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哪里都好,只少了林春燕的手艺,就觉得处处都没来趣味。
赵王来的很晚,坐在下面的九王很是不爽这个哥哥,直接当着众人都面就说起来,“听说五哥新纳了一美妾,来这样迟,可是和那美妾共度良辰,倒把咱们给忘了。”
赵王也不生气,“只是府里有了些其他的事,说起美妾来,还是九弟艳福好,听说院子里都快住满了。”
九王冷笑一声,那白云镇铜山的事,只怕就是赵王搞出来的鬼,又栽赃到他头上。
谁知道这赵王怎么想起来去那偏远的地方,那里也就一铜山有些名气,可开采这么些年,怕也早就见底了。
胡小郎君压根没听上面的人打机锋,听说这是李大娘子的手艺,就夹了一筷子火腿吃起来,味道果然不错,十分的咸香味美。
吃了一口,看到上来一条鱼,又夹了一筷子尝味道。
这鱼的味道比不上那火腿,这是不是凉的原因,略微有一丝土腥气。
胡相公不满他这个样子,咳嗽几声提醒,胡小郎君立时不敢再吃。
那边却有人开口,“这李大娘子的手艺还是这样好,我等也就一年能来吃上这一回,别的地方想寻也寻不到。”
“可惜她轻易不肯收徒,不然也能让那徒弟跟着回府。”
这么一打岔,胡相公倒是不再盯着胡小郎君看,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林春燕到了山顶的寺庙,见果然有僧人在发七宝粥和红糟,只这红糟跟前排队的人很少,林春燕过去要了一碗,那小沙弥激动的舀的满满。
林春燕谢了,端着去了一边尝了一口,就知道为何这边人这样少,果然如同大家所说,红糟味道的确不是很好。
细细品来,里面还放了酒曲,加上那些竹笋,为了讨一个喻意好的彩头,她也硬着头皮喝完了。
林桃红全程皱着鼻子,在心里埋怨小沙弥给舀的太多。
剩下的,林春燕都装到了竹筒里,打算带回去给王英娘和张大娘尝一尝。
说了是最后一天摆摊,卖的又是家家户户都会做的腊八粥,张大娘以为生意不会好,谁知竟然有不少人过来。
来买粥的人,不少都想尝尝林春燕这里做出来的都是什么味道,更多的却是买那些咸菜豆皮。
“大姐,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事,可是认真的,不知道你考虑好没?”
赵官人买了东西也不着急走,一本正经的和张大娘说起来。
张大娘知道上次梨花的事情,他在中间帮了不小的忙,想着直接撅回去会让人没面子,到底顾念着情分,摆了摆手说,“怎地又提起这话来,倒是让我不敢再见你。”
回头又和林春燕吐槽了半天,“哪里是想真正我当大姐,不过就是借了这名头来咱们家走动,难不成没了这名头,我还能不让他走动了。”
林春燕只捂了嘴笑,催她把红糟喝了。
张大娘抿了一小口,脸就皱起来,“这是什么味儿,也忒难喝了。”
想着明儿个就不用来摆摊了,林春燕心里也是一阵轻松。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也不着急爬出被窝,外面冷呵呵,只等着衣服都被烘热了,才穿好衣服。
打开门,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听说村里的小河都已经冻上了,只是冰面还有些薄,家家户户的大人都叮嘱孩子们不要上去打滑溜。
每年都有不听劝的小孩,落了水受了凉,不是大病一场,就是一命呜呼。
张大娘不知哪里去了,林春燕也没管她,只问王英娘和林桃红,“左右咱们空闲的时间长,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我想吃大姐之前说的那个里脊!”
