要限制,具体数目之后再商议。
对于没有爵位的人,自然无法享受朝廷的福利和禄米,也要给他们出路。
对于没有爵位的低等宗藩子弟可以从事“士农工商”四业,亲王以上的无爵位子弟从事“农”、“工”两业,若是有人拒绝爵位,亦可从事其他事务。
开办宗学,用于教导宗藩子弟。
……
至于有人说,宗藩子弟乃天潢贵胄,若是从事“士农工商”这种行业,被百姓知道了,岂不是要戳皇室的脊梁骨,让帝王丢脸啊。
霍瑾瑜表示,百姓富足、宗室争气才能让帝王有脸面,若是穷极天下的财富最后养出一堆寄生虫,才是她的过错。
众人沉默:……
吏部尚书开口道:“陛下英明!”
其他人反应过来,齐声道:“陛下英明!”
……
霍瑾瑜定下了基本策略后,朝臣们开始针对性讨论、决议。
三日后,终于将相关事情定下。
藩禁部分解除的消息还没有传出,霍瑾瑜先降了宗藩们的岁禄,原先亲王一万石岁禄,降到五千,郡王从两千石降到一千石,其他爵位则是降了四成到三成不等,比起亲王的降幅,还算能安慰。
此诏令一出,天下沸然,宗藩们连夜给京中写折子。
那日参与藩禁解除讨论的官员愣了一下,这和陛下说好的不一样啊。
难道陛下现在想先打一棍,再给个甜枣?
霍瑾瑜早就想降低宗藩的岁禄了,老霍头太大方了,要知道根据这五年的数据,一亩稻田的产量在一石~五石之间,假如一个平民拥有五亩地,每年的收成也就在十二到十五石之间,是五口之家一年温饱的口粮,而一名亲王光是岁禄就要一万石,还不包括银子、茶、盐、布、絮等东西。
现在她都给了出路了,适当降低一些福利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