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的一侧的徐衔蝉眼神一横,不客气地死盯着庄御史。
庄御史察觉目光,朝她投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难道此人还能当着陛下的面,打他吗?
若是徐於菟在场,估摸会点头,打破庄御史的幻想。
队伍后方的洛平川、谢少虞眉间耸起,互相望了望,面色无奈,然后齐刷刷抬头望向陛下。
高位上的少年帝王靠坐在龙椅上,眉眼低垂,看不清表情。
……
霍瑾瑜听完庄御史的那一嗓子后,额角青筋直跳。
心中在想是不是褚青霞起了坏头,让朝臣们都戏精起来。
庄御史是不是忘记了,褚青霞身上不仅有爵位,还是朝廷命官,她做的那些事,不止“干预朝政”,连人类进程都能影响。
霍瑾瑜目光微沉,“庄御史,你这话从何说起?”
庄御史见状,顿时神色愤怒,急的眼圈都红了,“陛下,褚青霞她身为女子,就应该谨言慎行,为天下女子做表率,可是她却行事猖狂,以己威胁陛下,让陛下迫不得已允许徐衔蝉入学军事学院,此后若是有人有样学样,对陛下威严也有所影响,无规矩不成方圆,陛下以后何以服众……”
众人静静地听着庄御史的话,有人赞成,有人面上严肃,心中嗤笑,庄御史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陛下没有心思,不想答应,别说褚青霞求了一下午,就是跪个三天三夜,陛下也不会改变主意。
此事传出后,许多人怀疑还是不是陛下和褚青霞给大臣们唱双簧?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想,陛下这边大家不敢问,褚青霞那边多半问不出答案。
霍瑾瑜微微挑眉。
何以服众?
庄御史难道还想她使出铁血手腕?
再说若是徐衔蝉真有将帅之才,她成才之日,这群人也就闭上了嘴。
褚青霞也是一样,有了旁人取代不了的能力,性别、阶级等影响也就小了。
以褚青霞的天赋和运气,未来会有一拨人将她抬上“神位”。
“庄御史所言有理,只不过选贤任能,朕以为应该不拘一格。”霍瑾瑜勾唇浅笑,目光落到徐衔蝉身上,“徐衔蝉,刚刚众卿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徐衔蝉斜瞥了庄御史一眼,而后大声道:“草民听清楚了,草民一定不辜负陛下的期待,将众位大人的担忧谨记在心。”
霍瑾瑜微微点头。
庄御史见状,张口欲言,就将霍瑾瑜抬手压下了他的话,“诸卿,徐衔蝉入红螺山军事学院,不仅仅是对她的考验,也是朕对里面学子的考验,尔等可明白?朕让他们进入学院学习,是为了让众卿的孩子未来莫要走错了路,也为帝国的未来,储备更多的人才。”
这人不会以为,徐衔蝉若是在军事学院出事,其他人就没有关系吧?
众人心中惊骇,尤其有孩子在第一军事学院的武勋心中惊骇,连忙垂首认错。
……
下朝后,檀菱奉命送徐衔蝉出宫。
徐衔蝉起先走得快,一步顶檀菱两步,后来察觉对方跟的有些吃力,默默放低了速度。
到了宫门口,檀菱拿出一个紫檀木盒递给她,“徐姑娘,这是陛下给你的东西。”
“什么东西?”徐衔蝉疑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枚精巧的金币,鸡蛋大小,正面刻着“景”字。
“这东西有用吗?”徐衔蝉两指夹着金币。
金币与去年的银币相差不大,上面刻着繁琐的纹络,看着要比银币更加精致奢华。
她想将这枚金币送给褚青霞,感谢她为自己求陛下。
可是……她不知道这枚金币有什么用,明显陛下给她,不是让她当成普通金银来花的。
“陛下说,这是给你的幸运币,愿你以后能旗开得胜。”檀菱掩唇笑了笑,“若是徐探花难为了你,姑娘也可以用这枚金币贿赂一下,说不定徐探花就不计较了。”
徐衔蝉面色一滞。
坏了,她差点将哥哥给忘记了。
她将金币重新放入盒子里,冲着檀菱讪讪笑道:“多谢陛下,多谢女官的提醒。”
……
霍瑾瑜那边,庄御史还有些不死心。
下朝后,他两手托着折子跪在了乾清宫的宫门前,凄声喊道:“陛下,您要三思啊!徐衔蝉入军事学院,此事太过荒唐——”
殿中的霍瑾瑜:……
她瞥了瞥韩植,幽幽道:“谁让他跪在那里的。”
庄御史不会以为,褚青霞跪两个时辰能让她答应对方的请求,他也能做到吧。
他以为自己脸多大?
