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有些活要忙。”林春燕没说她听不懂,这时候,就是听不懂戏的,也愿意赖在那里不走,只为了看个热闹。
丁慧娘叹了一口气,“说来咱们都是苦命人,我也想去看,可哪里有时间?”
“山上还能摘到什么?”
丁慧娘把背篓里的东西拿过来让她看,“有野生平菇,不过已经风干了,回去得多煮些时间。”
煮的时间长了,就意味着多费些柴火,丁慧娘很不待见这野生平菇。
那野生金针菇也差不多,吃到嘴里一点滋味也没有。
林春燕的眼睛却亮了,怎么才说了冬天没有什么可以找到的东西,丁慧娘就能带回来这么些个。
这野生平菇要是用来炖鸡,那汤不知道有多鲜美。
家里的鸡不舍得杀,可还有赵怀子从山上打下来的野味,她还没想好怎么做,那鸡就一直放在地窖里。
林春燕又看向那野马蜂窝,好奇问,“这是用来做什么?”
“也是吃的,小时候我娘用油炸过一次,香的很!”
可惜他们家如今是舍不得放油的,不过用水煮了填饱肚子。
林春燕没吃过炸野马蜂蛹,猜测这应该和炸知了虫差不多的味道。
林春燕让丁慧娘等一下,她跑回家拿了些豆腐,“不知道大娘可愿意给我换?”
丁慧娘还以为是林春燕施舍她,忙摆手,“这些个东西山上都有,你想吃了就上山,慢慢找总能找到,哪里就能换了豆腐!”
在丁慧娘的印象里,豆腐是要花了钱买的,如何能一样?
林春燕见她愿意,只是觉得占了便宜,忙把东西塞到她的篓子里,拿着野生平菇和金针菇往回走。
丁慧娘紧追几步,把那野蜂巢窝塞到了林春燕手里。
“你们家要是熬了猪油的话,回去炸了吃,香的很。”
说完就跑,生怕林春燕又塞给她。
林春燕还真的没有吃过野蜂窝蛹,只朝着丁慧娘的背影道了声谢,捧着那东西往回走。
在门口的时候,又看到了梨花。
她还是那样瘦弱,像是风一吹就能倒,只靠在门框上,见她来了,朝她露了一个笑容。
“你怎么不去看戏?”
林春燕只能笑着解释了一遍,梨花在那里有些失落的说,“我倒是想去,可我娘不让,也不知道春天什么时候来。”
“快了。”林春燕安慰她,一边把自个儿的大门打开,回身问她,“要不要来我家?”
梨花眼睛一亮,“我可以去吗?”
“当然。”
林春燕领着她进来,灶间里的柴火已经有些熄灭,她重新往里面放了几根木头,很快灶间就重新暖和起来。
梨花在这里也不觉得冷,只看着哪里都很新鲜,“怪不得都说你是个有本事的,连这灶间里的东西都收拾的这样好。”
她说完,认真的看着林春燕,正儿八经的给她行了个礼。
“说起来,上次你救了我,我还从没好好感谢你。”
林春燕就受了她这礼,“也是你爹娘疼你,哥哥也没那样坏了良心。”
所以她才有了一线生机。
而杏花,至今连下落在哪里都不知道。
梨花没继续往下想,看着林春燕把那些个野生香菇泡在水里,又把那野蜂窝蛹清洗之后,用了油炸。
“听说这东西也补得很,一会儿了可要尝一尝。”
李梨花笑着使劲点头,“不瞒你说,我回来之后,日日都闻得你们家飘来的香味,总算咱们是在这偏僻的地方,要是搁在村里,怕每天都有小孩挨打。”
野蜂窝蛹炸出来之后,空气中都散发着一股奇妙的香,林春燕尝了一口,满满都是蛋白质的味道,又脆又香。
这时候,林桃红他们也回来了,几个人冻得哆哆嗦嗦,边关门边讲刚才听到的戏,还一脸的意犹未尽。
“大姐,你真应该留下来看完的,后面他们还翻跟头了,能一下子翻上几十个!”
林桃红直接挑了帘子,就见林春燕和梨花正在吃那炸马蜂蛹,立刻就跳起脚来。
“好啊,我说怎么好好的就不看戏了,原来是回来偷吃了!”
“这话说的也忒难听了。”林春燕擦了擦嘴,让梨花继续吃,“又不是没给你们留着,快过来尝一尝。”
张大娘先去洗了手,她一边舀热水一边说,“这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
又看到那边的盆子里放着野生平菇和金针菇,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你又上山去了?”
