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还从来没有宠爱一个人这么长时间,倒是让下人们更尽心了。
可赵杏花还是觉得不自在,看着四四方方的天地,只觉得自个儿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麻雀。
是的,只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不知道为什么就入了赵王的眼。
最近,她连地也不爱种了,就算长出来又怎么样,好像这府里谁会稀罕似的。
赵王也瞧出来的郁郁寡欢,只得把他得来的各种珍宝送到赵杏花跟前。
这要是从前那些小娘子,看到这些东西早就眼睛冒光了,可赵杏花却连瞧都没瞧上一眼。
没有讨得美人欢心的赵王很是不悦,越发觉得赵杏花只徒有其表。
梨花家的石榴花都开了,个个红艳艳的,像小喇叭一样,这花能开很长时间,梨花就摘了好些个来送给他们。
林桃红欢喜的不得了,比划着几个戴在了头上,一边问梨花他们家那小兔子养得怎么样。
“倒也好喂,我每天没事的时候都上山割些草回来,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兔子虽然繁殖能力很强,但是兔子很胆小,特别容易拉肚子,要是没有处理好的话,可能一个传一个,到时候一窝都病了。
放下石榴花之后,梨花也没着急走,说起做猪胰子的事情了,“我听菊苗他们说做的胰子都卖了给三郎,不知道我能不能也跟着卖些?”
林春燕就让他们自个儿商量,“只别闹了矛盾就好。”
梨花松了一口气,“我回头就和菊苗说一声。”
想做猪胰子的人不在少数,菊苗娘知道林春燕同意他们做猪胰子之后,兴奋得不行,从屠户那里买了不少的胰脏回来,也不让菊苗去做别的事情了。
家里不少活儿都指着他们这些没出嫁的小娘子来做,菊苗难得有了这样好的待遇,小脸也红扑扑的,和秀姐一块儿在院子里做猪胰子。
“这一个猪胰子三郎说就能卖五个大钱。”他们这胰脏买回来之后,一次能做出来十几块猪胰子呢,三郎赚两个大钱,剩下的三个铜子都是他们的。
怎么算都是赚的。
菊苗娘一听就在那里直拍大腿,“燕娘人可太好了,这样赚钱的事情也让你们几个去做,我回头得再给做身衣裳。”
秀姐跟着笑了会儿,“我也在做双鞋给她,人可真好。”
即便菊苗娘不让他们两个下地干活了,专心在家里做猪胰子,可还是赶不上三郎卖出去的速度。
只要三郎每次走街串巷的时候吆喝几声,说有猪胰子了,回回都有人出来拿了钱买。
他这货郎一开始也不是做得那样顺风顺水,也就偶尔会有人买些酥鱼或者豆皮烧饼,他带过去的其他东西,什么帕子宫花之类的,来买的人很少。
原因也很简单,三郎多数情况都在镇上走街串巷,这镇上来摆摊卖东西的人也多,或者就是去了铺子里买东西也方便。
三郎也想过去其他村子里转转,可林二婶不同意,他岁数毕竟还小,要是真出个什么事情,林二婶去哪里后悔去。
二郎不是林二婶第一个生的孩子,上头还有个大郎呢,偏长到三岁的时候,得了场风寒,人就没了。
林二婶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
三郎也知道林二婶的心病,只能答应了,见了小娘子就介绍李氏和林凤蝶做的那些宫花。
他的价格卖得极低,渐渐地倒是真有人专门等着他过来才买,就为了多省一两个钱。
他的货担上的东西挑得越来越多,一开始的时候两个肩膀上还会高高地肿起,到如今已经磨了一层厚厚的茧,再是不怕疼的。
有时候一天算下来,能挣上三四十来文,和二郎在镇上摆摊卖吃食也差不了多少。
自从有了这猪胰子卖之后,来找他的人更多了,五个大钱一块儿,省着些用也能用上很长时间。
不管是用来洗头洗衣裳都是极好的,且其他地方也都没有卖的,只三郎这里独一份。
“小郎君,今儿个还没那猪胰子卖吗?”
这大娘已经等了两天,是给人浆洗衣裳的,不知道是谁带的头,用了猪胰子浆洗出来的衣裳更干净更亮堂一些,他们也能额外多收一个大钱。
别看只额外多收了一个大钱,可一天只要有一个要用了猪胰子洗的,五天下来也能把那猪胰子的钱赚下来。
三郎听到了,歉意地笑了笑,“大娘对不住,这猪胰子还没做好,明儿个应该就有了。”
大娘很是失望,“那可说好了,做出来了定要给我留这一块,可不能让人抢了去。”
三郎忙答应,又说笑了几句,才去下一家。
门吱呀一声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也跟着传来,“三郎哥哥!”
