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燕把那铜板收下，给方娘子成了满满一碗，方娘子看着那汤汁，还说，“再给我多盛一些，我带回家去让孩子们尝尝。”

　　林春燕又给她单独盛了一些汤汁，方娘子先尝了尝田螺的味道，十分香辣可口，那汤汁果然如她所想一般，配着饼子吃，简直绝了。

　　王锤子想要反驳，被林桃红这样骂，他也觉得没面子。

　　“你们两个小娼妇……”

　　王锤子刚开始骂，听到动静的孙捕快就过来，他鼻子灵的很，刚才巡逻的时候，看到宋书生提着小螃蟹和田螺，就知道定是林春燕又做了什么新品出来。

　　王锤子一见孙捕快，吓得立刻不敢吱声，腿脚也哆嗦起来，那些到嘴的话只能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噎得他难受。

　　可孙捕快并不想这样放过他，拿着刀在他眼前晃了晃，“如何嘴这么脏？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口出狂言，就将你抓到大牢里去，打上你几板子！”

　　“小民不敢……”王锤子吓得，差一点跪在地上，额头上也有了冷汗。

　　孙捕快这才冷哼一声，挤进摊子里，先尝了尝那香辣小螃蟹。

　　王锤子觉得丢了人，看到那些打量的目光，他就觉得浑身难受，见王英娘坐在那里，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王英娘只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却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头垂的低低的，让人看不到她的神色。

　　旁边糖水老大爷摇摇头，一脸不赞同，“你这泼皮，如何能打人？小娘子就不要脸面了？”

　　王锤子当没听到，继续叫卖着。

第31章

　　胡小郎君的小厮, 对林春燕的摊子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见着有了新品，立刻买了好些个回去，他自个儿先在路上偷尝了几个。

　　他跟着胡小郎君, 也是吃过不少好东西的, 但这小螃蟹和田螺的味道, 还是让他忍不住啧舌。

　　没忍住，又吃了几个, 有些后悔买的少了。

　　可刚才孙捕快挤进来，一挥手就要了十个铜板的, 也没给他们剩下多少。

　　偏着孙捕快还帮了林春燕，林春燕又多给了他好些, 乐的孙捕快嘴角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东西卖的差不多，林春燕和林桃红歇息了一会儿，却感到有一道视线一直黏在自个儿的身上。

　　是斜对面的王英娘, 她被打了之后, 就没再吆喝过, 反而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看。

　　那又羡慕又心酸的目光扫射在林春燕身上，让她十分不舒服, 干脆就瞪了回去。

　　王英娘没想到林春燕竟然看了回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却不敢再抬了头。

　　收拾完东西，林春燕和林桃红就去找卖草帽的。

　　都在一条街上, 林春燕很快就找到了, 这家摆摊的是一老汉, 手却特别巧，编出来的草帽又细又密。

　　草帽的样式也有几种, 有大宽檐帽，有帽子上簪花的，林春燕就挑了样式最简单的。

　　一问才知道，这最简单的帽子也要二文钱。

　　林桃红挑的帽子更贵，上面簪了两朵宫花，要五文钱。

　　见她犹豫不定，林春燕就看向其他东西，这老汉除了草帽之外，还编一些席子，帘子。

　　林春燕喜欢那竹帘子，有一股淡淡的竹子香，挂起来也漂亮，光影朦朦胧胧透过来，像是多了一层滤镜。

　　一问才知道要十文钱。

　　林春燕拿了铜板出来，林桃红也下定决心，花了五文钱买了那簪花的帽子。

　　“回头天冷，不戴帽子了，再把上面的花拿下来，还能戴到头上，左右也不亏。”

　　见她高兴，林春燕也跟着笑了笑。

　　张大娘在家里挖了一会儿坑，累的吭哧吭哧直喘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着往日能悠闲的在大树下说闲话，村里人的八卦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如今别说去说闲话了，连家门都很少出，张大娘就一阵唏嘘。

　　刚拿着蒲扇扇了扇风，就听到小黑狗汪汪的叫起来，门口也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

　　这声音张大娘很熟，她立刻把锄头往地上一扔，又怕人看见她在家里被逼着干活，又把那锄头放到了灶间。

　　“张大娘子，可是在家？”

　　张大娘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把身上的土拍了拍才把门给打开。

　　门外面站着两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妇人，只不过身上的料子稍微好些，手里也拿着筐，里面放着要做的鞋。

　　“在家呢，你们怎么想着来了？”张大娘把人迎进去，语气里有些狐疑。

　　“这不是想着，好长时间没在村口看见你了，就想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钱娘子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短衫，下面是褐色长裤，头上戴了一只钗，鬓边戴着两枝花，脸上还抹了粉，身上有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男人也是在外面跑船的，不过没像张大娘这么倒霉，男人即便在外面有花花肠子，最终也会回家。

　　钱娘子以为张大娘会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没曾想她脸颊红扑扑的，精神气儿也挺好，就连院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倒不像她认识的张大娘了。

　　“有信儿没？”钱娘子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一旁的孙娘子略微皱了皱眉头，觉得钱娘子这个话有些冒犯。

　　张大娘没有预想中那样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托了人去问，谁也不知道那死鬼跑到哪里去，也不知道那外面的小娘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我如今也算看开了。”

