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降雨,京城内涝如此严重,除了老天爷要背一部分锅,城市的排水系统也要改进。
霍瑾瑜一边命户部赈灾,让其统计京中受灾的人家,日后好给予补偿,同时命工部对京城的排水系统重新规划检修,哪里需要维护疏通、哪里需要修改……她可不想再被淹第二次。
这些年,冬日越来越冷,夏季越来越热,她怀疑是不是进入了传说中的小冰河纪,所以才造成极端天气频发,所以部署维护城市排水系统的事情刻不容缓。
……
京城遭遇罕见大雨被淹的消息也传到了地方,各种担忧慰问的折子如雪花般往京城送。
此时江南的宋致也担忧京城的情况,老师、陛下都在京中,虽然就不至于出事,但是还是担忧。
尤其长公主最近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他还是不打扰了。
宋致想清楚后,就去向长公主请辞。
长公主见他来,就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你要回京?”
“是的,京城遭淹,微臣担心老师、陛下他们,只能和殿下告辞了。”宋致温和一笑。
长公主看着这副样子的他,面色有些不自在,“你是朝廷特使,想走就走,和本宫说什么。”
“臣以为应该和殿下说一声。”宋致拱手一拜,“江南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适合殿下休养,也请殿下保重身体,莫要让陛下担忧。”
“哼!真没想到,宋大人现今变成这样,怕是惊掉不少人的眼珠子吧。本宫身为长公主,不用你担心,宋大人还是担忧自己,不要给其他人招惹麻烦。”长公主斜瞥了他一眼。
宋致见状,尴尬一笑。
长公主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多半是说宣王的事情。
他来到长公主这里后,将陛下赐予的赏赐交给长公主,然后带着人查了地方府衙的帐,揪出了四、五……六条蛀虫,其中一条还是长公主府的长史,引得长公主大怒。
宋致也将地方官得罪了一半,当然身正不怕影斜的人不怕他,那种处于不干不净界限的人就看他不顺眼。
宋致遭遇几次针对后,他也不是忍耐的性子,也使了手段。
长公主:……
所以宋致来江南,就是为了给她找麻烦的吗?
当然不是,为了表示他的诚心,宋致表达了对宣王婚姻大事的担忧。
“殿下,宣王殿下马上快到不惑之年,现在还不打算成亲,您难道不急吗?臣都看不下去了。”
长公主对于他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疑惑宣王何时惹了他。
不过宋致说的没错,宣王确实要敲打一番,陛下还小,不能让他带坏了。
长公主当即派遣贴身女官带了信去催宣王。
然后八天后,天才蒙蒙亮,宋致还沉睡在梦乡中,就被人连人带被子扔到了院子里。
宋致睁眼正好对上宣王的黑脸。
然后他就顾不得什么,直接逃了。
两人绕着长公主府跑了两圈,最后宋致气喘吁吁的投降了。
不等宣王嘲讽,长公主先下手为强,“连个瘸腿的都跑不过,居然还主动投降,没有一点志气,简直丢本宫的脸!”
宣王和宋致面色均是一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宣王眼中写着“二姐,你骂宋致就好,干嘛连我也骂了。”
宋致眸中写着“殿下,我丢的是我的脸。”
“……哼!”然后长公主一甩长袖,直接离开了。
留下宋致与宣王大眼瞪小眼。
至于先皇规定,不允许藩王私下里见面这事,虽然长公主有封地,也有实权,事实上也算是藩王,但她是朝廷长公主,并没有规定,不允许藩王与公主见面,总之这是个较为模糊的地方。
有时候,长公主在封地待烦了,也会去其他藩王的封地逛逛,敲打一些为非作歹的藩王。
景元帝时期,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霍瑾瑜就更不在乎了,而且经常和长公主通信交流感情,请她帮忙采集一些地方消息。
所以若问现存的二十二位藩王(景元帝曾经废过七名藩王。)最羡慕谁,除了陛下霍瑾瑜,就是长公主了。
……
长公主见他去意已绝,也不挽留,拢了拢大袖,“既然你这次回去,那名书童就交由你带回京城了。”
所谓书童,就是原户部尚书耿书墨的贴身书童宁倌,此人之前不知受到何人指派,给耿书墨下毒,让其中风瘫痪,生不如死,后来逃出京城,谁曾想被康王抓到了,并且还查到牵扯到齐王,此事就不能让康王或者长公主插手了。
宋致:“微臣明白……殿下保重。”
长公主抬眸勾唇一笑,“好,你也保重,下次再来这里,若是本宫有空,还请宋大人同游南河。”
宋致轻轻应了一声。
……
京城的内涝在大雨停歇后的第七日退去,位于东边的通惠河出现决口,三十三艘粮船倾覆,米粮损失一万一千二百四十五石,三十二名运粮兵溺死,而城中光是官府统计的有名有姓的百姓死亡数有九十八人,不知名尸体达到数百具。
东直门附近的太仓也有部分粮储遭到水淹,损失粮食六千五百三十六石……
此时正值炎夏,沉积在城内的淤泥、各种垃圾要尽快处理,防止产生疫病。
霍瑾瑜从内帑拨款十万两银子,让户部以工代赈,用报酬激励民众尽快将京城的淤堵清理干净。
京城基本恢复了水灾之前的模样,现下工部正带领人忙着重新规划城市下水道,霍瑾瑜命五城兵马司和府衙配合工部工作,重新规划居民区,让低洼的百姓迁出来,或者垫高原先的地面。
这些忙完后,七月已经结束。
霍瑾瑜又忙碌了其他事情。
最近她想派人去冀州,毅王那里人手不够,她想派人去帮忙,但是人选犯了难。
第47章
霍瑾瑜目前心里的人选是想从顾问处挑选。
可是顾问处有经验的学士现在手中基本都有两到三件事跟进,目前有时间的也就洛平川、谢少虞,因为两人经验还不够充足,反而经手的活不多。
等到霍瑾瑜需要人时,其他人忙的脚不沾地,就他俩还能腾出手。
但是两人有些年轻了,霍瑾瑜担心他们干不好,而且边陲条件艰苦。
之前谢公、曾太傅想要去边陲支教,霍瑾瑜将人压下,现在将谢少虞派去冀州,会不会让老人家多想。
洛平川虽然看着克己稳重,但是身板有些瘦弱,没有压迫气势,不知道能不能镇住手底下的人,而且他还有胃病,边陲环境艰苦,还要去矿场视察,霍瑾瑜担心他折在边陲,那样太亏了。
她有些纠结,“檀菱、韩植,你们觉得洛平川、谢少虞谁适合去边陲?”
