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林二婶和林二叔还在吵架,里正娘子本来想多听一会儿,可北风实在是吹的人头阵阵发懵,只能挥了手回去,“明天怕是要降温了。”
今年冬天没怎么下雪,气温也不是特别冷,这快到年关了,天气一天比一天低。
林春燕就想起来冬至的时候,烧饼婆婆说的那句谚语,细想起来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多少下些雪吧。”张大娘缩着脖子跟着林春燕往回走,“要不然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
即便他们家里不种地了,可也十分盼着庄稼能长得好好的。
在屋里睡下的时候,还能听到北方呼呼的声音,林桃红就有些担心请二郎来,“也不知道他人有没有到那梅娘家里。”
这样的天气真在外面站上一晚,不死也要脱层皮的。
显然林二婶和林二叔都没有睡好,两个人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几次都想穿衣裳去镇上找二郎。
还是三郎把他们给劝住了,这大晚上的路上根本就看不清,且听那北风呼啸的声音,怕是雪已经下来了。
“我哥又不傻,他肯定知道去石头家的。”
三郎平日里对二郎他的事不做太多的理会,心里只想着怎么把钱赶紧挣了,且白天在外面走街串巷的时候已经花费了他太多的心力,也没时间想那么多。
可如今看来却是不行。
“爹娘,你们看我哥心意这样坚决,你们还是早些答应了吧,一直别着劲也不是办法。”
林翠香也在一旁点头,“抛开别的不说,梅娘这个人也不错。”
林二婶狐疑的看过来,“她可是和你来套近乎了?”
要真是那样的话,林翠香反而不会说李梅香的好话,摇摇头说,“她也就有两天对我挺热络的,后来去了隔壁铺子里帮忙就没怎么来往,我冷眼瞧着她人的确不错。”
即便李梅娘嫁过人,可也是好多人都想要娶的对象呢。
林二婶没了先前那样激动,垂着眼睛没说话,只说要再想一想。
第二天开门一看,地上果然白茫茫一大片,天空还在飘飘洒洒着小雪花。
县太爷也是一夜没有合眼,昨天半夜听说山上有的流民,手里拿着火把照来照去,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怕被发现了,就提前把火把给灭了。
听说汴京乱了之后,县太爷这边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想着别的倒是不怕,他们这地方倒也没有重要到需要几个争权夺位的人来这里打。
怕的就是其他地方过来的乱民。
这些他也在其他地方呆过,也见识过那些乱民穷凶极恶的样子,虽然知道他们从前也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走投无路了才这个样子,可也不想让自己管辖的地方出现乱民。
他给衙役们开完会之后,就让他们暗中盯着点儿,出现什么异常都有来汇报。
这来汇报的就是和孙捕快不对付的一个申捕快 ,他这个人有些不大机灵,不过胜在为人老实的很。
他也跟着县太爷很多年,只是来了这里之后屡屡碰壁,被那孙捕快处处压了一头。
申捕快早就想着怎么把孙捕快给比下去了。
这次一听人说山上出现了不明的火光,他就觉得机会来了,大半夜的穿好衣裳去找了县太爷汇报。
县太爷一听人也紧张起来,赶紧穿衣服让他带着人去看一看。
这一闹腾就到了第二天,几个人无功而返,又因为昨天夜里刮了大风下了雪,浑身哆哆嗦嗦的回来,直冻的脸色发紫。
孙捕快过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这样还诧异,“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白云镇大部分事情都归孙捕快管,昨天本来也是要去找他的,还是申捕快拦了一下,想着这样的功劳不能让孙捕快占了,才硬生生的拦着人不让去。
这时候几个衙役才不管申捕快是怎么想的,赶紧和孙捕快告起状来,“那青山村我们去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倒是看到他们在种树。”
孙捕快又细问了一下,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似笑非笑地看着申捕快,“原来是因为这个,估摸着是他们山上有人半夜去砍树。”
申捕快脸色还是不好看,一来是昨天晚上给冻着的,二来就是他办了这样的事一点好处也没得到,还让下面的人对他怨声载道的。
他说话的语气就不大好,“那些村里人是脑子有毛病吗,大冬天的种什么树!谁知道真种还是假种!”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孙捕快的脸色就耷拉下来,“这样说可是不大好吧,人家愿意做什么也不是咱们能管得着的,倒是咱们带着这么些人去闹闹一通,回头想想怎么交代吧。”
申捕快被怼了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在一旁蹲着生闷气,又怕县太爷真的发起火来。
果然没多长时间,县太爷就过来找人回话,申捕快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把昨天晚上无功而返的事情说了。
“都是误会,只是不知道他们种树做什么,问了孙捕快也不说。”
他这还是想给孙捕快上眼药,县太爷却看了一眼申捕快,“平日里好好当差就是了,小心思多收敛一些。”
