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霍瑾瑜唇边笑容一滞。
众人大惊,纷纷劝曾太傅要三思而后行。
曾太傅瞥了谢公一眼,一甩长袖,沉声道:“诸位不必劝老夫,我意已决。”
谢公哭笑不得地看着曾太傅,捋了捋胡须欣赏了一下对方的冷脸,然后缓步走到曾太傅身旁。
霍瑾瑜眼皮顿时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公声音低沉有韵味,包含了岁月的磨砺和沉淀,“陛下,微臣读书六十载,亦想去教化边民,弘扬我朝风华。”
果然……
霍瑾瑜扶额头疼中……
早知道,就不应该让谢公入朝,两个老人互相较劲了。
“谢公……这可使不得!”大理寺卿连忙出来劝阻。
“陛下,此事万万不能答应。”礼部侍郎高声道。
谢公、曾太傅年岁已大,边塞环境艰险,虽然现下已经拿下鞑靼,草原民众不通教化,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跳起来咬人。
其他官员纷纷应和。
霍瑾瑜抬抬手,众人噤声,期待地看着霍瑾瑜。
霍瑾瑜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两个老人家身上,叹气道:“谢公、太傅,你们二人就是有起床气,也不能拿自己开玩笑。”
曾太傅老脸一红,瞪了谢言一眼,若不是他,他也不会这么早起床。
谢言有些无辜地看着他,他也困啊!
“陛下,老臣是认真的。”曾太傅沉声道。
“此事容后再议。”霍瑾瑜打断他的话,“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吧,尔等退下吧。”
众臣齐声道:“臣等遵旨!”
等到众臣渐渐退出金銮殿,曾太傅、谢言仍然没动。
就在霍瑾瑜头疼怎么劝两个老人家时,忽然余光瞥到谢少虞,顿时勾唇深意一笑,“谢师侄留下!”
谢少虞,只能算你倒霉了,谁让宋致去了江南。
而现下殿中“闹脾气”的两个老人家,一个是你的外公,一个是你的师祖。
身为臣子,相信师侄一定会愿意为君分忧吧。
恰好退到门口的谢少虞:……
一旁的徐於菟、洛平川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谢少虞重新进入殿中。
霍瑾瑜起身道:“太傅和谢公就交给你了,好好哄着老人家,韩植,派人给他们送些茶点。”
说完,向谢言、曾太傅微微一笑,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她忙得很,哄老人家这种事,还是交给谢师侄吧。
殿内众人:……
等到霍瑾瑜离开,谢少虞望着面前,他哪个都惹不起的老人,硬着头皮道:“外公,师祖,教化塞外牧民的事情,还需要慎重。”
曾太傅拂袖冷哼,“你管好你家老头就行。老夫的事情不用你管。”
谢言无奈道:“宋致是他的老师,若是等到他从江南回来,知道少虞任由你下此决定,肯定会教训少虞的。”
“你我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曾太傅白了他一眼。
听到这话,谢少虞也配合地望着他,面含无奈。
谢言:……
……
霍瑾瑜那边,此时已经回到了乾清宫,看着御案上堆积的黄折子,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金山。
霍瑾瑜叹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份折子,她这个矿工不知道要干多久,才能让百姓达到温饱。
两刻钟后,韩植满脸笑意地端了一杯茶上来。
霍瑾瑜挑了挑眉,“都哄回去了?”
“嗯,都回去了。陛下,我看太傅这样子多半和谢公置气。”韩植猜测道。
“不一定,太傅大概还没睡醒。”霍瑾瑜喝了半口茶,随口道。
韩植:……
陛下真会开玩笑。
……
第二天上朝,谢公、曾太傅仍然如昨天一般上朝。
霍瑾瑜有些狐疑地看着二人,担心二人再次打瞌睡,打算若是今日两人又困了,明日就不让他们来了。
谁知道两人精神焕发,一点困意也没有。
霍瑾瑜:……
所以昨日会困,纯粹是意外吗?
谢公瞥到霍瑾瑜的疑问,笑容愈发和蔼。
陛下可别小看了他们,他与曾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可不差,随便调节一番,别说上早朝,就是骑马射箭也不在话下。
……
昌宁三年三月,毅王传来消息,说是在草原的塔温地区发现了巨大的露天煤矿,在距离二百里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铜矿,目前还在继续勘探中,争取将草原的矿都找到。
次日,霍瑾瑜将消息公布,满朝振奋。
对于草原,众臣的印象大多停留在草原、牛羊、骏马、还有层出不穷的草原部落骑兵,没想动草原还有其他东西,真让陛下给蒙对了。
工部尚书喜极而泣:“天佑陛下,天佑景朝啊!”
