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应呈视线移到她脸上,眉心蹙着:“画没地方放就送我这来?你当我这儿是什么,仓库?”
“你怎么能这么说?”姜萱恼道,“你知道我画了多久吗?你知道多少人想要都我都没给吗?”
“给他们去。”傅应呈冷淡道。
“不给!我偏要给你!”
“……”
男人坐在座位上,摘了眼镜,按了按鼻梁,像是对这种幼稚的对话感到厌烦。
再抬眼时,镜片后的黑眸里有种不加遮掩的冷淡,男人生了一张形状好看的薄唇,此时语速很慢,很清晰:“姜萱,我不喜欢,能听明白吗?”
“……”
他平静,冷漠,残忍到极点。
“你,和你的画,我都不喜欢。”
“——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听懂?”
姜萱终于安静下来,眼眶有点红,定定看着他。
喜欢傅应呈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当年在B大美院,她室友说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学长创建了医疗公司,招聘临时美工设计,重点是这个校友很帅,非要拖着她去凑热闹。
姜萱根本不缺钱,又热又困地坐在台下。
直到穿着白衣黑裤的学长上台,麦里传来的清晰嗓音,清冷得像不会融化的冰块,她突然就牢牢记住了那天站在光下的傅应呈。
傅应呈身上就是有这样强大的个人魅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坚定不移地往前走,再多的疲倦和挫折都不会在他脸上掀起一丝情绪。
即便是让所有人跳起来拥抱的巨大进展,他脸上也没有笑意,只是冷淡地看了眼时钟,转身去冲咖啡。
他让人忍不住追随。
想让他做到,所有他想做到的事情。
姜萱学的东西和傅应呈需要的设计专业不对口,但没关系,她有个有钱的爹。
借着家里的关系,她很快跟苏凌青熟络起来,成为小圈子里的一员。
她追了傅应呈六年,追到人尽皆知,追到这么多年大把暗恋傅应呈的人就没一个敢越过她行动
她不急。
反正傅应呈身边又没有别人,傅应呈迟早有天得接受她,他总不能单身一辈子吧。
可是这两年她越来越绝望地想到一点。
傅应呈暂时不喜欢她,没关系。
可是。
假如傅应呈这个人。
他就是天生薄情,不会喜欢任何人呢?
那她这些年做的算什么?
……
姜萱迟迟没说话,傅应呈视线扫过桌上的数学卷子和草稿。
虽然不是走神的时候,但他还是被草稿纸吸引了注意。
密密麻麻的算式中间,写了个潦草但能辨认的“傅”字,旁边还凌乱地点了很多黑点。
他几乎可以想见女孩托着腮,不耐烦地用笔在纸上戳戳戳的模样。
写哪门课用得着“傅”字。
她也不认识别的姓傅的。
……
怎么。
她刚刚是,想他了吗?
办公桌前的姜萱愣住。
男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长睫垂着,很轻地笑了下。
他身上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裂了一条缝。
素日沉冷的眼里,竟然敛着一丝,能让冰块融化的温度。
姜萱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她下意识上前一步:“傅应呈,你说实话,我出国这两年,你有没有想我?”
傅应呈思绪收回,抬起头。
他眼底的那抹笑意褪得无影无踪,微微蹙眉,像是觉得荒谬:“……你当我天天都没事做?我为什么要想你?”
“你明明答应了的,我回国就和我结婚!”姜萱脱口而出。
傅应呈刚想说你是不是出个国把脑子出昏了。
几乎同时。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季凡灵半个身子都进到了门内。
女孩短暂停顿下,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往里走。
傅应呈目光触到她脸上近乎直白的漠不关心,眉心蹙起:“我没……”
“我就拿个手机。”她打断。
季凡灵从桌上拿起手机,就准备往外走,傅应呈叫住了她:“你去哪?”
女孩转过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姜萱:“你们不是要谈事吗?”
她很讲道理似的:“你们谈你们的事,我去天台坐一会。”
傅应呈眉眼黑压压沉着,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愉快。
可是没有。
她听到了。
她不在意。
她还贴心地离开,让他们独处。
等季凡灵走出去,还顺手合上了门。
心脏忽地往很深的地方坠去,傅应呈绷紧的身子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沉沉吐了口气。
耳畔一阵低低的嗡鸣,桌下攥紧的掌心被掐出几道隐忍的深痕。
“傅应呈?”
“傅应呈?”
“学长?”
……
姜萱撑着桌子,在他眼前摆了摆手,不悦道:“喂,不至于装看不见我吧?”
傅应呈回过神,眉心紧了紧:“什么?”
“你怎么了?”姜萱都有点担心他了,“我说,为什么要让她上你的天台?”
傅应呈目光顿了下,看向桌上那盆,没被女孩看一眼的小雏菊,没有解释,嗓音里有种压抑的平静:“让我自己待一会。”
姜萱:“啊?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
说话间,办公室门再次被敲响,傅应呈说了声进,温蒂领着几个戴着白手套的员工走进办公室:“傅总,来取画的。”
几人分散开,开始摘墙上的画框。
“干什么干什么?”
姜萱扭头怒斥道:“你们几个,谁让你们碰我的画了?!”她今天屡屡碰壁,心情差到了极点。
几人都暂停了动作,傅应呈眼神示意温蒂先带他们出去,冷冷道:“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的人大喊大叫了?”
“傅应呈,你忘了九州刚创建时,我爸投资的事情了?”
姜萱气急,甩头看向他,“没有姜家的支持,哪有九州的今天,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行,那我不妨跟你说清楚。”
傅应呈嗓音冷淡:“15年姜先生选择投资九州,是他自己的商业决策,不是你跟他撒两句娇就能改变的。当年他投资的八百万,三年内翻了两百倍,五年翻了一千五百倍。”
“19年腾瑞科技资金链断裂,无利息无担保的情况下,我替他填了一亿两千万的窟窿。”
“22年景幻和广博暗中联手做局吞并腾瑞,如果不是我插手,现在腾瑞已经改姓宋了。”
傅应呈一字一顿:“你大可以去问问他,是他欠我多,还是我欠他多。”
姜萱脸上青白一片。
“还要我继续么?”
傅应呈拿起手机,“你再不走,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姜先生,让他过来领你走。”
“好,好好好,你不欠我的,我欠你的行了吧!”
姜萱气急,眼眶微红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往门外冲,正好苏凌青从外边敲门,差点被她撞上。
“哟,萱萱这是怎么啦?”
苏凌青后退半步,眼看着她跑出去,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我怎么看着好像是哭了?”
傅应呈没说话。
苏凌青看了眼腕表,笑了声:“真行,不是我说你,我这才耽搁了二十分钟,你就把人气哭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傅应呈厌烦地拽了拽领口,“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