要是昨天就去找了孙捕快过来,哪里还有这样做的事情。
申捕快被训斥了也只能低着头认错,点头哈腰的从县太爷屋子里出来,把孙捕快叫了进去。
孙捕快乐呵呵的进去了,进去之前还特地朝申捕快挑了挑眉毛。
那雪花还在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看着山上的雪就要比山下要厚上不少,林春燕就让林二婶和村里人说一声,要是不能上山的话就歇一天。
林二婶顶着厚厚的黑眼圈说,“你放心吧,我一会儿就带着他们去扫雪,村里还要砍树呢,怎么也要把路给清扫出来。”
又托林春燕到了镇上去看看二郎,“让他早些回来,还得干活呢。”
这几天二郎就没去摆摊了,板车也被用来拉从山上砍下来的那些树,林二婶怕二郎一直留在镇上不回来。
“知道了婶子,我去了先去找二郎哥。”
张大娘拿着笤帚正在扫门口的积雪,孙安元一过来就看到了,赶紧上手接过。
“大娘,让我来扫就行。”
张大娘现在看到孙安元可是高兴的很,这去哪里再找一个这么合心意的,连孩子都可以不生的小伙子。
她也没有客气,还问孙安元有没有吃饭。
早上起来的时候,李大娘屋里的灯还没亮,孙安元叫了两声李大娘才应声,只说让他赶紧出门,别打扰了她的好梦。
孙安元早就习惯了,到灶间先给李大娘煮了一碗面条放好,也随便吃了几口才来。
从他们村子走到这里,肚子也重新饿起来。
张大娘就笑眯眯的说,“那就在家里再吃点,今儿个早上我们包的是馄饨。”
孙安元就笑着点了头。
灶间里,林桃红一边干活一边往外伸着头看,悄悄的捅了捅王英娘的胳膊,“你看咱娘那样子,这是真把他当成女婿看了。”
王英娘也就踮着脚窗户往外看。
“还真是,平日里可没见干娘这样热络。”
林春燕刚把从外面的衣裳脱了,在家里她们就穿一个半新不旧的小袄子干活,这样就算是生火的时候烧了个洞也不会太过心疼。
馄饨是虾肉馅儿的,是林二叔一早上去池塘里捞回来的,给他们送了不少。
林春燕还记得孙安元给带了不少的紫菜来,想着煮了这鲜虾馄饨之后放在紫菜汤里,味道应该十分鲜美。
池塘里的虾并不大,去了壳和虾线之后全都剁成了虾泥,又拿了几根胡萝卜切碎之后拌在里面。
他们家地里的胡萝卜种的太晚了,一颗苗也没有长上来,村里人不少人都知道这事,陆陆续续的总有人给他们送胡萝卜。
钱娘子过来送胡萝卜的时候话说的很是好听,“这东西本来就不好种,我也是这几年才能把他们种出来,前几年的时候也是吃不着。”
大家都是好意,林春燕笑笑就接受了。
王英娘在一旁弄馄饨皮,她如今的手艺可是好的很,那皮擀出来薄薄的,馅儿调好之后放到馄饨皮里面收了口,一个个就像金鱼一样活灵活现的。
这时候,林桃红也把水给烧开了,这些混沌一个个的放进去等着煮熟飘起来,再把紫菜和一些虾皮盐放进去。
没多大会儿,紫菜汤的香味就飘了出来,张大娘也不在外面继续说话,转身就进了灶间。
“可是能吃了?”
林春燕点点头,把一碗碗馄饨都给盛了出来,张大娘又让她给孙安元留上一碗。
“人大老远的过来也不容易,每天都这样接送咱们。”怕林春燕生气了,张大娘还找了个借口。
林春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丝毫没有小女孩的扭捏姿态,舀了一碗馄饨就端给了外面站着的孙安元。
“这紫菜说来还是你给带回来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们几个小娘子在灶间里吃饭,孙安元进去并不合适,他就转身把馄饨放在了棚子下面的桌子上。
靠近外面的那一面积了不少的雪,孙安元也不在意,朝林春燕露了个笑之后就大口吃起来。
这鲜虾馄饨就是吃个鲜字,咬开薄薄的那层皮之后,就露出里面的馅儿来,咬上一口全是鲜虾的美味。
“这个好吃!”张大娘吃了不住点头,“连汤也是好喝的。”
就是紫菜吃起来有些费劲,咬也咬不碎,往下咽的时候又有些噎喉咙。
“剩下的那些可是要做海苔碎?”王英娘时刻惦记着她的那些点心,催着林春燕什么时候有空了得做出来。
“今天要是回家早的话咱们就做。”
林桃红今天不想去镇上帮忙干活,她想着跟着赵沐阳他们一块儿去上山。
“这样的天气肯定能抓上野兔子。”
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到下雪就欢喜的不行,林春燕就高高兴兴的同意了,“只是要注意安全,别妨碍了大人们干活。”
林桃红十分高兴,走的时候还装了些烤好的花生和红枣当零嘴。
张大娘也没说什么,叮嘱她晌午的时候去隔壁二房吃饭。
孙安元吃了两大碗才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林春燕,生怕她嫌弃自个饭量大。
吃完又抢着去刷碗,大家也都没人让他,自顾自的去屋里换好了衣裳。
林春燕他们依旧要去铺子里帮忙,昨天张小妹他们没有回来,想来今天肯定是能捎回来信儿的。
林桃红和他们挥了手告别,蹦蹦跳跳的往赵沐阳家里去。
“也就这几年能松快一下。”张大娘很是感慨的说,“你像我这么大岁数了,让我上山去打野兔子都不去。”
地上厚厚的一层雪并不好走,孙安元拿着铲子在前面先产出了一条小路,他们才在后面跟上。
走了一会儿,林春燕接过铲子也去帮忙铲了几下,手还没有拿热乎就又被孙安元给抢过去了。
张大娘让他歇一歇,“你们村子那边怎么说的?”
“我们村子倒不像你们这边,里正只让大家各自锁好门户。”
周围村子大部分都是这样,青山村这样直接建了围墙的还是少数。
县太爷知道闹了个大乌龙,先让孙捕快过来打听完,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就陷入了沉思。