林桃红还记得上次吃的糖醋里脊,林春燕说这里脊能做出好些个好吃的,早就把她眼馋的不行。
“那还得去屠户家买了里脊肉来。”
林春燕也有些馋,林桃红从罐子里拿了几个大钱,已经一溜烟的跑了,“我去买了来。”
隔壁的梨花听着他们屋子这样热闹,有些羡慕的往外张望,赵娘子不让她出门,只说等身子养好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去找林春燕玩。
“他们家可热闹了,时不时就有来买东西的人,有捡橡子果来换橡子残渣的,那些都能用来喂猪喂鸡,狗蛋两个姐姐也在那里帮忙,狗蛋爹还总是去外面给他们找山楂回来,后来我还见挑过几担子柿子过来……”
说的梨花眼睛都亮了,没了之前的那些萎靡不振,“倒恨不得现在就是春天,也好过去同他们说话。”
赵娘子笑了笑,村里也不是没有风言风语,他们家都当做没听见,也从来不把这事同梨花说,只让她安心养身子。
偶尔,村里的几个小娘子会结伴一块来看看梨花,同她说说话,大家都格外盼着春天的到来。
林春燕也送了几回东西过来,见梨花精神头不错,也附和赵娘子的话,说等她养好身子了,让她来家里玩儿。
张大娘想去找柳娘子说话,可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柳娘子,只听说她又上山去了。
“眼看着天就要下雪,怎么又上山去了?”张大娘为柳娘子打抱不平,看韦柔姐也有些不顺眼。
钱娘子却笑,“如今她家那鸡圈可是最干净的地方了,她儿媳妇让她一天打扫两遍,她自个儿的屋子都没收拾的那样勤快。”
钱娘子正把家里的几条鱼收拾好,往三郎那边送,听说鱼能卖上几个铜板,村里好些个人都舍不得吃,只等着卖了钱。
“也不知道你们家的人是怎么长的,个个都想的那么长远。”钱娘子有几分羡慕,“燕娘就不说了,就连三郎也有几分头脑。”
张大娘得意,“三郎也是问了我家燕娘才会做那酥鱼的,说来说去,还是我女儿厉害。”
“是是,谁不羡慕你命好。”
这次却是村里人都这样想,再不是那时候表面附和了,背后看张大娘笑话的时候。
柳娘子最不喜欢的就是上山捡橡子果了,山上的路并不好走,得操一万个心,还要一直低头找橡子果,不用多长时间她就觉得腰酸脖子酸。
可韦柔姐也有很多理由,柳娘子又说不过她,只能每次都委委屈屈的上山。
这山上,除了她和赵怀子来之外,就很少再见外人。
赵怀子是为了打野味,听说这几天光抓兔子都抓了好几只,他也不拿着兔子去屠户那里换钱,只剥了皮晒好,连皮带肉都一块给林春燕。
皮子的钱,林春燕另外再掏出来,只想做一暖和的兔皮褥子,铺在下面也能暖暖和和。
哪怕家里生了两个火炉,可北风时不时的就会飘到屋里,冻的人实在难受。
赵怀子说,要是抓了那灰鼠,剥了皮做成披风穿在身上,也是暖和的很。
只那东西吃也不好凑成一整张,且大户人家也都喜欢的很,价格不便宜。
柳娘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想着那些有的没的,正嘟囔着,突然间前方的大树下,蹲着一黑黝黝的身影,一动不动,着实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那人也听到了动静,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看向柳娘子,那神情让柳娘子心里猛然打了个突。
不过更让她惶恐的是,这人她见过。
柳娘子别的本事没有,只一样,这人只要见过一面,她就能记住。好巧不巧,这人柳娘子还真见了一面,就是那日抓贼的时候,被吊在大树下的那两个人之一。
当时听说有热闹看,柳娘子自然不会错过,早早的就过去,后来听说这两个人是贼,进的还是张大娘家,只觉得晦气,看了几眼就走了。
柳娘子的心怦怦地跳着,她听张大娘说过,这些人都被官府抓了起来打了板子,怕是再不敢闹事。
可这洪柱子就蹲在他们在山坡上,就是说心里没鬼,柳娘子也是不信的。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她的冷汗已经下来了,怕洪柱子一时起了歹心,再将她结果,她就是想找地方哭,也没这个福气了。
柳娘子想起刚才碰到的赵怀子,突然灵机一动,嘴里骂骂咧咧依然不停,假装才看到这里蹲了个人,“你这个后生,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要蹲野兔子,我跟你说,别看我家怀子日日能打到兔子,他可是多少年的猎人,来这山上就像来自个家一样,这里除了我们俩,别人也是不敢来的!”
柳娘子说完这话,就朝山上大喊了几声,“怀子,你快下来,这里有个人也和咱们一样,想套兔子呢!”
山上很安静,柳娘子又使了毕生的力气,她这一喊了,那边真的就传来了回话,“什么?要套兔子?”