庄御史其实心里不大肯定,但是他打听清楚了,褚青霞为徐衔蝉的事情求陛下,惹怒了陛下,被陛下斥责,并且命其在外面跪下。
最后只让其跪了两个时辰,就答应了。
陛下脸嫩心软,估计抹不开脸面拒绝褚青霞,他现下代表同僚请求陛下,让陛下拨乱反正。
若是陛下有心,也算是有了台阶,此事也就解决了。
……
韩植也是皱着眉,“陛下,奴才让人将庄御史劝回去?”
这样一直在殿外跪着,尤其举着奏折,若是传到外面,对陛下的名声不利啊!
霍瑾瑜右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韩植,先帝时,这群人最长能跪多长时间?”
韩植偏头想了想,“好像有两天两夜的。”
先帝的时候,朝中的那些文武有些也闹腾,尤其先帝的手腕有些血腥,朝臣有时候为了求情,别说乾清宫,就是宫门口都有人跪。
“有这么久?”霍瑾瑜感慨朝臣们身体好,想起这,她嘱咐道:“对了,让顾问处莫要忘了通知太医院给朝臣体检。”
毕竟到年中了。
“奴才遵命。”韩植躬身应下,耳边又想起了庄御史的声音,“陛下,那庄御史呢?”
难道真让他在外面跪两天两夜?
霍瑾瑜放下手中的折子,皱眉想了想,忽而唇角勾唇一笑,“你让人给庄御史被备好笔墨纸砚,对他说,朕刚才梦到先皇了,让他给先皇写四五首诗词悼念一下。”
“……”韩植嘴角直抽。
陛下这话说的太扯了。
不过既然是霍瑾瑜的吩咐,韩植就照搬。
他不仅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还贴心备了大伞遮阳,顺便给准备了清茶,对比褚青霞那天的条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庄御史看着面前矮桌上的东西,疑惑地看着韩植,“韩公公,这是干什么?”
韩植笑眯眯道:“庄御史,陛下刚才梦到先皇了,想着庄御史刚正不阿,忠诚可靠,肯定也怀念先皇,所以想请您写四五首诗词悼念先皇。”
庄御史:……
槽点太多,他都不知道如何说了。
庄御史拱手道:“敢问韩公公,若是下官写完了,是不是陛下就愿意见下官了。”
韩植微笑不语。
庄御史:……
看样子,陛下是不打算见了,若是这样的话,他还写什么,还不如继续跪着。
韩植见他不打算动笔的样子,挑眉道:“庄御史,你如果不动笔,就不能跪在这里了,奴才只能使用非常手段,请您出宫了。”
庄御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植。
韩植眼睛笑成缝,淡定地对上他,“庄御史,您若是为民请命、或者有什么利民良策跪在这里,奴才佩服你,但是为了一个女子,就斤斤计较,不是说读书人都有容人之量吗?”
庄御史唇角不断抽搐。
这个阉人是在故意激怒他,自己见识浅薄,还妄图诽谤朝廷命官。
韩植屈指敲了敲纸面,“庄御史,奴才还要回去伺候陛下,就不打扰你悼念先皇了。”
……
顾问处众人看着跪在正殿门口的庄御史。
应阳羽轻啧两声,含笑看向明日将要出发的谢少虞,“谢少虞,你觉得这位庄御史能跪多长时间?”
谢少虞摇头,“不好说?不过陛下应该不会允许庄御史闹太长时间。”
江伦饶有兴致道:“起先我还以为陛下会让人将他劝回去。”
不过让庄御史写诗词悼念先皇,也出人意料。
“好了好了,一个个都闲了,之前一个个不是喊着忙吗?怎么现在有时间看热闹了。”米开城一脸严肃,示意众人不要在门口挤着。
众人连连拱手讨饶。
等到其他人散开,米开城看着还留在原处的谢少虞,温声道:“明日你就要带着你去冀州,此次你不是一个人,万事要慎重。”
米开城是真担心,谢少虞现在不仅要带一群武院学子,现在又加了一名女子。
谢少虞含笑道:“多谢首席关心。”
……
此时在麒麟院与褚青霞吃席庆祝的徐衔蝉听说庄御史跪在乾清宫殿前,威逼陛下不让她入学,眉心纠结,顿时觉得面前的佛跳墙不香了。
褚青霞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你怕什么,有我和陛下呢,如果任何人在乾清宫跪几下,就能让陛下改变主意,这天下还不乱套了。”
核桃点头:“没错!师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别乱说。”褚青霞屈指给了她脑门一下。
她之前因为在小皇帝面前脑抽表现了一下,就得了两个时辰的罚跪,若是朝野传出了她和小皇帝的谣言,小皇帝肯定要找她算账的。
“师父。”核桃摸了摸头顶,摸到了些许油,苦着脸道:“师父,你就不能将手擦干净。”
“忘了。”褚青霞没心没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