檀菱与韩植对视一眼,檀菱先开口:“奴婢以为谢大人比较适合,无论才学、背景、能力都属于上上选。”
谢少虞不仅是陛下的近臣、还是谢公的外孙,也是陛下的师侄,这样的人到边陲怎么都不会被欺负,就算看轻他,也会给谢公、曾太傅一些薄面。
“奴才以为洛大人适合,洛大人柔中带刚,做事利落,而且出身寒门,更能体会民生艰难。”韩植轻声道。
霍瑾瑜蹙眉:……
“若是两人一起去,总觉得太亏了。”霍瑾瑜呢喃道。
她手底下用顺手的人不多,好不容易培养了几个,这一下给冀州分了两个,那也太奢侈了。
广州那边,她也才派了徐於菟。
霍瑾瑜思来想去,命人将两人喊过来,决定看看他们怎么说。
谢少虞、洛平川听闻陛下要从他们中挑一人去冀州,支援当地的民生建设还有矿冶所发展,大概需要大半年时间,两人相互看了看对方。
谢少虞微微躬身行礼,“陛下,微臣愿意去,先前臣之外祖和师祖有意去边陲教化边民,他们也会赞同臣的想法。”
“那你的想法呢?边陲的环境有多艰苦,去年你曾随朕去过边陲一趟,什么情况,朕不用说了。”霍瑾瑜注视着他。
“陛下,正微臣见过,所以才想去改变。”谢少虞微微垂眸,举止恭敬道。
霍瑾瑜见状,没理他,而是将目光落到洛平川身上。
既然谢少虞已经抢答,洛平川的答案她也能猜出来,但是她想知道对方的理由。
“陛下,臣以为臣比谢大人适合,臣出身苦寒,为民分忧义不容辞,而且臣也略通一些冶矿事宜,去年去冀州时,学了一些鞑靼语,能更好的与投奔的草原边民沟通。”洛平川神色淡定,“谢大人现今还忙着整理户部十年间全国各地的税赋记录,抽不开身。”
自从边陲与鞑靼的战事结束后,陛下就开始着手整理户部,今年尤其忙碌,各种数据、报表、柱形图不停,明显陛下会对财政有大动作。
前两个月,陛下让徐於菟南下广州忙碌造船厂的事情,尤其前段时间工部还造出了铁船,朝中许多人猜测陛下是不是要对倭寇出手了。
现下事情堆在一起,让洛平川猜不准陛下是先继续开海战,还是先对财政动手。
谢少虞闻言,眼角微微上扬,让眉眼多了一丝凌厉,“多谢洛大人关心,不才,在下奉命教导永安殿下,也通一些鞑靼语,至于陛下交给我的事,在离开前,我一定会干完,不用洛大人担心。”
洛平川唇瓣微张,看着谢少虞欲言又止。
霍瑾瑜见两人之间似有火星,轻咳一声。
虽说她支持职场竞争,但是也不想他们太过激烈,一切要有度。
两人回神,纷纷看向霍瑾瑜。
霍瑾瑜:“好了,朕已经知道你们二人的想法,你们先回去,稍后等朕的旨意。”
两人闻言,再次行礼告退。
霍瑾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气道:“都这样了,两人肯定不能一起去了。”
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提水喝,三个和尚没水喝。
她担心两人去了冀州,因为意见不合,反而大大降低效率。
韩植见状,小心询问:“那陛下属意谁?”
霍瑾瑜想了想,走到御案后面的书架旁,从一个瓷罐中掏出一块银币,冲韩植笑了笑,“看天意,有龙的那面是洛平川,有字的那面是谢少虞。”
韩植:……
陛下有些随便了,为何不早抛?
银币在空中跃出一道弧线,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停地翻滚,然后稳稳地落到地上。
韩植伸了伸头,看了看,“陛下,是字的那面。”
霍瑾瑜扬了扬眉梢,“那就去通知谢少虞,让其尽早将手中的工作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