　　见她的话不是作假，钱娘子倒也有些佩服起张大娘来。

　　这事若是放在她身上，保不齐就找了哪个地方抹脖子上吊了。

　　孙娘子衣着要朴素不少，头上用头巾裹了发髻，直接说起正事来，“你们家是不是做了什么好吃的？昨个见赵怀子他们拿了什么东西回去，馋得我家那个小猴，一直吵着我要。”

　　张大娘听说他们来是为了这事，就从灶间拿了些吃食过来，语气里有些得意洋洋，“早些时候不就和你们说了，我家燕娘做吃的，那可是一绝。”

　　这话当初钱娘子和孙娘子都是听过的，可谁往心里去，都觉得张大娘是在说大话呢。

　　可如今东西都端了出来，两个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拿了一个往嘴里放，瞬间眼睛就瞪大了。

　　“竟真的这么好吃，原来我家那猴儿没有骗我。”孙娘子是个寡妇，对孩子挺大方的，直接就让张大娘给她称一些。

　　张大娘还想着要不要假装推迟一二，直接送给他们，又心疼那少收的几个铜板，在那里犹豫不决。

　　孙娘子如何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直接把铜板拿了出来，“快去给我盛些，正好省了晌午做吃的，你这以后要想长久做买卖，自然不能少收铜板。”

　　张大娘几乎带着些感激的看着孙娘子，给她盛了满满一碗。

　　“那我也要些，味道是不错。”钱娘子白吃了不少，张大娘打一眼看过去，觉得最少有小半碗。

　　她给钱娘子装东西的时候，就比孙娘子的要少些。

　　钱娘子不乐意，“怎么我这个就这些？”

　　张大娘先把铜板收好，“你方才可是吃了有小半碗，我只给你少了一点，全是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

　　钱娘子真想把那东西放下，呸张大娘一口，直接甩手不要了，可偏偏她嘴里还回味着田螺的香味，也想着把这东西带回去，给家里的男人孩子尝尝，硬生生忍了这口气。

　　出了门，钱娘子和孙娘子还抱怨，“原以为她长进了呢，谁曾想还是这个模样。”

　　孙娘子对两人之间的事情不多评价，只脚步不由快了几分，想早些让家里人尝到。

　　卖完东西，从镇上回去的路上竟然下起了雨，林春燕和林桃红避无可避，只能捂着头往回跑。

　　张大娘等人走后，又认命的挖起坑来，看见下雨了才不挖，踮着脚在门外面盼着，见他们两个回来，赶紧往里面迎。

　　“你们两个也是个傻的，下了雨都不知道找个地方避一避？”

　　张大娘嘴里没个好话，就是关心人，也把那些话埋在抱怨里面，好在雨下的不是很急，他们只身上有些湿。

　　隔壁赵娘子听到动静，撑着雨伞出来看热闹，早先孙娘子他们过来的时候，赵娘子就听到了，也想尝尝那些个东西是什么味道。

　　她全当做看不见张大娘脸上阴沉的表情，嘴里不知道吃着什么，时不时往地上吐口皮，姿态非常悠闲。

　　“要不说还是得去给别人当丫鬟，你家两个小娘子，这也太辛苦了些。”

　　皮吐了一地，看着不太雅观，被雨水还冲走了不少。

　　张大娘瞪了赵娘子一眼，有些嫌弃地上的皮，直接把门给关上。

　　进了屋，林春燕和林桃红已经换了衣裳，林春燕去灶间看了看，想找块生姜出来，却发现做好的田螺螃蟹少了不少。

　　就张大娘的食量，一顿饭也吃不了这么些，她就挑了帘子出去问。

　　张大娘还不想承认，那些铜板都被她藏了起来，却不曾想林春燕一回来就能发现。

　　林春燕冷哼一声，“这些东西都是我做的，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卖出去多少，我给你们分成。”

　　张大娘依然装作听不到，想直接糊弄过去。

　　大概估摸着是村里人来买的，也没几个铜板，林春燕就先把生姜切了，打算一会儿和她算账。

　　家里红糖不多，林春燕全都放了进去，熬了两碗姜丝红糖出来。

　　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甜味，张大娘咽了一下口水，伸着脖子往灶间看。

第32章

　　张大娘见林春燕不搭理她, 只能凑到林桃红那一边，问她今个卖的怎么样。

　　林桃红一眼就看到她在想什么，忙把我往自个身前拢了拢，“就这一碗, 我自个儿还喝不够呢。”

　　方才的话她也听到了, 对张大娘私藏钱的事, 林桃红也是一脸鄙夷，又有几分羡慕, 巴不得林春燕赶紧把钱从张大娘手里拿出来。

　　张大娘没法，也不好真的和自家闺女抢红糖水喝, 这时候就有几分后悔，怕林春燕不给她饭吃。

　　张大娘想了想, 就去屋里拿了三个铜板，自个儿留了三个。

　　“就是村里你们钱婶子和孙婶子来家里看我，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买的。”

　　林桃红听了这话, 不小心呛了一口红糖水, 在那里咳嗽起来。

　　林春燕哼了一声, “这么看来，娘的面子可真大, 下次可还要让他们多买些。”

　　张大娘脸红了一下，见林春燕没再要那三个铜板，在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