霍瑾瑜:……
新上任的工部尚书也算尽责,就是平时有些戏精,遇到一点事情就哭。
吏部尚书:“陛下,臣以为,应该尽快派更多的官员去冀州指导矿石的开采。”
原先以为就是在草原找到矿,也是一些难以开采的小矿。
但是,现下根据冀州那边汇报,发现的煤矿、铜矿都是易开采的,纯度高,他已经幻想到在广袤的草原下面,绵延不绝的各种矿。
想到之前去冀州犒劳时,陛下的戏言此时在脑中回响,吏部尚书抬头望了望陛下,嘴唇嗫喏了两下,最终没有问出自己的疑问。
霍瑾瑜点点头,击手笑道:“既然是喜事,不如众卿写首诗缅怀先皇吧,让先皇也高兴高兴。”
众人:……
他们担心再让陛下这样玩下去,这项传统不会被后面的皇帝学到吧!
最终工部尚书流着泪道:“陛下孝感动天,先皇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大家别忘了写。”霍瑾瑜含笑点头。
众人扯起笑容,“臣等遵命!”
……
最近户部呈上了去年的全国赋税收入,江南地区还是交税大区,基本占据了全国三成的税赋。
让霍瑾瑜注意的是广州地区的发展,相较于前两年,广州地区的税赋翻了一倍,虽然与江南地区不能比,但是它的发展速度还是不能忽视。
自古以来,江南地区都是富庶地区,水米之乡,理所当然受到重视,而岭南地区地形复杂,气候燥热,又多毒虫,而且靠近沿海,所以不受重视,而且沿海渔村经常受到天灾(台风、飓风)人祸(倭寇、海盗)等骚扰,一直发展不起来。
景元帝一统天下后,社会环境总体还算安定,沿海虽然时有倭寇侵袭,但是官府也不是置之不顾,民众经过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开垦了大片沙洲池沼的荒芜土地,将之变成良田、果园、桑园……
想起广州,霍瑾瑜就想起上辈子十分便宜的各种热带水果。
景元帝后来开放海贸,更加推动了广州地区的发展。
而珠三角地区就是它的核心。
霍瑾瑜在地图上将珠三角的位置画下,打算加大对珠三角区域的扶持,加强海防系统,造船厂、水师都不能缺,争取在短时间内将其打造成不亚于江南地区的富饶之地。
五月,霍瑾瑜命徐於菟领工部郎中,率领相关官吏南下广州,视察当地的造船厂,与当地的造船商人谈判,争取在半年内,造出符合海战的战船。
同时霍瑾瑜给当地官府下旨,下拨专项资金优化海防,命其在当地增募集营兵、打造战船、建立水师训练营寨,维护沿海地区的治安。
至于相关的统帅人选,霍瑾瑜瞅了一圈,发现也就梁国公赵红曲有较为丰富的水战经验。
梁国公赵红曲就是之前和蔡国公赵胜抢祖宗的人,最后没抢过蔡国公。
梁国公和蔡国公自那之后就结了仇,路上两家下人见到,都要互相吐口唾沫。
若是只是这样,还不怎么让人头疼。
后来梁国公赵红曲大概是心有不甘,将他的一个儿子起名赵晟,在孩子满月酒那天,偏偏还抱着孩子炫耀,到处和宾客说:“这是我儿子赵晟,我的乖乖儿子,大胖小子!”
本来说个一两次,大家也就装作听不懂,奈何对方太高调,让大家想忽视都难。
后来蔡国公听说了,气的不行,不仅向景元帝告了状,而且两人还在朝堂上打起来。
这种事,景元帝也不想掺和,毕竟梁国公说了,他的儿子叫“赵晟”,不是“赵胜”,是蔡国公太敏感了。
谁知这事还有后续,在那之后三个月,蔡国公有了孙子,他也有样学样,给孙子取了“赵小凡”,还让人敲锣打鼓地告诉京城人,特别嘱咐仆人绕着梁国公府转了好几圈。
这下轮到梁国公气炸了。
后来看热闹的人打听到,“赵小凡”这名字虽然普通,可却是梁国公亲爹的名字,京城里跟着景元帝出来混的同乡人都知晓。
众人惊呼,好家伙,这是彻底杠上了。梁国公想当蔡国公的“爹”,蔡国公直接加倍,让梁国公成了蔡国公孙子的“儿子”。
那段时间,满城的人都说着两家人的趣事。
景元帝见状,知道不能再漠视下去,亲自给两个孩子改了名字,敲打了一番两人。
总之,从这可以看出,能和蔡国公对上的人,性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景元帝驾崩后,梁国公安分了不少,听说整日在府中养花钓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