三郎的眼睛立刻带了笑,“石头,最近可是长高了不少。”
石头抿着嘴笑了笑,一个穿着干净整齐的娘子从他身后走出来,正是胡同里给人洗衣裳的李娘子。
“小郎君。”李娘子给他行了礼,就见三郎从最下面的货担里拿出来一块猪胰子。
“知道你们家怕是没有了,我这还留着一块儿,你们先用着。”
李娘子感激地朝他俯了俯身,从袖袋里掏出了五个大钱。
林春燕之前卖给他们香辣田螺的时候,这母子两个就是个有骨气的,林春燕要是不收钱的话,他们坚决不要。
三郎把那钱收了,又从货担里找出一块儿糖来,“这是你燕娘姐姐让我给你拿的。”
石头本来要推拒,听了这话,先回头看了一眼李娘子。
见他娘同意了,才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把那糖收了。
三郎又去了下一家,李娘子却没急着进门,等着三郎的身影看不见了,才拉着石头的手回去。
“燕娘姐姐真好,三郎哥哥也好。”
石头小心翼翼地舔着那糖,李娘子看他吃得这样小心,心里某个地方也软了一下,故意逗他,“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二郎哥哥不好似的,平日里见了你都会给些吃食。”
石头嘿嘿笑了起来,见李娘子又开始洗衣裳,他便用帕子把那块糖包了,说了声就出了门。
别看在李娘子跟前他是个乖巧温顺的,可在外面他也是个小霸王。
他到老地方吹了一声口哨,那几个成日里和他一块儿玩儿的小郎君们就都出来了,他们大多都是在这巷子里住着,家境都差不多。
“你们去不去?”
“去去,为啥不去?”
这些人都隐隐地以石头为首,上次砸那王锤子的时候,也是石头带的头。
这次,他们要去捞小虾。
镇上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水不是特别深,平日里附近的人就总去那边洗衣裳。
石头知道那地方,还是因为有大件的东西要洗的时候,李娘子就拿着盆过去。
这里面也有不少的田螺小虾,时常就会有小孩过来捞。
三郎如今顾不上再做那小河虾的生意,可还得给胡家馒头店的夫妻两个送虾皮,这生意已经做了很长时间,虽然最后说亲的事情没成,三郎也没想着放弃。
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这几个小孩身上,让他们抽空了去捞些鱼虾上来。
怕他们不知深浅,特意叮嘱了只能去小河边,要是去了池塘或者深一点的地方,不管捞上来多少他都是不要的。
这些个小孩就牢牢地记在心里,三郎又叮嘱了石头很多,让他一定要看管好这些个孩子们。
石头被委以重任,心里早就激动起来,今儿个就是他们第一天去捞鱼虾。
他还把没吃完的糖带了来,一人吃上一口,心里就都美滋滋。
孩子们像阵风似的跑过去,也不看路,撞了好几个人,有认出来他的,就在那里嘀咕,“这李小郎君慌里慌张地去干什么?”
在附近住着的人都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只有李娘子一个人拉扯他,靠着每日给别人洗衣裳挣出来的钱,实在是过得很艰辛。
对他自然也就多了几分宽容。
“千万别去水深的地方,你们谁看见了,过来告诉我,以后我就不让这人再捞了。”
石头想起三郎的叮嘱,在他们下河捞小鱼虾之前,又说了一遍。
这些个孩子都是会水的,大人们根本就顾不上看他们,夏天又这样热,自然就愿意去水里扑腾。
不过没一个人顶嘴,都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三郎和他们说了,一篓子鱼虾就能换上好两三个大钱。
慢慢攒着,不管是给家里贴补,还是他们自个儿买了麦芽糖吃,都让他们激动得不行。
三郎在镇上转了一圈,不止刚才那一个大娘打听猪胰子的事情,就连好些个家境差不多的人家,也在等着猪胰子。
他们一般买的都是加了干花或者是竹叶的猪胰子,专门用来洗脸洗头发。
“明个就有了。”三郎每一个都笑脸相迎。
“小兄弟记得给我留两块,我要茉莉花的。”
这些加了干花的猪胰子中,数玫瑰和茉莉花的味道浓郁,像竹叶和加了松针的,闻起来就比较淡雅。
三郎一一应了,有人来买酥鱼或者豆皮的时候,他就掀开另一个货担,从里面拿出来还温温热热地吃食。
货担里面放的是一个温盘,这温盘里面放的热水,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去铺子里换一下。
像豆皮和烧饼都是不重的,只这放了热水的温盘分量却不轻。
他的酥鱼如今也小有名气,主要炖得软烂喷香,上到六十下到三四岁的孩童都是能吃的,也不怕被刺卡到了。
三郎一边走一边想,这酥鱼虽然卖得好,但是成本却不低,光每日里去别的地方收了鱼来,就要花一大笔钱。
想着想着就到了铺子里,他也不见外,把东西放在宋大爷的棚子下,让他帮忙看着,自个儿咕咚咕咚地喝了一碗梅子姜水。
张大娘让他喝慢点,“如今天热了,你这走街串巷带那么多东西更不容易,我看还是少带些好。”
才多长时间,三郎就又黑又瘦的,就像从山里面下来的那流民一样。
三郎嘿嘿笑了几声,“不打紧,我能吃得消。”
知道他是个要强的,张大娘就没再劝,只让他走的时候把这一壶梅子姜水带上,“再拿些给你哥喝。”
叫张大娘说,既然当货郎也能挣上不少钱,合该让二郎去,他人力气大,也不怕出个什么事。
他和林二婶悄悄说过这事,林二婶也是这样想的,可三郎不同意,说二郎没那口才,做不来这买卖。
这也倒是实话,他如今守着那摊子也都是熟人去买,大家又都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倒是不用他费什么口舌。
三郎喝完了才向后院里张望,问张大娘,“大姐可是忙着呢?”
这一听就是有事找,张大娘直接让他去,“正在炒紫苏姜米茶呢。”
紫苏东西实在太好活,林桃红和张大娘摘了不少,这几天天一直晴着,晒干了放在地窖里,可门口那片地方还有不少。
林春燕就打算做着紫苏姜米茶,到时候放在铺子里,也正经地收了费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