柳娘子松了一口气,再回头看的时候,就不见那洪柱子的身影。
她吓得连筐子也不要,直接就往山下跑,好在这段日子天天上山,路是走惯的,倒真叫她跑了下来,一路气喘吁吁的去拍了林春燕家的门。
“是谁?”林春燕提高了声音问,“可是要来买东西?”
“是我,你们柳大娘!”
柳娘子只觉得双腿颤颤,到现在软的都有些走不动道,等打开了大门,她才觉得气能喘匀了。
院子里传来阵阵肉香,若是以往,柳娘子不定要如何想吃,可如今哪里顾得上。
林春燕刚把腌制好的里脊肉下了锅,就见柳娘子闯了进来,好不狼狈,知道定然是出了事。
“大娘你这是怎么了?”林桃红好奇的问,那模样和张大娘八卦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柳娘子也顾不得那么多,“出大事了!刚才我在山上,看见了那贼人,就是被你们吊在树上的那一个!”
哐当一声,林春燕手里的盆掉在了地上,柳娘子又把那话重复了一遍,“千真万确,我是再不能看错的,得亏了我机灵,赵怀子又在山上,答应了我一句,才把这人吓走!”
林春燕已经知道在山上蹲守他们的人定然是那洪柱子,那被竹签扎穿了腿的兄弟两个,一个腿已经废了,一个流放到三百里外,只恐如今还没走到地方。
也就那个洪柱子,因着没进他们家,只被打了十几个板子就被放了出来。
怕是心里因此记恨上了。
洪柱子也没想到,才来蹲守第一天,就被人给撞破了,心里只觉晦气,可他又不想就这样放弃,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山上。
他觉得那婆娘看起来不像是个说谎的,指不定就是真的上山打野味,怕他把兔子给套走了。
那被竹签扎到腿上的两个兄弟一家只这两个劳动力,一个从此腿废了,一个流放三五年才能回来,这家人只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非说是他挑拨的。
洪柱子自然不会承认,可村里面家家户户知根知底,大家伙一想也能猜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洪柱子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
洪柱子彻底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不觉得自个儿有错,只埋怨那兄弟两个办事不利,又觉得林春燕是罪魁祸首,左右冬天无事,他也不想再在家里听人指指点点,就翻了一座山来到他们这边打算蹲蹲点。
赵怀子听了柳娘子那一声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以为她是遇到危险,也就不去套兔子,顺着声音走了一圈,都没发现人。
下了山还奇怪,想着去林春燕家问问,就见他们家已经来了很多人。
他被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了?”
别是那柳娘子真的掉到了山沟里?
林春燕看到他来,忙上前拜托他,“怀子叔,怕是还得麻烦你上趟山,咱们村也就你对山上比较熟,找起人来也方便。”
那边林二叔二郎都拿了棍子,三郎还牵了小黑和大黄,一副一定要把人找到的模样。
赵怀子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皱着眉头说,“刚才我听到了柳娘子的声音,应了她一声,找过去的时候只看见筐子在地上,没看到其他的痕迹,怕是人早跑了。”
“那也得在上山转几圈。”林二叔十分不放心,“没想到这贼人竟然还敢来,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亏得叫柳娘子碰上了。”
“那倒也不至于。”赵怀子宽慰他们,“只要不出家门,或者落单了,就如今这家里这么多陷阱,那贼人也是不敢进来的。”
“可大过年的,谁想成日里提心吊胆。”张大娘气的不行,“一定要把那贼人抓住,打他个十几二十个板子,让他从此害怕了,再不敢来才是。”
林春燕原想着让柳娘子在上趟山,带着他们领到地方,可既然赵怀子知道在哪里,也就不用再麻烦她。
柳娘子这时候还害怕的不行,被匆匆赶回来的张大娘扶到屋里,只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她。
林春燕没跟着上山,她频频向外踮着脚尖,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只盼着两边都赶紧有人来。
林桃红跟着李有福一块儿去镇上找镖局的那几个兄弟,林春燕想着也许他们有办法,上次大牛的事情,也是多亏了镖局的几个兄弟才解决的。
林二叔他们先回来,一个个都有些垂头丧气,跟着赵怀子在山上绕了一大圈,果然就没再见那洪柱子,只不知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