林春燕忙摇头,“哪里上山了,是正好碰到丁娘子,我拿了豆腐和她换的。”
林桃红已经拿了筷子去吃,见梨花还是那样瘦,有些好奇的多看了她几眼。
梨花也不敢多吃,她咳嗽还没好利索,只尝了个味道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赵娘子也回来的声音,她就裹紧了衣服往外走,朝林春燕露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等我娘同意了,我再出来找你玩。”
林桃红突然起身,让梨花等等,她回屋子里拿了一朵簪花。
“这个给你戴。”
梨花头上光秃秃的,哪里有曾经那样光鲜亮丽的时候,林桃红那时候只羡慕她,此时只剩下唏嘘。
梨花惊诧之后就收了,“多谢红娘,等回头我好了,也给你做一朵。”
她那些个簪花,全都让同屋的丫鬟给抢走了,寒天腊月的没人往镇上跑,就一直这样凑合。
林春燕都没注意,夸了林桃红,“怎么今儿个这样大方?”
“唉,就是觉得她也很可怜。”
她一直记着七夕的时候见到的梨花,身上都是香香的,回来还和林春燕说,她也想要那种香。
王英娘叹息一声,又说起看的打鼓戏来。
“我也是头一次看,没想到就这样有趣,不知明儿个还来不来。”
“我听人说,是要唱够三天的,洪娘子这次可花了不少钱。”
她可是看着洪娘子把林春燕带去的花生芝麻糖都给买了,还说明儿个再去的时候,再带些东西。
“我看就带些糖葫芦吧,咱们家别的没有,那山楂可还有好多呢。”
糖葫芦做起来也简单,孩子们看着了,就没有不欢喜的。
林春燕想起梨花刚才说的那话,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惹哭了多少孩子。
说起山楂,那曹掌柜后来又拉了几筐子回去,听说那山楂罐头的方子也被他献了上去,得了一番嘉奖。
后来又来寻了几次林春燕,想要更多的方子,她也没松口。
她向来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人,就是曹掌柜砸了再多的银子,她也会记得当时他想闹事的事情。
又去看了两天的戏,不仅糖葫芦卖出了些,就连带去的瓜子也被分刮干净了。
离过年没几天,大家热闹了一回,也就回去收拾起来。
张大娘不知找谁去算了,回来就说了扫房子的日子。
“还说属鸡的不能插手,只能在屋里避了人,不然来年不好。”
林桃红就是属鸡的,听了这话自然高兴的不行,“那我就在屋里睡了,你们可要好好打扫。”
林春燕只疑惑,“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张大娘顺嘴就说,“自然是算命的范婆子,过几天了我再去求了神水,保佑咱们一家平平安安。”
林春燕听了,就知道她这又是遇到了骗子,怪道最近天天嘴里念着佛,不知道的还以为转了性子。
林春燕知道来硬的,张大娘反而会因为下不来台,不说实话。她就装作好奇的问,“那这算命的还说了什么,可有发财的法子?”
张大娘一拍大腿,“那算命的范婆子算的可准了,把我这命格说的一清二楚,只可惜没早碰到范婆子,不然还能给我化解一二。”
“具体是怎么说的?”
“唉,就说我是个劳碌命,被休了也是命中带此一劫,当时应该找了她去化解。”
林春燕冷笑一声,“这话谁不会说!还找了她去化解,都在外头生了儿子,有了小娘了,难道化解了,娘还愿意和他过日子?”
林春燕连林老爹的名字都不愿意叫,张大娘也不生气,“我只说这事,早八百年就不想和你爹过了。”
林春燕见她不像说的假话,心里这才舒服了些,“至于说那劳碌命,倒也不是多差,咱们靠自个儿双手吃饭,辛苦就辛苦一些。”
王英娘说,“就是这个理,谁要告诉我,以后是享福的命,还把我给吓着了。”
见张大娘和林桃红都不明白,王英娘只好解释,“这享福的命能是什么,不就是给别人当小娘,我又不愿意,自然就被吓着了。”
林桃红也听出来了,“难不成这范婆子是个骗子?”
张大娘不让她瞎说,“她本事大着呢,小心听到了,回头来找你麻烦。”
“那就更不对了,既然是正经的拜了佛,该是以慈悲为怀,怎么背后嘀咕两句,就要来找麻烦。”
张大娘一想,竟然也有几分道理。
林春燕继续趁热打铁的问,“可是谁带你去的?”
“咱们村好多人都去找她,你二婶也去呢!”张大娘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没敢说出她已经花了好几个大钱的事情,还把林二婶拉出来做挡箭牌。
林春燕也不好说的太过,见张大娘心里已经有了警醒,就说,“只要不乱花钱,娘心里有个寄托也好,要是有什么不对,千万记得和我们说。”
林桃红到底没躲成懒,把屋里仔细的擦洗了一遍,他们晚上的时候总要去挖地窖,弄的地上难免都是土。
打扫完,才觉得干净了很多。
地上积雪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林春燕看着天气还算不错,把黄豆拿出来,打算做一些豆豉出来。
这些黄豆都是之前已经挑过的,清洗之后,就放在锅里煮烂。
从地窖里把秋天晒果干的那几个大簸箕拿了出来,煮好的黄豆直接沥干水分倒在上面,让它自然发酵生霉。
差不多一个礼拜左右,就能看到豆子上长出来一些黄绿色的毛,这时候就要放些盐来搅拌均匀。
再过段时间,这些黄豆就会膨胀很大,生出许多粘液来,这时候豆豉就差不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